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昀听闻,没由来的手一松,他刚刚使的力气不小,拽的还是李曦和的左臂。 他一松手,李曦和就又坐回榻上。 两厢沉默,雁昀也坐了下来,隔着半臂的距离。 “殿下能说说,是在不满臣的什么。” 李曦和不说话,黑夜里,比白日寂静许多,所以雁昀听得见他悄声吸鼻子的声音。 “曦和?” 半臂的距离本也没多远,雁昀一个探身,就凑到了李曦和的面前,手背贴上去,揩到了湿润。 “怎么还哭了?” 李曦和扳过他头,想起身离开,换成雁昀不允许了,扣着他坐着不能动。 “刚刚弄疼你了?”雁昀知道自己心存着火,力气不小,那一下应该是挺疼的。 “我去叫太医来看看吧,你等…” “王八蛋!” 雁昀:“……” “你就是王八蛋!” 李曦和不说话还好,不听的仔细都觉不出他哭了,这一开口,鼻音浓重,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是我不好,哪里让你受了这么大的气,先别哭了,说出来好不好,你不说,我不说,都忍着,何时气能消。” 李曦和本也不是爱哭的人,雁昀也不曾哄过人,此时更是无措,心里原本憋闷的火气都灭了大半。 “好了,那我先说?我那日赌气你在书房,连我进去还要禀传,生了闷气,军中还在安排护卫疆域入都的工作,接连三日,确实繁忙。我也统共没睡几个时辰,刚一进屋,见寝殿中站着生人,不免又想起那日在书房…有些烦闷了,冲你发火,是我的错。” 李曦和情绪基本也稳定了,雁昀说话,他一字不差的听着,听罢后顿觉极小甚微的事,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了。” 李曦和脸皮薄,太子之位独孤一人,他到底说不出雁昀那样的一句我也错了。 雁昀也不和他争了,书房的事,说出来也就过去了,另外军中的事… “殿下是吃醋了?”雁昀也是刚刚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在他阐明自己看公孙羽梁在这屋里,心里的不爽时,恍然李曦和的气生在哪里。 “孟昊身长六尺,拎起枪来比我都轻松,殿下可见过他?或者哪天去军中检阅一番?” 李曦和心思被说透,难为情不承认,可情绪显转晴了。 雁昀见他真的在吃醋了,心情竟也大好,原本那点烦躁消失殆尽。 困倦也无,还想再哄人几句。 “我枕有美人卧,竟也是堂堂太子,玉白俊俏,瓷肌肩,柳腰身,未抱尤想,我抱忘怀,怎还能…” 李曦和羞臊的推开他凑过来抱住的动作。 “住口,离远点,别凑过来,臭死了。” 雁昀呵呵笑,知道他这是气消大半了,只得厚着脸皮道:“今日不凑过来了,只是殿下可别嫌我臭,真乏了,让我睡吧。” 说罢雁昀就躺倒在榻上,不知是不是装睡。 李曦和也到底没将人叫起来。 第二十三章 入都 农历九月初一,疆域千骑兵马护送公主进殿,同行的还有一位世子,是羌篱公主的哥哥,年数二十五,却未婚假。 李曦和打听过这个人,疆域王有三个世子一个公主,这位世子名换鄂森莫·秉禾,是疆域王膝下唯一一个弃武从文,不会功夫的儿子。 不知道为何此次派他前来。 禁军布防已经安排好了,自城门起,末端在九华山十五公里开外,出动六千军力,江情作为军使,留在军营坐镇,雁昀则去了瞭望台,在那边夜宿了两日。 李曦和这几日心都有些惴惴,眼见疆域的公主就要入都了,他还没有向父皇明示他的想法,公主定是不能娶的。 铜锣号角声起,代表人马车行都进了城门,听见通传侍卫的禀报,李曦和替雁昀松了口气,没出乱子就好。 与那平江王一家低调入都不同,现下大殿中,朝中重臣,皆翘首以盼疆域车马,以表欢迎。 李曦和心绪不高涨,看见这些嘴上说着为天下大和着想的宦官们,更是一肚子的气,气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如今人家兵马都能入城了,却还要欢迎。 可他又无能为力,现在他的能力确实不足以撼动父皇的决定,可是… 李曦和眉头紧锁,皇上瞧见后让刘公公去过问。 “无事,昨日睡得晚了,有些困倦。” 他本是与刘公公小声说道。 奈何有些人耳朵似乎长到了他的身上。 文丞相开口道:“太子殿下这身子骨也真是羸弱,要我说,是富贵命呢,现下外头有平江王世子为他出力,这又送上门一个疆域公主,殿下这是,不用动一兵一毫,就能稳住江山太平啊。” 这文丞相速来与他不对付,李曦和都知道,但是他身为小辈,也不好明着对嘴,每每都是充耳不闻,只是今日,这文丞相的话似乎袒露了不少些人的心思,他说完,已经开始有一些人帮趁着,说李曦和命好,贵人多之类的了。 声音不大不小,李曦和全都能听见,可未必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如果李曦和还和之前一样吃哑巴亏的话。 “父皇,儿臣有话说。” 皇上在高位,臣子在下,皇上见他神色不慌不渝,“你说。” “父皇,天下子民皆为大戊之子,你可不能只偏袒自己的皇子啊,今日疆域公主进驾,怎能只让自己儿臣站在这里,文丞相,史千户,还有诸多大臣的儿孙,也都如儿臣一般大,何不能一同与公主熟络一番,儿臣想,父皇可否将今年的梨塘百官宴办得隆重些,叫上文武百官携家眷一起,也当是让小辈聚一聚了。” 皇上沉吟片刻,虽不知李曦和怎么突然起了这么主意,倒也不错。 “朕也是许久没见过各位爱卿的儿女了,一个个,男才女貌,都标志的很呐,让他们疆域人都看看我大戊的龙凤,来,都叫来,一起热闹热闹。” 文丞相刚才还是一副狐狸嘴脸,现下却有些忙慌。 “那个…殿下,小儿骑术不精,前些日子跌了腿,已经卧床几日了,老臣…还得先替文傅个告假。” “哦?怎的都没听说,可请太医去看了?跌撞可马虎不得,要太医看了没有内伤淤血才好。” 文丞相已经额角渗汗了,李曦和也附和说:“是啊,文丞相,待我帮你宣一位太医去给文傅看看,他还年轻,可别耽误了事。” 文丞相不知道李曦和怎么知道文傅不在府中,今天故意提这茬,应该就是在确认,没错,他就是在确认文傅在不在常安。 “谢过皇上,太子殿下,文傅已经看过太医了,嗐,伤的不重,躺两天就好了。” 皇上点头道:“行吧,既然不严重,那百官宴就不要缺席。” 文丞相面色兢兢的答道:“是…” 李曦和目光沉沉,盯的文丞相后脊发凉。 一道禀传打破殿内的乌烟瘴气,是疆域公主到永安门了。 皇上起身,李曦和伴他身侧,与众大臣一同站在殿外迎候。 眼见马车轿子和护送兵马,浩浩荡荡的亲临城下,李曦和越发觉得讽刺,谈和吗,与这样一群蛮人,根本不会有谈和的一天,他们只会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轿子帘掀起,一位女子探身出来,她在百步阶梯下,李曦和看不见她的面容,只一身装束,招摇的很。 疆域公主身着火红裙装,袖口是银丝线勾出的祥云图案,下摆密密麻麻的是海水云图,她不同大戊女孩那般含蓄内敛,只一下轿子,就荡漾着活泼的笑。 李曦和在心里由衷的觉得,这是位奇女子,只可惜,他轻笑一声。 丛中一点红,终究还是没有花中一簇绒,让人惊艳和心动。 李曦和这方想到雁昀面露笑意,皇上那边却误会了。 趁着兵将叩首朝拜间隙,侧身问李曦和:“如何,我儿眼光是好,是个一等一的女子。” 李曦和赶忙解释:“父皇误会了,儿臣毫无旁的念想。” 别人这么说,许是在讨面子推脱,可李曦和一向说一不二,耿直果断,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就是真的不喜欢了。 皇上不悦,“怎么?” 李曦和低声道:“父皇,联姻的事,请您再三思。” 既然就差这一句话,索性就说出来好了。 疆域公主拜叩结束,一抬头吓出冷汗,刚刚还和煦万千的圣上,怎的突然阴沉个脸,果然是伴君如伴虎,难伺候的很。 她未随众人一同起身,而是面向长阶,再叩三首,“臣女鄂森莫·珈伊叩见皇上。” 她身后,疆域世子也道:“臣子鄂森莫·秉禾叩见皇上。” 李曦和这才注意到这位世子,与公主的招摇不同,这世子着实太普通了些,相貌普通,身量普通,说起话来也无气场。 “都平身吧。” 李曦和站得久,突然觉得有些眼晕,他想一定是这阶下站着的疆域兵马,看的他缺氧了。 “怎么?不舒服就回去,没人要你在这撑着。” 皇上明显是置气了,现下竟想赶走人,不过这正合了李曦和的意,只是…这样多的人,他总不能大摇大摆的就走了,即使再厌倦,作为太子,没有提前离场的道理。 皇上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睨他一眼,哼了一声,吩咐刘公公下去传公主和世子进殿。 霎时,殿外的骑兵阵仗利落,排列迅速,为公主与世子二人拓出一条康庄大道。 李曦和余光瞥向父皇,脸色还是正常如一,神色未变,可李曦和知道,父皇的心里一定在叫嚣和痛骂。 公主和世子拾阶而上,随从只带了六人。 李曦和展开礼貌的笑容,与疆域世子点头示意,迎着队伍进了大殿。 这时,大殿外传来秉传声,说平江王世子雁昀求见。 这会雁昀应是与都城大军一道刚回城,不知跑来大殿不知为何事。 皇上看向李曦和,李曦和摇摇头,表示自己未曾让雁昀来这里。 “让他进来吧。”皇上允皇上道。 皇上令下,外门大敞开,铜围铁马,哪止雁昀一人。 雁昀骑在马背上立在最前头,后面跟着四列纵队,看着要有几百兵骑,且个个头盔衣甲整装,看得出是禁军的精锐部队。 雁昀带领着一众骑兵,不偏不倚的走过疆域护卫军拓出来的那条长道,然后在最前方,兵分两路延伸,倒是又要包围敌军的架势。 皇上在殿前驻足,李曦和也一样,他看着阶下的雁昀,戎装一身,威风凛凛。 “臣已率都城大军,安全护送疆域贵客入都,现城外百里内已清点完毕,现归城,臣已安排守卫绕城三周,三班轮值,臣以为,保证公主与世子殿下在宫中的安危,也是臣职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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