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朗的肩膀沉了下去,合眸调息,这才稍稍放了心。因为一时疏忽他不得不亲手杀了陆元耀,若顾瞻再因为他思虑不周而死去,那真是他无法承受的心头重负了。 “顾公子这伤还有些险兆,元朗要找可靠的人服侍才好。” 陆元朗点头。凶手若知道顾瞻没死,很可能再次下手,护卫的人也要安排周详才行。 “遂之——我知道这可能性不大,但是有没有办法,能让酉郎参加两日后的宗族大会?” 许初心头一赘。难不成—— 他佯作镇定道: “顾公子这伤情极重,几日能够苏醒尚不一定,之前我给元朗用代——用存真,也是在元朗即将痊愈之时,姑且掩那些武学名家的耳目,像顾公子这样的伤——” 陆元朗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遂之不必为难,我也是冀希望于万一罢了。” “我去给顾公子抓药。” “开了方子找人去就是了,你还是在这里我放心些。” “我得亲眼看了那药材成色才好确定用量。他这情况危殆,鲁莽不得。” 陆元朗颔首,朝门外喊到:“朱九,林东!你们陪着许先生去。” 两名侍女照着许初的指示给顾瞻包扎剩下的伤口。 “怎么回事?”陆元朗回头问阙秋月。 “夜里七公子出城去与人会面,咱们的人暗中跟着,看到七公子遭了偷袭瞬间便倒下了。他二人上去一看还有喘息,立刻将人抬了回来。” “看清是谁了吗?” “黑夜里没有看清。” “顾瞰昨夜有动静吗?” “没有,几个公子都没有,邬宅也没有。” “这是短剑所伤。他的内伤也很重,偷袭者必是高手。秋月有线索吗?” “不好说,也许是哪一家雇佣的杀手也未可知。属下这就去查。” 阙秋月告辞离去,陆元朗就在房中守着顾瞻沉思。他将局势翻来覆去地细玩,回忆自己可能遗漏的线索。不知不觉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陆元朗一看漏刻便觉得不对。 “秋月!” 阙秋月跑了过来。“庄主有何吩咐?” “遂之还没回来。着人找去!” 许初办事是极妥帖的,这么危急的时刻怎么会迁延不回?上次武林大会结束他稍耽搁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去找,险些就铸成大错,因而这次稍感异常便立刻行动。 又过了片刻,还不见回报。陆元朗心中更急,城中那么几家药铺,分头派人去迎早该有消息了,至今鸦雀无声想来是没有找到。 难不成对方向许初下手了?! 想到这里一向内敛稳重的陆元朗也焦躁了起来,再也坐不住,敌在暗我在明,现在连眉目都没有,去哪找人?他立刻将之前派去跟踪许初的王崇、巴靖叫了进来。 那二人上次跟丢了人已经觉得惴惴不安,后来阙秋月又反复让他们去调查跟丢时附近的情况,都是大海捞针、毫无线索,这次又被陆元朗传唤,早已两股战战了。 “我问你们,许先生那几日都做了什么,见了哪些人?!” 王崇还冷静些,赶紧回到:“许先生出门,左不过是去药房买药,偶尔去白马寺,进了寺就去方丈禅房,或者给人看病。” “还有吗?” “没了……” “有,有!”巴靖接口道,“有天许先生去河边转了一圈!” “对对,看看风景就走了!……哦对了,还跟一个老船夫闲聊了两句,问问船价、潮信之类的。” 陆元朗心中微讶,王崇说是闲聊,可不知怎的,他偏偏觉得许初是真想走。 “他问的是去哪的船价?” “西行的价,听许先生说什么……哦,‘秦陕多有名医’。” “还有呢?” “再没别的了……” “你们好好想想,想起什么直接来见我。许先生哪天去了哪家药铺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 “去问店家要方子来!” 陆元朗也是病急乱投医,不知去哪寻人,于是什么线索也不放过。 顾瞻重伤,许初失踪,陆元朗只觉心脏狂跳,多年没有如此紧张不安,连胃都在抽动。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克制,正在勉力压抑时,阙秋月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庄主!朱九林东被人杀死了!许先生不见踪影!” “什么?!” 阙秋月到了他面前,抱拳道:“在僻静小巷里发现了他二人尸体,没有伤口,面色如生,不知因何而死!” 陆元朗略一思考。“不好!是邬氏!快点人!” 他让阙秋月点将,自己却抛下众人,足下一点凌空而起出了府邸,直奔邬宅而去。翻过多少房脊,等落进邬宅院中,立刻有无数护卫一拥而上。 他在外面时就察觉到这里戒备森严,却毫不在意。邬落梅和常永闻声从房中出来,见到是他都大吃一惊。 “梅梅,这可怎么好?” 邬落梅本想说就算来了,以邬宅上千人的守备力量也足以抵挡,却不想连半句话也没说完,陆元朗已经不知怎么就从围攻的人群中间到了她身旁。 陆元朗一脚将常永踢翻,踩住他的脖子,一手揪过邬落梅,将剑架在她颈上。 看这架势,那些守卫自然全都定住了。 “你们把遂之弄哪去了!” 邬落梅回过神来还想嘲笑,陆元朗将剑一伸,她光洁的脖颈立刻渗了血出来。 “别让我再使一分力气!” “呵……反正、反正……你也不会放过我们……” “你说不说!” “陆庄主不是看不起我吗……我就让您看看,那姓许的,比我,贱一百倍!” 邬落梅眼中已是末路的狂意,陆元朗不再跟她费力,转而向地上的常永道: “你说!” “师兄别、别告诉他!他必要杀了咱们……” 陆元朗挥肘撞击邬落梅的后脑,让她暂时闭了嘴,抬起脚让常永说话。 “告诉我你们把遂之弄哪去了!说实话我就饶你不死!” “是是,陆庄主英明,事情都是她父女俩的主意,我从来没想害人呐……” “遂之去哪了?!” 常永嗫嚅道:“卖、卖到了大鼓巷……” “你说什么?!” “这都是那个女人的主意!”
第65章 不要怕! 朱九、林东倒下的时候许初就知道这是冲着陆元朗和顾瞻来的。那伙人没想到顾瞻未死,不能让他救顾瞻的命。 许初无奈地想,自己卷进别人的纷争而死,实在太不值得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身上就挨了一枚飞针,这感觉许初熟悉,是麻药。正在讶异,邬落梅、常永和几个打手从暗处现身。 “许先生别来无恙乎?”邬落梅飘然来到他的身边,俯身看着他,“本想让你跟那两个一样死得痛快些,但陆庄主欺我太甚,叫我怎么甘心呢?” 邬落梅笑着说完,指挥手下将许初套上麻袋扛了起来。麻药发作起来,许初浑身瘫软无力,神智虽还清楚,但喉咙也不受控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邬落梅的笑容让他不寒而栗。虽然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但世间比死更可怕的事情还尽多着,作为一名医者,他就有无数手段令人生不如死。邬氏也深研医理,岂会不明白这些? 想不到邬落梅的手段比他想的还要可怕。 麻袋被拉开的时候,一名浓妆艳抹的婆子将他的头发拨开仔细打量了一番,那眼神简直不像在看一个活人。 “什么来路啊?” “家里买来的书童,顽劣不学,我们也不养着他了,还照原价五两银子给了妈妈就是。” “可惜啊可惜……岁数大了点……” “妈妈若肯时,三两银子也使得。” 那婆子将价杀到二两,命手下龟奴将许初抬到里面。 “身上倒干净,”那婆子检查一遍,将被子随便给许初一盖,“说好的二两,咱们就立了字据吧。” 常永、邬落梅收了钱去了,那婆子命人去给许初拿件鲜艳衣服来穿上,“我看你文质彬彬的,穿得又好,怕不是顽劣,是勾引了哪个老爷或者奶奶的,叫公子、小姐看不惯吧?” 那婆子刚已知他中了麻药,见他虽不说话,但眼神倔强坚毅,便知他不会轻易就范。 “若那样倒也好,已经知道怎么服侍人了,倒给我省了多少事儿呢。前些日子晦气,买来一个还没调教好便自己跑了,”说着她又瞪了那两个龟奴一眼,两位都是筋骨强健的人,光往那一站便有些骇人,“这个你们可得给我看住咯。” “天已晚了,老爷们也该出来玩了。待会儿啊,问问魏员外去,他一向喜欢些新鲜货。再给这位调点儿药,等得了趣,还怕他以后不从么。” “妈妈放心,这都是咱们熟惯的活计。” 那婆子又扯起笑脸挤出多少褶子来冲许初说到:“既到了这里,你不如好生练些本事,那魏员外出手一向阔绰,你若是识相,今儿一晚便能挣多少银子呢!妈妈我不会亏待你——若是不识相,看到他俩没有?打得你求死不能!” 许初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但他感官仍旧灵敏,只闻到身下床榻上传来腥冷的男精气味儿。 他是出来给顾瞻买药的,陆元朗一定会来找他。他只盼着陆元朗早些来,不然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 陆元朗将常永和邬落梅丢下直奔大鼓巷而来,按照常永给的方位找到了钱婆家。 他是轻功进的院子,一落地里外的龟奴便合拢过来,陆元朗一脚一个将他们踢翻在地。钱婆吓了一跳,赶紧挂上笑拢拢衣服迎上来。 “哟,爷您这是——” 陆元朗将剑抵在她喉头。 “刚送来的人呢?” “什、什么人啊?唉哟——您说的是那对小夫妻送来的吧?我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呐……” 那钱婆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我看那小伙子的样子就知道他必是个正经人家的,哪里敢接!他们要三两银子给我我都没敢要啊!哎呀呀……我冤呐!!” “他们去哪了?!” “这个婆子我哪里知道!也不过是出去另寻买主了吧?爷,我说的都是实情呀!” 陆元朗并未全信,挡开那婆子径自走了进去。这宅院东西厢房加正房两层共有十几个房间,此时还未到热闹的时候,大部分房间都只有小倌一人在梳洗,有的则空着。 陆元朗挨个去看,那钱婆就在身后跟着。 “您看这里没人……” “这是仓库,哎呀——” “这间您就别进了——” 陆元朗听到里面传来嬉笑的声音。 “好乖儿,低一点……再低一点……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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