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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有片刻呆滞，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眸子里涌动翻滚的是欣喜。 段谨不敢去看，他真的怕拒绝，也怕打扰到顾念。 “跟你去汝南，你该怎么解释我的存在，段谨身为汝南的世子，你想好了吗？”顾念问，眼底有笑意。 这个问题他没有能解决，现在抛给段谨。 段谨半响没有开口，但是他也没有放手，而是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我会告诉我父亲，你是他的儿媳妇。”段谨说的很认真。 顾念却笑了，他笑的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可是他却无法回应，段谨刚刚说了，他会对自己父亲说。可是，他又该怎么对汝南说呢？ 顾念并没有继续问或者说什么，而是沉默起来。 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被拒绝。段谨有些失落，可是人在他的身边，他不该如此的。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生来矜贵，除了入京为质，从来没有受过半分委屈。在我父亲手里，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一个你，我志在必得。可是，你又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愿你委屈。带你走，是我闹脾气的一时兴起。若是你真的想回去，船靠岸，你便走吧！” 段谨见到顾念不说话，最终还解释道。 这确实是他一时冲动，他是汝南世子，一个暗卫罢了，他偏偏要又如何？ 可是人在身边，想说一句话的时候，就开始小心翼翼了。因为这个人是他强行带来的，不是心甘情愿跟他来的，他在害怕，所以一切都带着讨好，害怕眼前人的厌弃。 他也是想和他撒娇的，他也是想哄着他的。至少可以得他一个真诚笑容，说一句后悔有期。 “嘭！”一声响动，船身微微震动一下。 “船靠岸了，下船吧！”段谨还是没有得到顾念的回应，转身抓了件外袍递给顾念。 “外面风大！”说完段谨将手里的衣袍披到顾念身上。 顾念起身跟在段谨身后，不过出了船舱，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站在甲板上，望向码头，码头上整齐的列着一队甲士，看制式是渤海黎城军。 顾念和段谨的目光同时一凝，然后顿住脚步，看向为首那人。 “这是？”气氛有些不对，段谨看向顾念。 “渤海黎城军。”顾念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一次换防只有黎城军没有任何调动。这个时候，他们出现在这里，顾念也觉得疑惑。 阿一准备上前问一下情况，脚步还未动，一只箭羽便飞了过来，直取阿一的面门。 “这是什么意思？”段谨拉着顾念一起后退几步：“一个你，不至于让渤海王如此大动干戈吧？” “应该不至于！”顾念自己都迟疑了一下，就算要刀兵相见，也不该调动黎城军，而该调渤海王府亲卫，虎贲狼骑卫吧！ “保护世子！”阿一也觉察到情况不对，立刻拔剑挡住飞来的一箭，然后和围拢过来的小二小三他们，一起将段谨围在中间。 顾念这时看向码头之上为首的将领，眸子里有些异样的光闪过。为首之人是黎城军统领魏开明，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黑甲持刀，一派肃杀冷然之意。 “魏将军，卑职是世子身边二十四锦卫之一，奉世子之令送齐王世子归汝南。魏将军现下，是何意？”顾念认出为首之人，立刻上前露出身上的紫色衣服，顺势还从腰间取出一块紫色面具，展示给魏开明看。 魏开明见到顾念手里的面具，握着刀的手骤然收紧，目光也生生顿住。这是横生的变故，他收到的消息，是段谨带着自己的暗卫，独自返回汝南，可没有说有人相送。 现在该怎么办？箭已经在弦上，不得不发！魏开明思索一下，咬牙喝道：“本将也是奉令，奉渤海世子之令，取段谨项上人头。”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顾念眼眸顿时凌厉起来，他怎么不知道，顾想给了军部这样的命令？就算顾想会下这样的命令，也不会让戍守一方小城的黎城军，来做这样的事。 “魏开明，叛渤海者当诛，您知道吗？”顾念再上前一步。 仅刚刚那一句话，顾念就敢断定魏开明已有异心，已非渤海之军。 “小小暗卫就敢指责本将叛主，有何证据？”魏开明没有想到顾念会说出这样的话，立刻反问。 不过，他确实是叛主了，今日这段谨的人头，便是他的投名状，只有拿到这个才有他的高官厚禄，荣华前程。 “我便是证据，你敢假传世子之令，谋害齐王世子，意图挑起两地争端。不是叛主，是什么？”顾念当即抽剑，直指魏开明，眸光如刀，寒芒四射。 魏开明不想和顾念继续争执下去，眼下杀段谨才是最要紧的事，至于一个暗卫，一起杀了也不碍事。于是，他立刻下令。 “区区一个暗卫也敢置疑本将，传军令，船上所有人，格杀勿论！”魏开明抽剑高举，数百兵士闻声而动，朝甲板登来。 这时船身周围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一个呼吸之间，便有数人破开水面，自水里越出，手中长剑高举，直直向段谨砍去。
第66章 生死相付。 “咣！咣！咣！”顾念果断出手，数枚银针就从指尖激射而出。 然后顾念转身奔向段谨，抱住段谨就向船舱里滚去。 “断索，扬帆。”段谨被顾念抱着滚回船舱之前，厉声下令。 现在他们不能进，可以退，重新扬帆起航，退到沧江上。 阿一听见段谨的话与小三他们对视一眼，几人配合默契。小六小七挡住围攻过来的人，他们则去断索扬帆。 船成功退到江上，扬帆漂泊起来。 小二和小七受伤，小三正在处理。阿一则来到段谨面前，查问段谨的情况。 眼下他们进无进路，退无退路。总不能一直飘在江上，随风流浪。 “世子，现下我们该如何？”阿一问段谨。 段谨正坐在甲板上，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幕，闻言他望了望身边的顾念。 “你们家世子要杀我呀！”段谨脸上没有什么恐慌，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是！”顾念也在看天。 “你那么确定？”段谨忍不住伸手扳过顾念的头，强迫顾念看着他。 “刚刚你还在关心我的死活，紧张的不行，现在就爱答不理。变脸怎么那么快，没以前可爱了呀！”段谨又抱怨了一句。 顾念看着段谨，然后有些迟疑的开口:“世子，要自立。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杀你的理由。这个时候得罪汝南不是渤海最好的选择。” 段谨认同的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魏开明是叛了渤海。现下的局面，我们回头吧？顺便把你送回胶州。” 顾念则摇了摇头:“魏开明敢在黎城码头公然袭击你，那他便有后手。不能回去，九州航运，到胶州的水道有沿路的水防营，我怀疑叛的不只是一个黎城军。” “那我们只能在水上飘着，飘着也不安全，万一他们也派船出来，水上截杀我也是一样的。”段谨挑眉，看着顾念的眼神里有一些疑惑。 顾念抱着自己的腿，又陷入了沉默，脑子里不停勾勒沧江沿岸的地图，开始思考后路。 “阿一，通知船工，转道去纪城。”段谨见顾念不说话，才看向阿一，吩咐道。 顾念闻言则猛得抬眸，纪城是三万虎贲狼骑卫的驻地，紧邻渤海胶州大营。 阿一疑惑，也不敢多问，只能点头。 “为什么？”顾念刚刚也想过了纪城，可是他否决了。 若是段谨认定了顾想要杀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段谨是不会冒这个险去纪城。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你不是说顾想不会杀我吗？那我，便去问个清楚。纪城紧邻胶州大营，又离此地最近，基本上天亮就可以到，那便去纪城。”段谨笑着解释。 明月高悬。 不知道在甲板上坐了多久，明月的清辉渐渐洒下，照在两人的身上。 “累吗？累就靠我身上。”段谨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现下的情况，段谨也无法安稳的回船舱里等待，索性就在甲板上陪着所有人。 “段谨，万一我家世子真的想要杀你怎么办？”顾念起身，江风吹来，抚面而过。 “拉你一起死行吗？”段谨也站了起来，坐的腿麻，该起来活动活动。 不过下一刻，段谨的目光就凝重起来，他看到了漆黑的江面有点点星火正在靠近。 “世子，我们前面后面江上都船在靠近。”阿一匆匆而来，汇报情况。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看来你说的对，不止一个魏开明！”段谨目光冷然，离开锦都想他死的人也多呀！ “整个九州航运，千里航道，有八座水防营，离这里最近的是沧江禹州河的水防营。卢克！禹州水防大都督，卢克！”顾念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然后他整个人趴到栏杆上，想去看远处灯火的明亮，看看那些人还要多久才追的上来。 段谨生害怕顾念栽了出去，连忙抱住顾念。 “这是天要亡我段谨，只能拉你陪葬了。”段谨拉住顾念的手，然后转头看着阿一，果断下令。 “立刻靠岸，就近下船，下了岸就往林子钻，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看着两边不断靠近的明灭灯火，段谨没有一丝慌乱。无数次死里逃生，让他面对生死一刻的时候，无比冷静。 “是！”阿一摆了一个手势，船身立刻摆动起来。 回程的时候，段谨特意租了一艘小船，此时就方便许多，小船摆动起来就很灵活。 “段谨，你相信我吗？”顾念突然问段谨。 段谨楞了一下，笑了出声:“你这就有意思了，我不信你，之前就该一剑解决了你。” “阿念，我说的喜欢，是愿意将身家相托，生死相付的喜欢。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或者随便玩玩的喜欢。”段谨换了一个称呼，在渤海王府的时候，他记得所有人都叫他阿念，那他的小四是有名字的。 顾念看着段谨眸子里神采，突然想起自家哥哥为什么提起段旸时，会露出那种眼神。欣喜仰望，崇拜又落寞。 船还没有靠岸，顾念就一把拦住段谨，带着段谨飞掠而起，直朝岸边而去。 “往东，便是虎贲狼骑卫巡防之地。”刚落地，顾念拉着段谨便往东走。 “你怎么那么熟悉，你一个暗卫知道的也太多吧！”段谨一面跟着顾念走，一面回头看着阿一他们有没有跟上来。 阿一他们的动作也还是快，虽然没有顾念那样卓绝的轻功，身法也不弱，很快也跟了上来。 月光引路，一干人，纷纷向东而去。 脚力再快也跑不过马，在树林里奔袭了一阵子，他们还是被魏开明带人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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