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冷笑道:“你也太看不起人!我今日定要杀了你给师父报仇!” “杀我?就凭你?难不成你还等着借陆庄主的势呢?”常永不屑轻笑,“这会儿说不定他已经死在叶潜刀下了。” “你说什么?!” “那可不,”常永道,“想想当年他是怎么横空出世杀了莫德音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该他尝尝被新秀打败的滋味了,这武林中哪有什么常青树、不倒翁啊。” 许初听他这么说反而放下些心,常永也没有看到对决,定是为了扰他的心神故意编造的。 “世间根本没有‘回阳’这种药方!邬信必死无疑,这是他的报应。” “哦?是吗?待会儿看你是不是还这么说!”语毕常永便提剑上前。 常永想着打败许初之后抢到回阳,或者用什么下流的手段胁迫他给邬信治病。许初想的就简单多了,不是彼死就是己死而已。 三尺青锋乍然出鞘,“刷刷刷”剑光千重。两刃相交,惊起无数栖鸟。许初根本是不要命的打法,这副势在必得的凌厉气势,在前十招逼得常永倒退两步。虽然在陆元朗指点后许初剑法大有进步,但是毕竟没有实战经验,加上寒毒侵扰、内力滞涩,很快被常永发现了弱点,对方底气一足,又追平了势头。 许初全心对敌,常永却趁着间隙往林子里张望。许初心道“不好”,可是被常永的剑势缠着也闪躲不得,只觉一阵尖锐的疼痛,腰上便挨了一针,一名红衣女子从暗处飞了过来。 这一针正好中在阳关穴上,许初立刻觉得双腿麻软,只这一错神,剑便被挑开,然后腹部挨了一脚,整个人重重撞到了树上。 眼前寒光一闪,剑便架在了自己肩上。许初抬头,看到常永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带轻蔑。 他边上的红衣女子眼波一横风情万种,是邬落梅。 那张俏丽容颜忽然因发力而扭曲。她用脚踩着许初的手腕,逼得他放开手里的剑,接着足尖一挑,将剑拿到了自己手里。 “许先生的剑上淬了什么毒啊?”她忽而舒颜一笑,“以为不去我家的铺子买我们就不知道?” 她将剑逼近许初的脖颈:“跟我们玩毒呀?我现在要是划下去,许先生救得了自己吗?” 许初还未答言,忽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嗓音。 “且慢。” “谁?!”二人还未及开口,邬落梅却是一声利叱。 伴着三下缓慢而有力的击掌声,不远处有一人在三人的注视下稳稳现身。 这是什么样的轻功,快得不见人影,却是想停就停,不见任何迫促。常永和邬落梅提了口气,来人却语带笑意道:“‘飞针落梅’,果然好身手。”说着,抬手推下了斗篷的帽子。 “陆庄主?一向久仰。”邬落梅抱拳,却趁着一低头的功夫瞟了右边的常永一眼。常永会意,将剑更加逼近许初,同时脚步微转,换了个方便进攻的架势。 “陆庄主止步。请恕我二人失礼了。” 许初身上的毒已是蔓延开来,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背靠大树。 “元朗?你没事……” 陆元朗停下脚步,却不去看许初,只笑道:“二位何必紧张。我若想救人,只怕你二人此刻早已成了鬼火磷光了。” 见二人神色一滞,陆元朗不紧不慢道:“不知二位捉了他要做什么?若是想杀,自可动手。若是想让他为邬老前辈治伤,恐怕你们胁迫不了他——” 常永和邬落梅面面相觑,猜不透陆元朗的意图。 许初反而安下了心,他相信陆元朗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陆庄主怎么知道我们没办法?”邬落梅挑眉道。 “要挟,总要拿捏着人家关切的东西才行。他为了报仇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你们拿什么要挟?” 陆元朗拿下巴指了指许初:“不信你们问问他,他会就范么?”他说这话时也没敢看许初,生怕一看到就会泄漏自己的关心和紧张,让对面发现破绽。 常永和邬落梅心中动摇,不自觉去看许初,却见他面容刚强倔强,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陆庄主听起来怎么好像是要帮我们。”常永道。 “你二人此刻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足见我是要帮你们了,”陆元朗不屑轻笑,“当然,若是刚刚邬女侠下了什么要命的剧毒,我就没办法了。” 常永道:“陆庄主想要什么?” “顾氏内部早已是分崩离析,如今顾眺已死,诸位公子都是蠢蠢欲动,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邬落梅看了看常永,又转过头道:“谁做当家的是长老们该决定的事情,我等门人不便置喙,只知忠心事主罢了。在下倒想问问陆庄主有何打算?” “哈哈哈哈——”陆元朗笑道,“我与顾瞻自幼相交,二位该是知道的。” 常永冷哼一声,道:“陆庄主糊弄人也要找个好说辞。七公子是他们几兄弟里最没权势的一个,年纪又小,怎么陆庄主倒要扶持他。” 陆元朗轻笑,“正因他没有势力,才能听我的啊。” 邬落梅大概没想到他有这样的野心,心中一沉,问到:“若我们不从呢?” “那我也不能留你们挡我的路!” “哼,陆庄主别忘了,你的人还在我们手上。”常永说着,剑锋又向前探了探,逼得许初向后仰头,却因为身体麻痹控制不住而撞到了树上。 “哈哈哈……”陆元朗大笑,负在身后的左手却握紧成拳:“你们还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你二人在帮我和死之间做选择,至于他嘛,我倒是不在意。你们若肯答应,我便让他救起邬老爷子,待其醒来,我们共谋大事。你们若不愿意嘛——” “陆庄主又说笑了,”常永接口道,“您此番南下和他同行,这其中的关系恐怕是不可为外人道的吧?快休要说这些话来赚我二人。请您退到三丈以外,我们脱了身自然将人还给你。” 陆元朗笑得不屑,“你还真以为他有多重要。和整个顾氏比起来,一个优宠算得了什么。” 邬落梅道犹疑:“陆庄主当真有办法令他就范?” “那是自然。连程砚都能听我的,何况许初?” 邬落梅和常永均是一惊。原来一早那两场比试都是陆元朗安排的!他已经在谋划帮顾瞻上位了,随着上午的一场风波,顾瞻的声望在家族中拔地而起,当真是前途无量。 他二人对视一眼。 “究竟是何办法,陆庄主可否说来听听?” 邬落梅问这话时眼睛却往许初的脸上看,她这是要观察许初的神色,看陆元朗的手段是否真的一击必中。 问出这话,说明邬、常二人已经动摇了。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陆元朗却忽然顿了一顿。 许初也紧张,不知道陆元朗会编出什么花样来。 “余逸人虽死了,坟茔却在,用这个要挟他,不怕他不从吧。至于这个坟在哪——我是查到了的。” 陆元朗强迫自己直视许初:“遂之,你若不从,我便将逸翁的尸骨挖出来枭首鞭尸,扔进山里喂狼,你看如何?” 许初抬头看他,与他四目相对。陆元朗面容紧绷,神情阴鸷,许初骤然间面色惨白,张口结舌。
第58章 就范 听陆元朗用余逸人的尸骨要挟他,纵然许初认为这是营救他的手段,也不禁浑身一震。 这是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的软肋,陆元朗却能想到。更可怕的是,陆元朗也真能做到。 “……元朗?” 见许初这副样子,邬落梅和常永都放下心。 陆元朗转回目光,冷道:“怎样,你们的答案呢。” 邬、常二人对视一眼,似有松动之色。邬落梅轻抿红唇,长袖一拂,手上便多了一枚钢针。 “陆庄主当真舍得?”说着,针影已是倏然而过,许初眉心一蹙,便再没了声息。 “哈哈哈哈——”陆元朗负手长笑,“邬女侠这是试探我?” 邬落梅见他稳如泰山,对许初果然毫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抱拳道:“陆庄主是老江湖,我二人实在不得不多点小心,望陆庄主海涵。” 陆元朗松开险些攥碎的手,常永也收回了剑,邬落梅道:“刚才这两针都是麻药,等人醒了,就一切仰仗陆庄主了。至于我等能为陆庄主效劳的,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说好说。”陆元朗边说边走上前去。 许初做了个梦。 他梦到余逸人坐在棺椁里,一言不发、满面怒容。 “师父!”许初开口,却怎么也出不了声,余逸人就那样瞪视着他。 “师父——”一急之下在梦里醒来,原来他还靠坐在树下,边上三个人低声交谈着,常永发出了得意的笑声,陆元朗则面带阴鸷,勾起一抹笑容。 许初挣扎着坐起,只觉困倦得睁不开眼,怎么也寻不见自己的剑。那边的三人却发现了他,邬落梅飞针过处,他又晕倒了。 许初不敢睡,强烈的意念让他再次惊醒,却发现自己身处那熟悉的山野,耳边隐隐约约是挖土的声音。 “师父……”努力睁开沉重的双眼,果然看见有两人在翻师父的坟。“住手!”他声嘶力竭,却没人理会。他用无力的双手撑着地面想要起来,身下却忽然一松,整个人翻下了悬崖。 许初恍然睁开眼。 “他醒了。”邬落梅一声冷笑,接着将许初身上的针根根拔出来。 “你们先出去吧,着人送些茶饭来。” 常永和邬落梅应声退了出去,陆元朗一改刚刚的沉着,坐到许初榻边倾身问到: “你没事吧?” 许初疲惫不堪,四肢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见他挣扎着想坐起来,陆元朗便扶了他一把。 “多谢元朗……” 神智逐渐回笼,许初分清了梦境和现实,他长出了一口气,想把梦中的恐惧都倾吐出去。 他浑身被汗浸湿了,想是因为那两针麻药所致,加上强行用针灸排毒,身体的力气也一并流失了。 等等—— 许初回过神来。如果陆元朗是去救他的,那邬落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放眼去看周遭的陈设,发现这里并不是他的房间。扭头往门口看时,竟见外面挂着一对灯笼,上面书着“邬”字。 许初收回目光,探询地去看身边的人,陆元朗却站起身朝着圆桌走去。 “……元朗?” 下人们进来,将汤饭等一样样铺到了桌子上。许初慢慢挪下床,领子被汗湿了贴在脖颈上,黏得他难受。 侍女放好碗筷,又一一给他俩盛了汤,布了菜,陆元朗这才让她退下。 “元朗这是——?” “遂之先坐下吃些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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