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人还不敬苏大人一杯?” 盛洪脸上挂着笑,看不出眼底真正的情绪,倒是果真朝苏令桓躬身举杯道:“他们说得不错,此事全靠贵妃操劳。” “苏大人,本官敬你一杯,多谢贵妃替琦儿找到这般好儿郎!” 苏令桓不动声色看他一眼,举起手中酒盏与他轻碰。 “谢不敢当,何况盛大人便是真要谢,也该亲自进宫谢圣上,若无陛下圣旨,此事也办不得如此圆满。” “今日是沈国公府寿宴,原是该贺沈国公寿辰,如此本官便借这杯中酒,顺带着恭贺盛府大喜了?” 酒被一饮而尽,盛洪似笑非笑地又坐了回去。 其余众人虽哄闹一阵,但也不过是接着醉意才放开的胆子。 眼见的二人已很给面子,也没敢再多纠缠,在旁跟着叫闹着喝了两杯,又往别处寻热闹了。 此处人群散去,盛洪才轻笑一声看着苏令桓道:“你们苏家倒是真有本事,只可惜堵住了咱们盛家的路又如何?” “看似占尽优势,可往后这天下究竟是什么模样,还不一定呢。” 苏令桓闻言,修长的手指在酒盏边轻轻摩挲。 抬起双眸看他一眼,微微勾唇:“看来盛大人方才的谢当不得真了,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事作风可要不得。” “贵妃娘娘尽心尽力,永宁王便是光听封号也知陛下对其重视。” “江山永宁,多好的寓意?” “分明是极好的姻缘,琦儿姑娘自己也是很愿意的,可到了盛大人口中却成了堵路之举,实在奇怪,奇怪到让本官不得不怀疑您当初在朝堂上提出此事的用意。” “至于优势嘛,咱们苏家是不占的。” “而这天下往后究竟如何,自然是山河永固四海升平了,难不成除此之外盛大人还有什么别的高见?” 虽是在对话,可盛洪的视线却自始自终没有落在苏令桓身上,而是一直死死盯着手中酒盏。 “但愿如此吧。” 他冷哼一声,再次举起酒杯:“那就祝苏大人能一直如今日这般气定神闲,永远没有束手无措的一天。” 苏令桓也不知听懂了没,依旧浅浅笑着:“那就借您吉言。” 看似和睦的相处之下,是几乎要掩盖不住的剑拔弩张。 不过几位皇子远远看着却瞧不出异样,萧宁更是新奇:“瞧瞧那儿,盛大人竟在给苏大人敬酒,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看来贵妃娘娘给琦儿姑娘挑的永宁王这个人选他们还算满意。” “不过也是,那人长得又好,武艺也高强。” “本王之前与他比试过,还真不是他对手,除了平日里太过严肃,出身也不太高之外,其他都挺好,那他们盛家满意也是该当的了。” “满意?”萧宁话音未落,就听到萧墨的声音。 “他们盛家若真满意,当初就不会指着你与六弟了。” 他嗤笑一声:“老狐狸,别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才好。” 沈国公府的寿宴直到夜半时分才真正结束。 说是寿宴,其实沈国公卧病在床,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倒是沈玉枫难得在人前露了脸。 一则他瞧着的确比从前稳妥不少。 二则有楚王萧辞撑腰,原先还总有些瞧不上他的人家,也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人,开始思虑家中是否有适龄的女儿。 人群散去,萧辞留了些人在此继续帮忙收拾,自己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坐上马车回楚王府。 早有小厮提前替他备好手炉,热茶。 身子靠好,他整个人都舒服得喟叹一声。 到处都是温暖的热气,舒适、惬意。 闭上眼,周遭的一切逐渐变得混沌,近处的人仿佛已然不在,马蹄声也慢慢消失,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萧辞陡然间睁眼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亦随之猛一哆嗦。 旁边的贴身侍卫吓了一跳,忙凑过来问:“殿下,您怎么了?” 萧辞似是想要说话,可嘴皮子不停颤动却就是说不出来,他奋力挣扎着,不过短短几息的工夫,先前瞧着还红润的脸色就变得苍白。 就连唇边都没了血色。 大量的虚汗如瀑而下,萧辞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快,快点……” 那侍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塞进萧辞口中,又连忙将车窗打开。 闷热消散,外间新鲜的空气伴随着凉风直窜进来。 随行的侍卫小厮冻得浑身一激灵。 萧辞却终于舒了好大一口气,手脚的麻木等到缓解,也不知是因终于通了风,还是因那小药丸的确有些用途。 缓缓闭上眼又待了片刻,他才伸出手来:“东西?往后便直接放在本王身上吧。” 跟来的侍卫郑号闻言,难得有些犹豫。 “殿下,这……要不还是放在属下这里吧。” “这东西不能用得太过频繁,之前那大夫特意叮嘱过,真正需调理好身子,还是需少食多动才是根本。” 萧辞听罢,眯着眼皱了下眉。 “本王用得频繁吗?” 郑号想了想:“那倒也还好,先前他们说若您觉得不适,能熬则熬,让实在熬不下去时再用,最多也只能两日一粒。” “今日刚好是第三日,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那不就成了,”萧辞没当回事,“本王并非依赖它,而是怕若是熬不住的时候你偏巧不在,那岂非会随时晕倒在半途?” “这样吧——” 他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你再倒一粒出来,本王就放随身的香囊内以便救急,如此你也无需担忧本王用得多,本王也省得哪日不小心被旁人察觉不妥。” “好。”要求并不过分,侍卫郑号立刻应了照做。 萧辞再次靠回车壁,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香囊内的圆球,确认它好好的在那,才终于心满意足再次闭上双眼。 经过今日一遭,楚王萧辞大出风头。 萧墨虽也去了晚宴,众人却只是瞧着如常,依旧主动请安说话,可实则对他早没了先前的热忱。 态度变化太过明显,哪怕不去刻意关注也感受颇深。 深夜,齐王府内。 萧墨几乎是刚一进屋就泄愤般将身上的大氅甩飞了出去,把身后跟着的齐王妃吓得险些惊叫出声。 他却丝毫没管,黑着张脸坐下,许久才开口。 “什么东西!本王倒霉,他倒是水涨船高了,说话阴阳怪气的还蹬鼻子上脸起来,这个老三,越看越不是个东西!” 齐王妃好不容易站定,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就下意识小声嘀咕。 “他是人,当然不能算是东西。”YST 萧墨耳朵倒好,一下就听到了:“你说什么?!” 凶神恶煞的,齐王妃看着不对,忙闭上嘴。 就见萧墨已意犹未尽重新站起身来。 “他也真是奇怪,为什么突然间变化这么大?难道真是觉得本王不再受父皇待见,他觉得自己有机会继承大统?” “他可真敢想,什么狡猾奸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也配?” 萧墨越想越不忿,骂骂咧咧地又将他狠狠问候了好几遍,才啐了一口:“万万没想到,这奸贼竟收买了本王的兄弟。” “此番若非萧玉珏发觉不妥,本王岂非要为他人做嫁衣裳?” “高山!”他咬牙切齿地,气得来回走了好几圈,“利用本王的大黑来害本王,可笑本王还将他当作救命恩人。” “这些年好吃好喝的将他带在身边,处处高人一等,他却还不满足!这样养不熟的白眼狼,疯狗!为何偏偏会出现在本王身边!” “……”齐王妃见他那状似疯癫的模样就害怕,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萧墨本就气不顺,再看她那畏畏缩缩的模样,顿时更生气了。 “躲躲躲!你就知道躲!” “你过来,你给本王过来——你还是不是本王王妃,你跑什么,你还敢跑?!” “别过来,你别过来!啊——”齐王妃早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出门时也不知是担心他的声音太大隔墙有耳,还是怕外面的冷风吹散屋内的热气,也或者单纯不想让他跟出去,还特意将门给关上了。 萧墨一个人站在那里,粗气喘了半天。 到最后实在没憋住,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啸。 高山已被秘密处置,府中还查出来好几个不对劲的,也暂时被黑螭卫悄悄押了回去。 这一切既然从猫开始,自然也只能到猫结束。 回府清理门户的第二天,萧墨就着人将大黑重新送到了乡下去养。 如今这府中,他没了贴身侍卫,没了好几个相熟的小厮死士,就连大黑都不在身边了。 而这一切,全因萧辞。 萧墨的腿似有千斤重,好半天才挪着坐回圈椅上。 脑中则不由自主又想起梁帝那日跟他说的话。 “梁齐一战已近在眼前,若你还要耗费精力在内斗上,现下你也看见了,哪怕是与老三相争,你也唯有死路一条。” “你是将才,从前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朕曾教过你的,人说到底还是该待在适合自己的位置。” “这官场虽如战场,却又与战场不同。” “你不是这块料,从前不是,如今不是,往后也不可能是。” “朕今日把话与你说明白吧,你与老二斗时,若没有珩儿在旁,多少次你都已经险些丧命,爵位、身份、权势、财富和地位,你恐怕早就什么都没了。” YST “这一回还是如此。” “现下,朕已派袁玮连夜赶往北齐郡,对外只说他告病还乡,你若还听朕一句劝,便做好你自己该做的。” “别为了遥不可及的东西丢了前途,丢了性命。” “即便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该好好想的你的王妃和世子,这么大岁数,别再稀里糊涂了的。” 什么才是他该做的呢? 萧墨缓缓闭上眼,现如今,替朝中一切的暗流涌动打掩护,方便梁帝和萧玉珏暗中行事,真正护大梁百姓安危,这才是他真正该做的。 今年的秋季格外的冷。 中秋过后简直如同入冬了一般。Y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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