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你大哥的说客,为了在他手下保住自己的外甥,替他敛财,又替他劝服齐人,我们聚众在此有何不可?不聚在这里,我又如何能替你大哥做事,如何给他们牵线搭桥,给他们台阶下,让他们效忠你大哥?” 这姿势太过暧昧,两人又都是熟知情欲之人,当即都有些招架不住,燕迟正要把季怀真放下,那人却又紧紧攀着他,趴在他耳边小声道:“现在想退?晚了,我倒想知道殿下还有什么旁门左道。” 季怀真一边说,一边探手一伸,扒开他肩头的衣裳,去看那处纹着的狼头。 燕迟不吭声,呼吸却猛地变粗变重,忍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几步抱着季怀真来到榻上,将人往榻上一按,抓住双手,都快要箭在弦上,还不忘此行目的,聊胜于无地抵抗着:“不对。” “哪里不对?” “别人我信,可你如何说服郭奉仪,大齐虽从根里烂了,可也有几个硬骨头,他就是其中一个。我看是这些人想复国,见我大哥不杀武昭帝,就想把他救回临安,念着你临安的那一跪,以为季大人还有些良知,想收买你,让你牵线搭桥,试探陆铮口风。谁知你带了乌兰来,他们便不好再开口了,我猜的对不对?” 季怀真嗤笑一声,懒洋洋搂住燕迟脖子,敷衍道:“应该是这样吧,殿下也知道,我们齐人说话总要绕弯子,他们弯子还没绕完,殿下就带兵杀进来了,将郭奉仪吓破了胆,如何敢当着你这夷戎人的面谈复国一事。” 他看着燕迟不怀好意道:“你来说说,我这人良知多不多。” 嘴上正正经经,可坏心思却是实打实的,见燕迟撑在他上头,衣衫不整,胸口半露,怎么看怎么都不是说正事的好时候,偏的燕迟还要强装镇定,面上若无其事,握着季怀真手腕的掌心却烫的厉害,嘶哑的声音更是将其辛苦忍着的欲望出卖的一干二净。 “没见过。” “没见过什么?是没见过在下的良知,还是没见识过我这芳菲尽阁的高床软枕?今天就一一让殿下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仗着燕迟不敢弄痛他,季怀真强行挣脱。 燕迟伸手拢住衣服,将头发向后撩去,神情古怪道:“我看你喜欢这纹身喜欢的紧。” 方才四目相对季怀真把持住了,身体紧靠时季怀真也把持住了,偏的燕迟此时这样较劲地将衣服严严实实护住,倒看得季怀真口干舌燥,贴着人去了。 二人走后,隔壁厢房的齐人与夷戎人正尴尬万分地四目相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人看向郭奉仪,意思是该如何是好,跟季怀真话没说上几句,倒是引来了一群夷戎人。郭奉仪略一沉思,又颤巍巍地站起,将侍从唤来,点了些菜,记在季怀真头上。 此言一出,余下众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该吃吃该喝喝,氛围倒也好。 就在推杯换盏之际,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怪异叫喊。 坐在最外面的夷戎副将面色一变,立刻拔刀向隔壁冲去。 众人紧张兮兮,听着外头的动静,还以为是被瀛禾发现,派人过来缉拿,然而不出多时,又见那副将神情古怪,脸颊绯红地回来了。 他往案前一坐,见都看着他,方悻悻道:“无事……无事,大家继续用席就是。”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怪叫,比先前更加绵长,更加悱恻。在场之人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脸上表情好不精彩,不知是谁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带头道:“难道是七殿下同季大人打起来了?” 无一人应和,这叫声怎么听都不像挨了打。 这人说罢,自己也不笑了,喉结干涩地滚了滚。 一听这叫声,脑海里不知怎得,先浮现一双大汗淋漓的手来。 那叫声越来越短促,越来越缠绵,时不时夹杂着床脚撞到墙上发出的闷响,更有一两声怪响,似乎是谁的巴掌落在了谁的肉上。接着那声音又猛地变模糊变黏腻,好像是嘴里被堵上了什么东西。 各位大人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一人小心翼翼问道:“我们还用等季大人吗?”说罢,又向那几名夷戎人看去,“你们是否还要等燕迟殿下?” 周遭静了一静,齐人与夷戎人难得在这一刻有了默契,同时起身往外走,作鸟兽散,无一人想继续留在这里,并约定好不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一人嘀咕着:“这到底算兄夺弟妻,还是弟夺兄妻……怎么青天白日的,就忍不住了。”被路过的郭奉仪听见,立刻抬手朝那人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那人又问道:“郭大人,你说那姓季的能不能明白我们今日的意思。他收了我们那样多的钱,这些可都是诸位大人在临安的家人千方百计凑出来的救命钱,也不知他肯不肯牵线搭桥,陆铮大人又是如何想的。他季怀真有夷戎人护着,替瀛禾做事,现在看样子还爬上了七殿下的床,左右都有条出路,可我们是齐人,若是一直留在上京,不管将来谁当皇帝,都不会重用我们。” 闻言,郭奉仪将这人冷冷一看,沉声道:“言下之意,若是夷戎人重用你,你便要留在这里了?” 那人犹豫道:“可眼看这些日子上京的变化翻天覆地……”察觉郭奉仪不悦神色,这人识趣地不再往下说。 可郭奉仪乃陆拾遗与李峁的恩师,又怎会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只忧心忡忡地叹口气,想起季怀真在临安的那一跪,低声道:“再信季怀真一次吧,陛下待季家向来不薄,还立他季家的孩子为太子,只盼着季怀真还有些良心,念些旧情,不论如何,要先把陛下救出来,届时他季怀真要走要留,老夫绝不多言。” 那人又凑近了,压低声音道:“我总觉得,这姓季的靠不住,他向来卖主求荣,前些日子不是还有消息,说他早在临安的时候就与瀛禾互通消息,一起联手设计害死夷戎人的可汗助瀛禾上位。此消息若是假的,他又为何要亲自去抓人,将传这消息的人带走?” 他意有所指地往墙那边看了一眼:“现在看来,倒有几分可信,行进作战这等机密计划,若不是和头领有染,他又从哪里来的消息,估计还在临安时就利用了隔壁这位,如此才能将苏合可汗的动向出卖。” 郭奉仪的面色沉下来,也动摇几分,始终琢磨不透季怀真的想法,脑中却反复出现临安城门下,鞑靼大军压城,万民的怒骂声中,季怀真背对众人跪下磕头叫好的模样。 隔壁二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不顾青天白日,倒在床上一番胡闹。 起初季怀真叫声放肆,似故意要闹出动静一般,听得燕迟面红耳赤,还记着隔壁有人,只拿衬裤来堵住他的嘴。结果季怀真又自己扯下来,趴在燕迟身上好一通勾引,说趁着阿全不在,好好给燕迟治治病。 那火上煎好的药被侍从送来,放在门口便离开。 门开了条缝,药碗被端进去,季怀真威逼利诱,勾引挑衅,哄得燕迟把药嘴对嘴喂他喝了。 胡闹一次不够,还胡闹了第二次,第三次,似是要把先前错过的两年都补回来一般。 季怀真这浪货引火烧身,难得招架不住,估摸着隔壁该听的都听到了,便想见好就收,撩完就跑,掀开床上的围帐,有气无力地往下爬,肩上那只燕子湿漉漉的,似被雨水打湿羽毛,安静蜷在季怀真肩头。 扒开围帐的手看起来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还没挨着地上扔着的衣服,就又被从后头拖了回去,季怀真求饶道:“真不行了,好殿下,歇一歇吧,你岁数小,你体力好,我不行,就当是体谅体谅我……”话还未说完,他的脸被掰了过去,嘴巴也被堵上。 季怀真晕晕乎乎地张开嘴同燕迟唇舌交缠,一边心想这亲嘴的滋味真是好,一边心想不能再这样纵容他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燕迟凭什么无法无天。 下一刻,床边的帷幔又严丝合缝地闭上。 直至日落时分,外头天色完全黑下,那晃动不止的床榻才停下。彼时季怀真大汗淋漓,昏昏欲睡,又翻来覆去将燕迟骂上几句,才想起隔壁厢房还晾着些人,面色一变,正要爬起,燕迟便将他一按,说道:“早走了,睡你的就是。” 说罢,便又替季怀真盖好铺盖,坐起穿衣。 季怀真沉默一瞬,见燕迟起身往外走,追问道:“去哪里?裤子还没穿上就想着赖账不成。” 燕迟恼羞成怒地将人一瞪:“谁要赖账,我看你才是那个喜欢赖账的,我去给你端些饭来。” 一听原来如此,季怀真才满意,大度地一摆手,放燕迟走了。 房门一关,燕迟站在长廊上,脸上那恼怒神情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等在一旁的副将见他终于出房门,才走上前来,低声道:“殿下,有人要见。” 燕迟又平静道:“那些人都抓住了?” 见副将点头,燕迟方沉声道:“辛苦了。”眼见副将要领着自己往外走,燕迟又忽的想起什么,打断道:“等等。”随口朝侍从吩咐:“若你家大人问起,就说我出去买些吃的,一会儿就回,他要是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 说罢,不顾侍从微妙神情,朝面色同样诡谲的副将道:“带路。” 二人出了芳菲尽阁,一路来到后巷,只见那路尽头停着辆马车,燕迟四下打量,略一沉思,才蹬了上去。 见那车帘一掀,里头坐着一人,神情阴郁,面带女相,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骨刀,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依旧的獒云。 他冷冷一看燕迟,勾唇笑道:“七弟,你要把我的人扣到什么时候。” 燕迟一笑,在他对面坐下,掀开车窗对副将吩咐着什么。过不多时,见那副将压着三四个被五花大绑的,面生的夷戎人走了过来,正是白日里跟着乌兰,后又被季怀真以挑选投壶器具之名悄悄放走的人。 燕迟道:“你的人,我毫发无损地还回来了。” 獒云不吭,细细打量燕迟,只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二人只是一两月未见,这向来被他看不起的七弟身上居然隐隐有了王者之气。 车内视线极暗,他看着燕迟,竟有种昔日看着苏合的熟悉感,心中猛地凛然起来。 “你将我的人扣住,不就是要逼我现身?现在我来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难道跟齐人睡上几觉,连他们弯弯绕绕遮遮掩掩那套都学会了,莫不是季怀真他……” 那讥讽话语还未说完,就听燕迟打断道:“你杀不了他,也不能杀他。” 獒云登时沉默。 慢慢的,他脸上讥讽褪去,又阴沉邪佞起来,反问道:“是我杀不了瀛禾,还是你不会袖手旁观看我杀他,父亲是因谁而死,你可都忘了?是,我承认,与瀛禾相较,论心机谋略,我不如他,这大可汗之位终究不是我的。可我杀父之仇必定要报,拓跋燕迟,究竟是你怕了他,还是你觉得杀了他,跟随他的人会报复你,耽误你当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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