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镇枫扫了他一眼,弯身挑帘进了帐。一眼就看见易远流斜靠在床上,他面前是挪过去的一张桌子,上面摊着五尺多长的地图。高灯下亮,牛皮地图黯淡的纹理上,山川河流一目了然。 听见动静,易远流慢慢抬起头,满脸疲色。 “你怎么不躺在床上休息,再晕过去怎么办?”易镇枫扫了一眼地图,绕过桌子,带来一阵寒气。 易远流不由自主抖了抖,易镇枫眼尖,随手已经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 易远流不动声色地抬手,顶住了他意图帮他掖被角的手,不说话,眼神冷冰冰的,绕是易镇枫脸皮厚,也不得不松开手。 “你吃过了没?”他微笑,“早上叫他们给你煮的羊肉枸杞粥,补气血的。” 易远流没说话。 “本来我打算亲自下厨,远流,你不知道吧,我还擅长一点厨艺哦!等这边的战事了了,我们回到京城,我亲手学做药膳,给你调理身体。” 易远流还是没说话。 “远流……” “不要叫我远流,我是你二皇兄。” 微微一顿,易镇枫从善如流:“皇兄……” “前线有什么新情况?”易远流垂下头,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手指掠过的地方正是敌人驻扎之地。 易镇枫把地图打开,“皇兄,我有事和你说。” 易远流沉默片刻,“皇城那边局势变坏了?你打算预先做好准备,以防止不测?” “皇兄精明,我还没有开口,皇兄就已经知道我的心思,看来皇兄还是关心我的。”他高兴的扑过去,易远流没躲开,被他紧紧抱住。 “皇兄……” 被易镇枫撒娇的一叫,易远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个人穿着武将的战袍,也曾经横刀立马指挥过战斗,在外面一站也是个英俊的少年将领,可是现在却说着这么孩子气的话,胡搅蛮缠。 易远流暗自叹了口气,“不要讲给我听,我不想知道,也不想搅到里面去。” “皇兄……”易镇枫又叫了一声,伸手摸他的脸,易远流伸手一挡,手指正指向他胸前大穴,他受伤后体力有很大的耗损,但是高手仍是高手,易镇枫不敢造次,硬生生停住身子,又委屈地叫了声,“皇兄。” 易远流静静看了他片刻,“你不想研究战况,就出去。” 他低头又把地图扯过来,凝神看了起来。闪烁不定的灯光中,他的侧面柔和中带着一丝凛冽,易镇枫赌气坐下来,“你不问是什么消息吗?” “我的职责就是守护边境,至于其他的,你们斗来斗去就好了。” 他话里的讽刺易镇枫不是听不出来,他感到胸口一闷,一阵心浮气躁,他来回走了几步,努力压下来。 他柔声对专心看地图的易远流说道:“二哥,你也不用太费神了,这前线的战事,从今天起和你恐怕也没什么关系了。” 易远流诧异地看着他,神色一冷。 易镇枫继续说道:“大皇兄要杀你,京城已经派人来押你了。” 易远流沉默一下,低头继续看地图:“这就是你要说的消息?” “对,他要杀你,你是他登基路上的一块大石头,谁让你才华出众,谁让你手握重兵!哼!”易镇枫说道:“别说你这么多年,不知道大哥对你是怎样一副又嫉又恨,又防备的心!最多十天,皇城的钦差就一定会到,你私通敌国,以身……” “以身侍敌”一词没有说完,被易远流那忽然冷厉激愤的目光硬生生逼了回去。 易远流的脸色,渐渐发青。 早该想到的,那个人留他一条命,放他回自己的军营,一切并不会就此烟消云散,该面对的,一点也容不得侥幸。 只不过,这一次的羞辱难挨,换成了来自自己的亲人。是的,一父同胞的亲人。 怔怔坐在病榻上,一时间,心灰意懒的心是如此疲惫不堪。 “二哥,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易镇枫轻轻地俯在了身前,用那副惯用的撒娇般柔软的声线说道:“那些钦差一路上穷山恶水的,谁知道会出什么事?说不定人没到,就会被两军交战给波及到,死于非命,也有可能。” 扭头看着他,易远流的目光依旧清冷茫然,竟是意外难见的脆弱。 易镇枫心神一荡,不由自主凑近了身体,轻轻挽住了近在咫尺的腰身:“二哥,你知道的,现在这里,是我在做主——我保证,只要我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动你……” 易远流的目光,终于因为这暧昧地明显的举动而重回了清明。 “滚。”他沉声低喝,横起双肘,就向易镇枫当胸撞去。力气虽小,但方向着点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易镇枫只得侧身闪开,放开了手臂。 他也不着恼。却是邪邪一笑,脸上现出了志在必得的坚定:“二哥,为了保你性命,现下恐怕真的由不得你了!” 拍拍手,帐外几十名早已听得密宣的兵卒蜂拥而入,团团围在了易远流的身边。 “二哥,我也是不得已。”易镇枫轻叹一声,柔声道:“你是要逼他们动手,还是自己乖乖进到城中的大牢里?” 四周寂静,明亮的油灯照耀着布置奢华的大牢,若不是四面毫不透风的一片死寂,还有脚上那新加的精钢镣铐,看着身边的事物,易远流几乎怀疑自己被关进了易镇枫的寝宫! 原本阴暗潮湿的牢房被临时装点得舒适温暖,书案茶几,大床华被,一应俱全。就连生活器具,也都精致华丽,他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么讲究,这样在行军打仗中依然事无巨细讲究奢华的风格,只能是易镇枫。 就连身上新换的雪白里衣,也一定是来自易镇枫的衣奁。 昨天被易镇枫忽然的举动惊怒万分,也不是没有反抗,但手起掌挥间,已经有两名士兵被他击成重伤,一个更是口喷鲜血,看着易镇枫在一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神情,他终于心中一灰,不再反抗,任由易镇枫的人将自己锁了个结实。 这些士兵就算全都横死在他们面前,易镇枫也不会停手的,他只会再冷着脸,叫进来更多的卫兵。 和这个弟弟的交手,他并不是总能得胜,就像现在,只要抓到了他的弱点,易镇枫甚至可以轻易将他控制在手心。 易远流垂着头,忽然觉得异常疲倦,连挪动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子不想动,可思维还依旧混乱的思索着。大皇兄要杀他,说明皇城里的局势已经失控,甚至一触即发了。 那个总是远远的,高高在上的父皇,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了。小时候,他曾经想过如果这个人愿意抱着自己,就像抱着别的兄弟那样,也许他不会那么厌恶宫廷。可他从没有抱过他,就连母亲死的时候,面对着惶然悲伤的自己,他也没有伸出身为父亲该伸出的手臂。而立下赫赫战功后,他得到的也从来只是公式化的嘉奖。 他终于死了……他自己呢,恐怕也很快要死了吧? 父皇一死,大皇兄的势力还是很大的,易镇枫的不服,在他看来,更像是一个孩子的赌气和不甘而已。 他要是不在了,总得有个人镇守边境,死死抵挡住丹蒙的这场侵袭吧?他已经带着雪城的军民死守了这么久,一旦身死,易镇枫能继续吗?一个平时吃喝玩乐声名狼藉的纨绔皇子,能担得起这个重任吗? 更何况,他要面对的是那个人。 迷蒙的思绪中,他不能抑制地,开始想起索雷。一个身上有逼人气势,即使笑的时候,也带着掠夺的人,站在阵前,率领的几乎是一众无坚不摧的军队,这样一个人,易镇枫能抵挡得住吗?至少他几乎抵挡不住。 是的,他抵挡不住!心中一颤,身上有股异常的躁动涌动着,鲜明的记忆就像潮水,他是怎样在那个强势的男人身下不能自控地一次次高潮,他是怎样在他的侵略下颤抖呻吟,甚至,是怎样因为他一个微笑一个目光而方寸大乱,失去了杀他于匕首下的大好机会! 闭上眼睛,易远流蜷起身体,记忆一旦打开,就再难关上洪水后的闸门。 脚上那冰冷的锁链,竟然给他忽然强烈的错觉,似乎又回到了被困在敌营的那些日日夜夜,他在索雷的身子下面,喘息、呻吟、求饶,一个又一个夜晚,一次又一次,似乎总没有完结,总没有尽头。 无尽的屈辱和愤怒中,隐约曾看到那个人眼中,有着惊鸿一瞥的温柔。和易镇枫的不同,和皇宫里所有的逢迎敬仰也不同,那是那个人对他一个人的,纵然强势到不容他抗拒,却在他心上刻下了深刻的烙印,是的,就像是火热的烫伤,清楚让他记得,那个人曾经用那种不堪回首的方式,快要征服了他。 不……他已经征服了他。 浑身一阵战栗,易远流几乎清清楚楚感觉到了那种记忆,被火热的侵入烙得浑身发软,疼痛中夹杂了渐渐升起的快感,没有任何办法反抗,只能随波逐流,任由那个男人占有和侵犯!痛苦地轻轻呻吟一声,易远流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纵然他的心从来没有被征服,但这个身体……早已经再也没办法抹去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 面对这样一个人,那焦躁有余,智谋不足的易镇枫,是注定要失败的啊…… 他微微苦笑,倾尽心血精力才苦苦守了几个月的边关,难道就要这样,在他死后被索雷的铁骑一举踏破? 不能和易镇枫对立了,就算是死,他也有最后的事要完成。 “来人,请易镇枫将军过来,我有事要和他商谈。”他倦倦地向着牢门道,门外虽然寂静,却时刻不离重兵看守,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二哥?你找我?”等了不知多久的时间,几乎要等得昏然睡去的时候,耳边终于响起了易镇枫轻轻的呼唤。 一个机灵,易远流从昏睡边缘清醒了。 “是,是我找你。”他倾身,皱眉想要起来。 可身体却被易镇枫忽然伸手按住,那人唇边泛起他已经有点熟悉的,带着特殊意味的笑容。 易镇枫的身体在发热。 从叫人打开牢门刚进来,看到易远流倦倦地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时,他就忽然觉得身体燥热。虽然并没有在床上囚禁凌虐的喜好,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压倒的二皇兄如今这副脚戴锁链,无力地躺卧着的样子,还真是……不同一般地惹人热血激荡。 微微伏低了身子,易远流冷冷看着这个从来没有放弃过绮思遐想的弟弟。双脚脚踝上牢牢锁着不沉却紧固无比的精钢链,盖在下身的薄裘下,掩盖着一个事实…… 他的双脚,在被锁在床柱上时,巧妙地分开了。仅仅有微小的转动余地,却不能让他并起来…… 虽然不是易镇枫亲手所锁,但是那种角度,却是他最后亲手调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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