白弘麒一动不动,任由龙彧麟摆弄。他意识恍惚,昏昏沉沉想起白礼贤总是对他管教的很严格,他自幼养成了执拗的性格,做人做事非尽善尽美而不为,除了低人一等的出身无法左右,他把自己活成无可挑剔的神祇。 从他决定和安维民在一起之时,他就已经堕入凡尘,饱经折磨和苦楚,现如今,彻底自暴自弃,他知道没有哪位高高在上的神祇是疯子,他不承认不行,他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精神病。 龙彧麟将白弘麒剥的衣不蔽体,他在暴雨中用紊乱气息拼凑出气流一般微弱的声音,只让白弘麒一个人听见:“阿麒,混蛋,我的心肝!” 闻言,白弘麒终于有了反应,他睁开眼,看到龙彧麟的脸,意识渐渐地从混沌到清晰,他睁大眼睛感到惊恐:“彧麟!” 龙彧麟听到他的惊叫,心神瞬时和狂风骤雨一起激宕起来,白弘麒做势要挣,龙彧麟将他掀翻在地毯上,急惶惶褪了裤腰就要肆欲逞凶,嘴上却还在怯懦央求:“阿麒……求你了……” 白弘麒方才被雷声惊扰的失了魂,适应了耳边的喧嚣,他的理智恢复健全,白弘麒偏过头怒道:“放开!” 龙彧麟细密地亲吻着他的后肩胛,炽热的呼吸烫着他的颈窝,龙彧麟的手和腿都在和白弘麒角力,他死死钳制住白弘麒,兴奋激动取代了之前漫无边际的惶恐战栗,只是到了这一步不得要领,一个劲朝他混戳。 金銮殿被暴风雨吵醒,神游片刻,他摸摸身边,并没有龙彧麟,坐起来探视一周,他将没有关严的窗户闭上,屋内安静了许多,他心中疑惑大哥哪儿去了? 金銮殿起身喝了些水,又摸索到厕所,路过白弘麒的房间,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声响,他蜷指叩门,试探性唤道:“三哥,你在里面吗?三哥?” 房内的二人,一个忙着挣脱,一个紧追不舍,无暇顾及他的询问。龙彧麟兴奋过了头,还没能入港,就草草结束一度春风,他气喘吁吁从后面抱住白弘麒,嗅着他的肌肤气息,感到无与伦比的亏欠和愧疚,还有羞愤。 白弘麒只觉得二人都荒唐癫狂,羞于言语,默默地蹬上裤子拢好睡衣前襟。 “三哥?” 金銮殿的声音又响起来,外面的雷雨声也逐渐宁息,龙彧麟大梦初醒,拽起衣裳慌张地往身上套,他干了错事,这场试探没得到结果,反而让他认清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傻瓜。 他不敢再和白弘麒说一句话,怯生生看他一眼,白弘麒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看向金銮殿问道:“怎么了?吵醒你了?” 金銮殿道:“外面下暴雨了,我起来上厕所,听你屋里有动静,我大哥在里面吗?” 白弘麒将门打开,龙彧麟就站在他身后,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在。” 金銮殿道:“外面天都要亮了。” 龙彧麟口干舌燥,对白弘麒说:“阿麒,我……” 龙彧麟停顿片刻:“我走了,我得早去火车站。” 白弘麒微微颔首,龙彧麟推着金銮殿回到房间,将房门反锁,他喝掉桌子上的半杯水,又来回踱了两圈步才彻底心平气和。 金銮殿感到奇怪:“大哥你怎么了?你大半夜跑去三哥那里干什么?” 龙彧麟不自然地微笑:“帮他收拾东西。你还困不困了?困就再睡会儿,天也快亮了,我这就走。” 金銮殿道:“这么急,不歇歇再走吗?” “不了,”龙彧麟从脏衣服堆里拿出一沓钞票,拨了五千块递给金銮殿:“这些钱你拿着,你三哥的衣裳你撑不起来,自己去裁缝店里做两件合身的,还有鞋袜,剩下的钱也够你们两个花十天半个月,我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你三哥爱清静,你别去烦他,他不爱出门,吃什么用什么你自己做主,照顾好自己,剩下的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金銮殿接过钞票放进抽屉里,恋恋不舍地看着他:“那大哥你快点回来,他们要是为难你你也别跟他们耍牛脾气。” 龙彧麟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好,我知道了,我得走了。” 龙彧麟下了楼,点了根烟衔进嘴里,吐出来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瞬时烟消雾散,人身上也还是黏潮的,他把不得不走当借口,狼狈地落荒而逃。 天亮的很快,不一会儿便天光大白,到处湿润清新。金銮殿现在得了自由,有点小钱有点小闲,心情也很清新。 下楼吃掉女佣准备的早餐,他道:“三哥还在睡回笼觉,等他醒了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出去办些事情,可能会晚点回来,让他不要担心。” 女佣双手叠在腹前,礼貌答道:“好的先生。” 金銮殿穿着稍显阔大的衬衫西裤,裤脚向上挽起,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趿拉着一双皮革鞋,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女佣看向他的背影又看看楼上,相较之下,白先生犹如枯藤老树,盘踞扎根在家中,没有一点蓬勃生机。除了白弘麒忘记缴纳煤费、电费、水费以及她的工钱,她不太乐意和白弘麒交流,于是写了一张字条,把字条和一卷报纸一起放在了餐桌上。 金銮殿出门后,先去成衣店量了尺寸,裁缝让他后天来取衣裳,付了押金,金銮殿又去先施百货逛了一圈,原想给龙彧麟买件像样的新婚礼物,自己逛了半天莫名觉得烦躁,一溜烟就跑出商场,一分钱也没花出去。 金銮殿在大街上四处游荡,头顶的太阳毒辣,吃了两支冰激凌,他去找了点正事来做。 上海滩最不乏醉生梦死,销金窟窿随处可见,金銮殿坦然自若走进一家赌场,四处都是赌徒的嘈杂喧嚷,稀里哗啦的筹码转来转去,大白天也热闹的无法比拟。 金銮殿漫无目的在赌场里闲逛几圈之后,在一个赌桌旁站住了脚,目光却被一个“小售票处”吸引。窗口并不售票,只负责筹码的兑换以及手气背的赌客典当金银珠宝换取赌资。前去典当玉扳指的赌客脾气很暴躁,大概是不满意老板给的价格,野蛮地啐他一口,骂骂咧咧走出了赌场。 金銮殿走过去,半倚在窗口处,老板一边拿鸡毛掸子打扫柜台一边问道:“要兑换筹码还是典当物品?” 金銮殿怕耽误他的营业时间,先兑换了一百块钱的筹码,才友好的和他攀谈:“老板,我第一次来这里,水深不深呐?” 老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赌这东西得看运气。” 金銮殿给他十块钱的小费,随口道:“老板,我要是在这里出老千,会不会被什么厉害人物盯上?比方说搞暗杀的。” 老板笑纳了他的小费,一捻胡须道:“那倒不会,顶多被白爷的人打折胳膊腿儿,再扔进黄浦江里喂鱼。” 金銮殿凑向他,用指尖敲敲柜台上崭新的钞票,神秘道:“老板,这里鱼龙混杂,就数你的消息最灵通罢。” 老板转过弯来,看着钞票神气十足:“那当然,有些三教九流的奇闻轶事,报纸上都看不到,想打听什么人,到我这里来,保准和扒猪猡一样,把他扒的一干二净晾在你眼前。” 金銮殿又押了一张票子:“我记得上海滩有位鼎鼎有名的恶人律师,他只给恶人打官司,十有八 九能打赢,蔑视公理引起公愤。又因为有不少权贵给他保驾护航,他活的逍遥自在,前年?还是大前年?我记不清楚了,他被人暗杀轰动一时,到现在都没找到杀他的人?” “就是前年。”老板看他一眼,金銮殿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钞票:“真的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还是大亨的言官,怎么可能揪不出真凶?” 金銮殿一掷千金,有些手软心疼。 老板收了他的“开口费”,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唇耳相贴,老板也不卖关子:“是冯友樵宰的。” 金銮殿唇语道:“冯友樵?” 老板道:“这人是斧头帮帮主,他早就看不惯那个恶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说杀就杀。巡捕房查不到就算了,查到了又能怎样,不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事情瞒下来,冯友樵可是上海滩最大的暗杀头子,没有几个人敢惹,穷凶极恶,司令见了都得绕道走。” 金銮殿若有所思:“斧头帮?在哪儿?” 老板笑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民间这么叫罢了,他开了一家名叫精武堂的武馆,明面上是正儿八经的馆主,怎地?你要去拜师学艺?” 金銮殿不动声色道:“当然。”
第14章 14.买凶杀人 金銮殿得知了上海滩暗杀大王的根底,听老板的描述,此人乃是亦正亦邪之士,邪乎多一些,想必只要价格到位,请他出手帮忙处理私仇应该也不算太难的事情。 金銮殿回家安生了两天,第三天去成衣店取来一身崭新的西装,打扮体面齐整,他亲自去精武堂求见冯友樵。 明面上,冯友樵是精武堂的馆主,可这武馆里的正经徒弟不多,投到他门下的多是落魄人士、政治犯、退伍军人、江湖豪客之流,侠肝义胆的一群亡命之徒拜了把子,就图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是仁义济世的英雄,也是杀人如麻的恶人,自成一派,是精武堂也是斧头帮。 冯友樵实在威名远扬,金銮殿有些胆怯,但他和冯友樵又没有仇,即便谈不成也不至于被他害命。 金銮殿走到门口,看门的护院拦住了他,一开口气粗如钟:“干什么的!不长眼!看不清这是什么地方!” 金銮殿心平气和道:“我找冯馆主。” 护院不耐烦地一挥手:“我们馆主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 金銮殿还没见到冯友樵就被拒之门外,他岂能就此离去,不死心道:“我不是来踢馆的,我就是有点事情要找冯馆主商量。” 护院并不买账,挥起铁拳驱逐:“再不走兄弟们可就动手了!” 金銮殿吞咽了口水,强撑着底气说道:“这位大哥,麻烦你给冯馆主捎个话,就说龙天下的义子在门外求见。” 此言一出护院的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但半信半疑,他让金銮殿在门口等候片刻。金銮殿说过这话就后悔了,万一冯友樵和龙天下有仇,他怕是要有来无回。他脸上热汗直淌,心里不住的打退堂鼓,退堂鼓还没有敲定,冯友樵就让人把他领进去了。 金銮殿原以为冯友樵是凶神恶煞虎背熊腰的莽夫形象,恰恰相反,此人生的高大挺拔,一身洪武之气,还是个正派相,唯一凶神恶煞的地方就是眼角到额际有一道深疤。 此人一身纺绸长衫,有几分一代宗师的风范。 金銮殿还未表明来意,冯友樵目光如炬盯着他开口问道:“你真是龙天下的养子?” 金銮殿在他跟前站定,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又没什么可怕,他冷静道:“是,鄙姓金,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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