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絮絮叨叨地解释了一番。 又关心地说起他的病情。 “身为皇子容貌并非要事,可也不能真就放任不管。” “如今太医们忙着救治太子,一时半会忙不到你这里,不过你放心,朕已命人去民间请了位专治动物抓伤的名医,定能保你无虞。” 又朝一旁的贴身侍卫道:“要好好照顾你主子,之前好端端的为何便吃了发物,这府上是否有人故意为之,定要详查。” “若有那等背主的东西,万不可心软。” 在秦王府待了约莫一个时辰,圣驾浩浩荡荡又进了齐王府。 萧珩被迫靠在塌上还在边等边打瞌睡,就听外头的侍卫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道:“殿下,圣上从齐王府出来便回宫了了!” “回宫了?”萧珩没太反应过来。 愣了半天,才又问:“……不对啊,这就从齐王府出来了?” 即便睡眼朦胧,他也还是知道时间的。 “怎么这么快?” 林黎显然也从外头得了消息,此刻要笑不笑地道:“似乎是齐王生怕将好不容易睡熟了的世子吵醒,圣上都没好说几句话。” “前前后后也就半刻钟的工夫吧,便出来了。” “听说出来时,脸色不大好。” “张公公在旁也没敢再问要不要去别家,圣上便说要摆驾回宫。” 困意不断来袭,萧珩为保持清醒,本能地瞪大双眼。 听到这话,意识却完全回拢。 他不由轻笑了一声:“从前倒是没想到,大皇兄会是这样的妙人。”
第40章 齐王弄这么一出,简直神来之笔。 梁帝是挎着脸回的宫,但一进启元殿便忍不住露出了笑。 “墨儿倒也聪慧,不愧是朕的长子。” 被人伺候着饮了些温热的羊乳,洗漱之后,梁帝舒服地躺回龙榻,喟叹一声:“他若不寻这么个借口,朕还真不知要到几时才能回。” 张宝全躬身立在一边。 微一抬手,方才还站了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顿时悄无声息地退下。 就听梁帝接着说道:“真要将其余几个府上都走一遭,到底有些刻意。” “若平白无故落下两个,又无法真正达到目的。” 他说罢笑道:“朕原还在想着去老三府上时再使个什么法子呢。” “谁知才开口没说几句话,墨儿就一脸为难突然冒出一句怕吵醒世子,话里话外都在赶朕走,也真亏他能想得出。” 面对众人,萧墨的表现不可谓不精彩。 虽则感激于父皇的关怀,却无比为难而面带歉意。 当时梁帝正开口先问了他近日如何,又随口问起他的世子。 便迎来了萧墨一连串压低声音,饱含深意的答话。 “儿臣的世子身子向来不大好,前段时日李太医妙手回春,说是往后再无大碍,可儿臣这心里头毕竟还是担心啊!” “他晚间入睡困难,齐王妃为此亦耗尽心神。” “若中途被嘈杂声弄醒,便整宿都无法入眠了!” “他小小年纪,儿臣看得实在心疼,今日若非得知父皇驾到,平日里咱们府上晚上实在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便是此刻,儿臣也是胆战心惊。” “李太医曾说过,世子虽无大碍了,可还得好生养着。这夜间睡眠最是重要,半夜惊醒于心脏无益……” 梁帝一下就黑了脸。 “你倒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这是在说朕不心疼孙子了?” 帝王震怒,说罢扭头就走,只丢下一句话。YST “还站在这做什么?吵醒了小世子,惹了齐王忧心,朕看你们谁担待的起!”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走远。 消息自然也以极快的速度传了出去。 启元殿内,张宝全这才笑眯眯地道:“齐王殿下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亦是对您的一片孝心罢了。” 梁帝似是而非地笑了笑:“算是吧。” 而后缓缓闭上双眸,又嘱咐了一句:“这两日便辛苦王斌和吴尤了,让他们好好盯着外头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张宝全小声应了。 见梁帝呼吸逐渐轻缓平稳,知晓主子这是连日劳累之后终于松了劲,怕是难得要睡个好觉,便没敢再发出声音。 给了外头守夜的小太监一个眼神,张宝全走出殿门,直到到了廊下无人处,才敲了敲因常年躬身而酸疼的腰,仰首站直。 主子歇了,他也得趁机好好歇会儿。 若不出意外,接下来的几日又将不得安稳了。 梁帝出宫的消息既然传到了各府,自然没漏掉尚在宫外府邸内养伤的太子处。 而萧珩既能及时知晓圣驾自齐王府出来便回了宫,萧衍作为太子,知道的当然更快。 一众禁军脸色各异。 不过大多还是了然。 “应该是之前查到了一些事与诸位王爷都有些关联,圣上这才亲自去核实一番。” “齐王殿下竟这般态度,惹了陛下生气也是有的。” 有人看着苏寒神色莫测的脸劝他:“时候也不早了,殿下本就有伤在身,陛下既已回宫,便好好歇息吧。” “不错,过两日陛下得空,定会来瞧殿下的。” 几个禁军七嘴八舌说了几句,见苏寒点头,便各自散去。 他们毕竟是王斌的手下,又直属梁帝。 之前圣上日日都来,又时常嘱咐他们要照顾好太子,定要保其安危,他们自然态度热忱。 可这些天,情况变得有些古怪。 先是陛下说不来便不来了,那时好歹还找了个朝政繁忙的借口。 可后来又突然说并不忙,却依旧没来。 既不忙,何以不来? 如此众人先前的热忱便散去了大半。 若当时还能哄骗自己说是有无法言明的缘由,如今圣驾已然出宫,却只去看望秦王和齐王。 连提都没提太子,就更加惹人深思了。 他们还能在此说两句好话,劝上一回,早已不是当初的心态。 无非是想结个善缘罢了。 苏寒虽非谋臣可也并不傻,自然看得清楚。 他懒得与这群人虚与委蛇,胡乱应付了两句便转身回了里屋。 因之前有小太监来通报,主子自然没睡成。 此刻瞪着双眼直愣愣地看过来,神色恍惚空白,叫他本就不安的心越发有些慌乱。 萧衍的声音越发轻柔:“父皇回宫了?” 苏寒咬了下牙,没敢靠太近,只远远地躬身道:“是,听说前往齐王府时被齐王气到了,出来后便没再说去别处。” “齐王!”萧衍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面色亦肉眼可见的泛红,“宁可去齐王府碰钉着,却将孤这个太子抛到一边。” “这就是孤的好父皇……” 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向苏寒,有些病态的脸上神色古怪:“孤受的伤还不够重吗?他竟就这么假模假样的关心了几日,便放任不管了。” “那群人明明都是疑犯,他却视而不见。” “萧肃那点伤,他还特意从宫里出来看了一个时辰。” “往常他来看孤,每次都待不了那么久!” 萧衍明显激动起来,却又因顾及伤口狠狠压下自己的性子,一时只觉得胸口的怒气与怨气揉杂,堵得他唯有深呼吸才能保持清醒。 “都说帝王无情,果真无情。” “什么陪着孤,会一直在孤身边,什么定会给孤一个交待,都不过是当日兴起时随口答应的谎言。如今孤成了什么?” “一个不被记起的笑话,甚至连东宫都无法回去的笑话。” 这倒是不假。 当日因太医所言,萧衍被要求临时安置在宫外的府邸休养。 因是圣旨,众人安排得十分迅速妥当。 然而也正因是圣旨,除非梁帝哪日再次下旨说太子可以挪动了,可以回宫了,那他们才有可能自此处搬回。 萧衍原先对此并不在意。 于他而言,在宫外住着显然比在东宫时更加方便。 东宫看似尊荣,可却被重重宫墙隔绝在方寸之地。 更有梁帝的人马日夜坚守,他想要与外界联系,实在是难上加难。 宫外的府邸虽也有禁军守卫,可毕竟不如宫中森严。 他若真要行事,亦无需如从前那般顾虑重重。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好处却都成了无关紧要的鸡肋。 萧衍的声音越发轻柔:“枉费孤一直待秦王如亲兄弟,从前还曾多次相助于他,谁知他竟同萧玉珏一般,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能哄得父皇去探望,却全程竟提都没提到孤。” “真是一帮好兄弟啊,真是孤的好父皇啊……”他口齿不清地嘀咕着,突然撑着手从床上坐将起来,“不对!这根本不对!” 绝对的自信本就有了细小的裂缝。 如今更多怪异之事发生,将这裂缝越扯越大,终于引来萧衍疯狂的猜想:“会不会是之前安排好的事哪里露出了马脚?” 因为太过激烈的动作,他疼得闷哼一声,却无暇去管。 双手下意识捂住伤口,萧衍猛地瞪大双眸,满脸惊悚道:“难道是你安排的人暴露了?被抓到了?现如今只有他一人还活着!”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竟想要从床榻上下来。 苏寒吓得浑身都在发颤,却还是赶紧上前扶着他,劝道:“殿下不可,您的伤尚未好全,太医再三交代不能下床。” “啪!”一声脆响。 苏寒被萧衍狠狠一巴掌抽得几乎站立不稳。 他抬手捂住瞬间火辣辣的脸,就被萧衍一把揪住了衣襟。 眼前是一双瞪得滚圆眸子,颜色赤红像是恨不得当下便能将他咬死,内里全是疯狂的杀意:“你个蠢货!” “殿下……” 苏寒下意识想躲。 萧衍却已扯着唇角面目狰狞。 “孤让你想法子将那人杀了,你偏不听,非说只要能保证那刺客当场身亡便成,可笑的是就连黄仁川也赞同你的话。” “说什么那等神箭手万年难遇,说什么往后也许还有用得上的地方,说什么若一次便丢掉两大高手,实属不值。” 他咬牙切齿道:“但你们可知,唯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孤原先是被禁军守在此处,如今却如孤的那帮兄弟般,亦是被圈禁在此,黄仁川在东宫也出不来……”Y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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