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过来!是你挑唆皇上与哀家作对的是不是,是你让皇上不来给哀家请安的是不是。” “哀家是他的母后,是哀家从小将他带大,也是哀家扶持他登上皇位,才不过两年,他就想要将哀家抛到一边了?” “做梦!他这是不孝,让他马上过来见哀家!” 萧偌被吵得耳朵疼,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特别想说,教唆皇上与太后作对,首先他没有这个能力,其次,皇上与太后不和已久,和他有什么干系。 还有扶持上皇位就更是荒谬了,皇上是先帝唯一的子嗣,登上皇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若非如此的话,以皇上的异族血统,朝中大臣如何肯轻易松口。 耳边的叫骂越来越响。 也不知太后是受了什么刺激,萧偌忍着头痛,只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墙上的四扇挂屏上。 紫檀框黄漆地,内里是松树石桥,孩童嬉戏的浮雕纹样。 心头微动,萧偌忽然开口道:“说来,方才在殿外瞧见个容貌被烧伤的老嬷嬷,念了好些稀奇古怪的话,那人也是太后宫里的人吗?” 太后一僵,叫骂声猛然顿住,神情间藏着不易察觉的惊恐。 “你说什么,什么嬷嬷,那人根本不是哀家宫里的人。” “是吗,”萧偌状似不解,“可是邹公公说……” “彤月!”太后叫来身边的大宫女,“哀家乏了,将萧公子送回去吧。” 从康仁宫出来,萧偌回头望了眼宫门,倒是验证了自己先前的一个猜测,就是邹文余,似乎并非是由太后直接派来的人。 然而话又说回来。 无论是太后派来的,还是背后岳家派来的,这二者从立场上都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距离下午还有段时间。 萧偌回到玉阶殿内,叫来明棋,让他去查宫里曾经在玉妃身边伺候过的宫人。 未必是一直待在她身边的,只要是曾经与她接触过的人就行。 “公子,”明棋努力压低嗓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您当真要小的去查探玉妃的事吗?” “放心,”萧偌知道他心底的担忧,微笑安抚道,“皇上那边已经默许了,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过董公公。” “好吧。”明棋点头,一张圆脸皱得更厉害了。 将事情安排下去,宿醉带来的头痛总算缓解了少许,萧偌用过午膳,正打算去紫宸宫瞧瞧,忽然瞥见过来传话的董叙。 “你说皇上让我在房里休息,不必再去御书房了?”萧偌惊讶。 董叙欲言又止,神情古怪,不过还是照实答道:“对,最近朝中出了些变故,皇上政务繁忙,公子还是晚些再过来吧。” 目送董叙离开,萧偌满心疑惑。 最近朝中不是好好的吗。 所以昨晚到底怎么了。 他不会当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回忆里一片空白,萧偌只能暂时将疑问抛开,准备先四处转转,等到皇上忙完之后再到御书房去。 刚行到景丰宫附近,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萧偌眉心紧锁,心里一阵腻烦。 “邹公公,”萧偌语气冷淡,抱着画匣停下脚步,“我与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还请公公不要再继续夹缠。” 邹文余混不在意,被火烧伤的面孔显得格外诡异:“是吗,可咱家还没有说完,既然萧公子想要查探有关玉妃娘娘的事,为何不直接来问咱家?” 为何不问,自然是因为不信。 虽然皇上说了要查明真相,但萧偌也没打算被这老太监一直牵着鼻子走。 萧偌懒得与邹文余多说,环顾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三名带刀侍卫。 这里毕竟不是康仁宫,早注意着萧偌动向的侍卫接收到目光,匆忙对视一眼,快步朝这边走来。 “萧公子可是不信任咱家。”邹文余眯着眼,凑近了一步,笑容里满是恶意。 “不信任也没关系,咱家不妨直接告诉您,有传闻说玉妃其实不是抑郁而终,而是中毒身亡的。” “萧公子!”领头侍卫直接跑了过来,伸手按住佩刀。 萧偌抬了抬下巴,指着对面的邹文余。 “这人对皇上不敬,拖出去杖刑二十,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邹公公倏地瞪大双眼,仿佛不敢相信。 “是。”领头侍卫毫不犹豫,干脆颔首应声。
第46章 晌午阳光正好,天气难得暖和了少许,御书房内却无人敢做声,就连来往宫人也自觉放轻了脚步。 周围安静得几乎有些诡异。 虞泽兮慢慢翻动手中的奏折,偶尔用朱笔在上面批注几句,之后将看完的折子丢到一旁。 董叙走进屋内,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开口道。 “已经告知萧公子今日不用过来了,萧公子有些不解,不过并未多问。” “嗯。”虞泽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皇上,”董公公又凑近了些,忍不住帮忙说情道,“其实也不完全是萧公子的过错……昨晚上的酒确实太烈了些,萧公子会喝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是他的错?”虞泽兮终于抬眼,绣工精致的领口之下,赫然是一团青紫色的淤痕。 即便涂抹过御药方调配的药膏,也依旧残留下明显的痕迹。 虞泽兮已经不愿再回想起昨晚的经过了。 在他的印象里,萧偌虽然酒量极浅,但一般喝醉也都只是迷迷糊糊睡觉,最多也不过拉着人说些胡话。 然而也不知昨日的药酒起了什么特殊的功效,萧偌难得发起了酒疯,不仅扑到他身上胡闹,更是在胡闹之后,倒头就睡,怎么都叫不醒。 虞泽兮阖了阖眼。 有生以来,他还从未经历过如此难熬的夜晚。 想起某人醉酒之后将皇上按住扒衣服的场景,董叙尴尬轻咳了声。 “不,老奴的意思是,萧公子即使有错,也并非是故意为之,皇上若一直避着他,难免会惹得旁人议论。” 虞泽兮将折子扔到桌上,努力心平气和道。 “都已经有了昨夜的事,朕如今还会怕人议论?” “明日吧,让他先醒醒酒,等明日清醒了再过来。” 最重要的是,要等自己平复下心绪,不然虞泽兮怕会忍不住教训一下这个胆敢当众胡来的小混蛋。 “是。”董公公缩了缩脖子,只能答应。 又过了片刻,董公公再次鼓起勇气:“皇上……” “还有何事?”虞泽兮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冷冷望着他。 一副,如果他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就直接将他拖出去的表情。 董叙擦了擦头顶的汗:“老奴听底下人说,方才萧公子在景丰宫外遇到邹文余,邹文余言语不敬,萧公子一气之下,叫人赏了他二十杖刑。” “据说,这事儿已经传到太后耳中了。” “打便打了,”虞泽兮神情放松了些,语气随意道,“他是皇后,这后宫本该由他做主,要赏谁罚谁不必特意来知会朕。” “不过杖刑二十还是太少了……再加十杖吧,等下你去盯着,别叫人打死了就行。” 董公公心惊肉跳。 在宫中,杖刑二十已经是极重的刑罚了,年轻男子尚且承受不住,何况是邹文余这般上了年纪的。 再加十杖,这是要将人直接打死了事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是那老货应得的。 董叙心底冷哼,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对方还以为是皇上刚登基那会儿,不知死活,乱棍打死了也是活该。 “是,”董叙垂头,语气恭顺道,“老奴亲自去盯着,务必给他留一口气。” 虞泽兮用朱笔在末尾写下一个“可”字,瞥见董叙走远,忽然开口道。 “顺便去玉阶殿瞧瞧,若是他知道错了,便让他晚上过来吧。” 董叙:“……?” 说好的等明日呢。 将邹文余送去受杖刑,萧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早该如此了,也不枉费对方连日来的作死行径。 原本还以为太后那边会派人阻拦,结果并没有,非但如此,据明棋说,似乎皇上听闻后又额外加了十杖,如今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 玉阶殿内,明棋忍不住有些忧心道:“公子,您不是还要从他嘴里套话吗,就这么将人打残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萧偌喝了口杯中的冷茶,“他知道的那些几乎都已经说出来了,剩下的消息估计都在魏嬷嬷那里。” “我不是叫你去查过往玉妃身边的旧人吗,可有查到什么结果出来?” 萧偌擅长作画,对人的神态表情最是敏锐,邹公公的容貌虽然已经被大火烧毁,但只要对比来看,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 比如玉妃中毒身亡这件事,大概已然是对方藏在手中最大的底牌之一了。 “暂时只寻到一名老太监,”明棋垂头道,“原名叫方辗,后被玉妃赐名青葵,玉妃娘娘过世一年前,因犯错被调去文绣院做粗使杂役,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过。” 文绣院原本在宫中,后来被搬去落霞苑内,萧偌住在落霞苑时还曾经远远瞧见过,倒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一个人。 萧偌起身整了整衣裳:“行,正好今日无事,便去文绣院走一趟吧。” “那个公子,”明棋顿时犹豫,“是直接过去吗,可要先知会皇上一声。” “不用,”萧偌不甚在意摆手道,“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去了反而麻烦,还是等下午回来再说吧。” 明棋虽然觉得不妥,却也只能点头。 萧偌离开不久,得了皇上的旨意,赶来确认他“乖不乖”的董叙迈进槅扇门,不出意外看到眼前空荡荡的房间。 董公公:“……”嘶。 虽然没有叫人特地知会皇上,但萧偌也清楚,自己出了西昭门不久,便会有人将自己的行程尽数通报给皇上。 故而也没做任何遮掩,直接带了人便往落霞苑赶去。 之前几次去落霞苑坐的都是马车,如今只能步行,萧偌才意识到两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九月里,园内红叶似火,恍若霞光坠地,倒也不负其“落霞”的美名。 一边走一边观赏远山上的红叶,等到文绣院时,先一步过去打探的明棋跑了回来,神色为难道。 “公子,那老太监已经到别处去了,眼下并不在文绣院内。” 萧偌朝里望了一眼,文绣院大多是负责刺绣缝衣的宫女,他也不好直接入内,只能道。 “知道他如今在什么地方吗?” 明棋无奈摇头:“可能是在文绣院附近,不过也说不准,公子怎么办,可要叫人四处去寻找。” “不,”萧偌想了下摇头道,“四处寻人太过张扬了,还是先在附近打听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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