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那边的情况要好很多,毕竟梁靖康也不是好惹的主,加之顾时的帮衬,没坚持几日,疆域就从许都撤兵了。 雁昀派人给梁靖康送信,让他即刻前往常安,许都留给顾时善后。 这封信和董纪伶的消息同时到梁靖康府中,董纪伶说:“太子殿下向岐山求兵了!” 梁靖康反应过来这是中了调虎离山计,怒骂一声,连夜轻点人马,他唤来董纪伶,命令道:“守好许都,还有,保护好顾将军。” 随后他深深看了看顾时,低声道:“自己小心些。” 顾时说:“你也是。” 梁靖康连夜疾驰,奈何战场上消磨多日,兵马都很疲倦了,他们走了半夜,才行进了不到一百里,梁靖康觉得这样下去即使赶到了常安也没力气打仗,狠心下令,全体休整一日。 他也确实是困了,伏天里的晚上,野外随处都可以睡下,他依着树干就眯着睡着了,警惕的神经,在有人轻抚他额头的时候徒然惊醒,他反手将人扣住,睁开眼一看,发现是顾时近在咫尺。 “你,你怎么在这?”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顾时轻笑一声,环顾四周都是酣睡的士兵,吐槽道:“你们倒是一点戒备没有,就不怕让人一遭团灭了。” 梁靖康伸手指了指千米外的火光:“有人轮着值夜。” 然后他又问一遍:“你怎么在这。让你留在许都,你这样到处乱走,就不怕…” “唔!” 夜已黑到极致,今晚连个月光都没有,梁靖康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顾时的表情。 周遭都是香甜的打鼾声,一阵一阵,盖过了他们的口齿碰撞。 顾时亲完他,转而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有几句话想同你说,说完我就走。” “什么话…” 顾时:“保护好殿下,也保护好自己,待殿下登记,我便入都请旨。” 梁靖康:“请什么旨…” 顾时:“婚旨。” 梁靖康有那么一瞬间,眼眶湿润起来,甚至希望时间就此静止,不用去打仗,也不必悬着命,彻黑的夜,顾时同样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梁靖康咽下哽咽,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嘴硬道:“那要请旨也是我请,我要给平江王府下聘。” 顾时倒是很好说话。“嗯,我没意见。” 天边透出些微光亮,梁靖康迷蒙醒过来,他倚靠在树干上,环顾四周,也不见顾时的影子,他甚至怀疑只是做了一个梦。 他站起来走到马匹前,喂了些粮草,一边喂一边顺着马毛说:“我们,再打一次胜仗吧。” 第三十九章 笼中雀 是夜,李曦和从梦中惊醒,他刚刚梦见雁昀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棱刺直直的朝他飞过,不论他如何大声喊,雁昀都听不到,听不到他的声音。 惊叫起身,额发都被冷汗浸湿了。 小刘公公听到响动敲了敲门后进来了,问殿下是不是被梦惊醒了。 李曦和还没缓过劲来,半靠着闭目,过了一会他问了时间,离早朝时间也不足以再睡个回笼觉了,他便叫小刘公公为他穿衣整装。 “殿下最近有些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惦记着世子那边呢。” 李曦和怔愣的“嗯”了声,随即冷厉的转过头问道:“世子?” 雁昀奇袭疆域的事,除了他和父皇,不应该有更多的人知道才是。 李曦和暗自苦笑,是啊,父皇知道了,那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小刘公公慌张跪地解释道:“奴才也是听说来的,说是江津和疆域的战事吃紧着,不是奴才有意探听…” 李曦和缓了口吻,说:“是吗,那你给我细说说是从哪听来的呢,原话又是什么。” 小刘公公一个劲的磕头,对自己半点不留情,几下下去额前都渗出了血丝。 “殿下,殿下呀!” 小刘公公趴伏在地上,呜呜的止不住哭出声,大梦初醒般,被这股压抑唤醒,李曦和睁开眼睛,眼里有藏不住的困惑和悲哀。 “奴才就只有这贱命一条,殿下尽管拿去用,就当,就当是赔给殿下对奴才这半辈子的恩惠了。只望殿下不要再神伤了,您有旧疾在身,如今雁将军又不知消息,这可…” 小刘公公是皇上身边刘公公的义子,皇上打的什么算盘他不可能没有耳闻,可这些年来,李曦和竟半点没起疑心。 其实现在再回想起来,那些过往铺天盖地,席卷开来,原本他以为的和善,其实都是掩饰的屏障。 李曦和靠在床帏上,目光垂向床尾的葫芦,那是女官命令绑上去的,在他和雁昀大婚后。 “父皇那边有做了什么打算吗。” 小刘公公哽咽未收,“殿下放心,再怎么说您也是是皇上的骨血,皇上待您一向仁厚…” 李曦和冷笑道:“仁厚?” 这是他近日听到的最大笑话。 几日前,李曦和与珈伊关系越发走的亲近,时不时的就会到疆域世子的府上探望兄妹二人,世子秉禾经常会借口有事离开,留下二人独处。 可即使如此短暂的会面,李曦和还是对照出了那张有三分相似的脸。 在闲谈中,李曦和听闻秉禾与珈伊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至于秉禾的父亲,珈伊说战乱中失踪了。 李曦和心里瞬间冰冰凉凉。 他想去佐证自己的猜测,可又害怕真如他想的那样。 几次一起到吉祥殿用膳,也都是由他送珈伊回去,秉禾被独自留下来。 李曦和不止一次想问父皇,有那么多话想对疆域的世子说吗。 可他自始自终没有打搅过两个人,他甚至想,如果真的有一天疆域想要他李曦和的命,父皇会不会舍得交出去呢。 “殿下?” 小刘公公见他迟迟不语,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李曦和垂眸看到依旧趴跪在地上的太监,突然内心酸涩,从没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雁昀,就像苍茫海中唯一的浮木,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疆域的战况如何。” 小刘公公也只是在外头听到一点风声,他说:“奴才听到的是,已经歇战了。” “歇战?” 与敌人拉扯从来不是雁昀的性格,他向来喜欢一鼓作气,难道是?雁昀受伤了? 小刘公公见他心思都在雁世子那,不由提醒道:“听说是因为宫中传出了动静,疆域那帮有野心狼豹子,在静观其变呢,殿下!” 李曦和心中早有定数,但经小刘公公这么一提醒,还是戳中了他这段时日,连日来的痛处。 “更衣吧,该上朝了。” 看着神情淡漠的太子,小刘公公抹了抹眼角,轻手轻脚的给太子更上朝服。直到出门,二人也没再说上一句话。 当日早朝,几乎缺席了近半数的人,就连被标榜勤勉的陈学士,今日也告了假。 李曦和还是如往常一样,站在队列前面,面色自然平静。 皇上向下扫视了一眼,然后喜笑颜开的说要宣布两个喜事。 李曦和心脏停顿了几秒才又恢复了跳动,他忍着眩晕定定的站在那里,听到父皇洪亮的声音穿透大殿。 皇上:“时间过得快呀,一转眼太子已经成婚一年了,朕知道,众爱卿还惦记着皇嗣,可这儿女之事,朕倒也逼不得,还是要尊重太子的想法,曦和啊,你这一走就是半年啊,宫中太子,唯一的储君,一声不吱的就消失了大半年。” 李曦和回道:“儿子知错,回宫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每日都在反省自己,以后不会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飘到皇上耳朵里,就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皇上:“之前许你珈伊公主,你不肯,如今,朕再问你,要还是不要。” 李曦和喉咙滚动,平静的说:“父皇许的,儿臣岂能拒绝。” 朝堂众人纷纷侧目,李曦和不顾周遭的目光,抬起头与龙椅上的人遥遥对视。曾经他最亲的人,他以为可以称之为臂膀的人,如今望着他,带着审视。 皇上:“突然开窍了?看来是有反省。” 此时皇上面上露出了笑,然后他宣进来一人,李曦和没有回头看,心中却有了猜测。来人走路轻缓,等了好久,才走上了前,站在李曦和的左前方,大殿的正中间。果然和他猜的没错。 秉禾是第一次上朝,带有几分疆域血统的脸,穿着大戊的朝服,多少有些违和。但他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一言不发,喘息声都接近于无的站在那里。 皇上站起身,拾阶而下,几十步的距离,脚步声一声一响的敲打在李曦和的心尖上,酸酸涩涩。 停留在秉禾身前,皇上向众人开口:“疆域的这连个孩子,在宫中也住了大半年了,曦和不在的这段日子,秉禾经常来陪朕一起下棋,上月春猎,也帮朕挡了一只豺狼,等于是救了朕一命,所以今日叫他来,也是想趁着大家伙都在,来见证,朕要秉禾做义子。” “啊?” “这…” “不合适吧,毕竟是疆域的孩子。” 皇上将手搭在秉禾的肩膀,问他:“朕就只听你的,愿意还是不愿意。” 秉禾用余光瞥了眼李曦和,低声说:“当然愿意。” 皇上朗声笑起来,朝着众人说:“那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呐。” 散朝后,李曦和屏退了所有随行的,独自一人走回长和殿,可眼瞅着就要到了,他又不想进去。 慢慢踱步到花圃田,坐在在摇椅里,放空的闭上眼睛。 偶尔飘过的阵阵花香,飞过的阵阵鸟叫,李曦和在心里念着,南雁归,何时归啊。 他在这里小憩了一会,醒来时日照中天,太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又重新闭上缓了许久。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李曦和徒然转过身吓了来人一跳。 “怎么是你?” 小丫鬟站在几米外,紧张的说:“是韩贵妃让奴婢来的,想请殿下去府中坐坐。” 李曦和疲惫道:“回去跟贵妃娘娘说改日我再过去,现下头脑有些昏胀,别是染了风寒,过了病气给小皇子就不好了。” 他说完见小丫鬟迟迟未动,便不再多理会,预起身离开。 他刚往前迈几步,身后就又有脚步声跟过来,李曦和回头询问般看她,小丫鬟又焦急的低下头。见她没话要说,李曦和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走远了。 这个小丫鬟他见过很多次,擅闯紫竹园,在韩贵妃府中遇见的,都是她。 李曦和能想到的只有和韩贵妃有关,但现下他焦头烂额的事太多了,已经分不出心思再去想这些。 长和殿,小刘公公依旧是将饭菜端到了书房,回都之后,李曦和的一日三餐都变成了在书房,可能他觉得那里太空了,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 小刘公公也听闻了今日早朝的事,可唤了声殿下,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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