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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令对方一下子泣不成声的，又该是怎样的痛苦？ 祁云心疼的走上前，抬手拂去卫千川眼边的泪，他道:“对不起……千川，我……我太自私了，千川，竟狠心将你们舍弃……对不起，对不起……朔安、倾平他们……都还好吗？” 卫千川垂下头看着祁云，不知怎么，又是一下将他拥入怀中，道:“回来吧……亲父，回来吧……我不想离开你，我们都不想离开你啊……亲父……” 祁云埋在对方胸口，也渐渐动容的落了泪，慢慢伸出手来回抱住。 “……好，亲父回来……亲父这就回来，我……一定好好的补偿你们……” 窗外的午日愈来愈烈，照的相拥的两人，也越来越明亮灼热。 ————— 午后，极其华贵的马车突兀的停在村落里，引得许多村上老少男女都驻足观看起来，称奇喧闹。 马老头指着马车道:“俺说这马车绝对是个贵少爷的！看看这锦缎，这花纹，那绝对是上上品哩！” 杨小哥便立马怼了回去:“你知道个屁！你见过贵少爷么？要俺说，这是贵老爷来村上，挑貌美小妾来咯！” 一边李嫂道:“小妾？俺们这小破村有啥美女子？你怕是说笑嘞？” 杨小哥便说:“你别还不信！刘家那个小妹多水嫩啊？要俺是那贵老爷，直接扛起就回府上！” “刘家小妹算个啥，教书先生才叫一个好看呢！虽说是个男子，但可清秀，十几年也没啥变化啊！” 灼人的日头还没降下，祁云跟着卫千川走到村头上来，抬眼就看到马车边围着一圈熟人。 “哎，奇着怪嘞，那边来个人咋这么像先生啊？” “什么像啊？那就是！” “嘘嘘，别说嘞！他后面跟着那个贵老爷呢！”
第157章 〈梦亦有真〉 打前头的王嫂突然道了句:“……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祁云转头看向王嫂，又看了看其身后的一群村民们，无奈道:“……对不起各位，我今日得走了……” 马老头连忙问道:“那先生可还回来么？” 人群里又一下子钻出个小少年，约莫十几岁，扎着文邹邹的头巾，气喘吁吁的冲着祁云道:“先生真的要走了嘛？” 祁云见此，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卫千川，卫千川也满脸不解的看向他。 这是学堂里最刻苦聪慧的小安，很早过童试了，前几日才要打算去秋间乡试。说是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祁云一直都很重视，这十年都是他悉心教导。 小少年走上前，一把抓住祁云的衣袖，有些可怜道:“先生若是走了，村里的学堂又该怎么办呢！？” 祁云握了握拳，犹豫道:“小安……” 卫千川不耐烦的拉开小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纯金递到对方手上，张口道:“拿着这钱去请别的先生吧，我亲父不可能教导你们一辈子。” 祁云看着小安拿住纯金一下愣住，便抬手安慰般拍了拍对方的肩，道:“小安，以后……学堂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小安，青花村会因为你而越来越好的。” “先生……我明白了，小安定不负先生厚望。” 小安说着，有些含泪，手上也攥紧了纯金。 祁云微微一笑，又转过头看向村民，道:“再见了，各位，这些年有劳你们照顾，多谢。” 卫千川见此，又从怀里掏出好几块纯金，啪啪甩到小安身上，淡然道:“这些，就当你们照顾我亲父的谢礼。” 小安连连受宠若惊，其余人见着钱眼睛都瞬间亮起。虽说村民们有些蠢蠢欲动，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要拿，都依依望着祁云上马车，不舍告别起来。 “先生，记得回来看俺们啊！” “先生，再见……” “俺家的菜还没送给先生呢！咋这么早就走了……” “俺会想你滴！先生！” “呜呜……俺都有点舍不得了，这么多年，先生这么好一美男子，俺心花怒放这么久，只有竹篮打水一场空哩！” “……就是就是啊！俺也舍不得！” “你个男的舍不得啥嘞？” “……” 马车飞奔，激起一阵尘土荡扬。 卫千川在前端架着缰绳，而祁云坐在车里，眼中渐渐生了一层泪光，他手上紧紧攥着门帘，却犹豫着不敢探出头来往后看。 他怕这一看，就更是舍不得了。 毕竟在青花村里，十五年间每一个人的纯朴温柔，都太触动祁云的心弦。 可世间本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而且他这散漫自由的十五年，都是用千川他们的十五年苦难换来的。 身为一个亲父，他要补偿，也必须要补偿。 这是责任，也是歉意，或许更有爱意。 ————— 待回到将军府，已是黄昏之时。 朱并修老老实实在门外候着，祁云看过去，对方青白交织的发，早已爬满风霜，却令他恍如隔世。 若是卫长临今日还在，是否也是这般风霜模样了？不过倒也不会，很明显朱并修是比卫长临还要年长的。 他道:“……并修，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朱并修抬眼一脸震惊，但稍作平和便道:“少爷……夫人，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卫千川道:“并修叔，都叫你不要在这等我了，回府上休息就行。” 朱并修道:“属下只是担心少爷……” 祁云抬步迈入府上，一路跟在身前的卫千川走着，而身侧则是朱并修。 卫千川走到前堂阶前，突然顿下步子，转身对着祁云问道:“亲父，弟弟们未曾见过你，若是……” “我知道，千川，不必担心，这种事自然是要慢慢来的。” 祁云知道，那两个孩子自从出生后就再没见过他，若是第一次见面，就让他们叫一个陌生人为亲父，说不定只能招来他们的不解与嫌恶。 “那好，亲父，我们走吧。” 卫千川点点头，随后对着祁云伸出手来。 祁云低头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也伸手上前。也许对方只是想与小时候一样，能够牵着自己。 卫千川见对方没反应，便一把向后握住祁云的手，顾自拉起祁云向前走去。 进了堂门，入眼便是两个玉立的少年。 左边藕色衣的正坐在椅上低头看书，右边蓝衣则是抱着一柄长剑细细观摩。 听见来人的脚步，蓝衣兴奋的跳起来，喊道:“大哥！你终于回来啦！” 藕色衣少年放下书，看了看卫千川，又怯生生的看了看祁云，才慢悠悠道:“……大哥。” “你小子，今天好好练功了吗？” 卫千川微笑着伸出手拍着朔安，转头对祁云便道:“亲父，这是小弟朔安，那边的是二弟倾平。” “亲父？” 朔安一脸不解的看向祁云，虚起眼来略有不满。 祁云抬眼望着朔安，整个人神采飞扬，明明才十五岁，都长的比他都高上些许。 他不禁伸手想要摸向对方的脸，朔安见势连忙退一步躲开，对着卫千川道:“大哥你在说笑吧？如今亲父的年纪算来也是三十有九，怎么会是眼前这位兄台这般年轻？” 祁云有些失落的收回手，突然回想起两个孩子刚出生时，白嫩乖巧，日日要依赖他的模样。 倾平慢慢走到朔安身边，然后向祁云再次仔细看了看，似乎确定道:“大哥……我觉得小弟说的没错。” 卫千川一时不知怎么回话，朱并修反道:“二少爷，三少爷，这位确实是老爷从前明媒正娶的夫人。” 朔安冷哼一声，撇过头去道:“呵，一身穷酸样，大哥该不会是在街上随便捡的乞丐吧？我反正绝不会认这个小子为亲父！” 闻言，祁云不禁握紧了拳，双眼满是泪花，心上像是被人猛地戳了一剑。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倾平连忙担忧的扯了扯朔安的衣袖，却被对方一下打开。 “啪——！！” 卫千川抬手直接打的朔安歪过头去，倾平吓得要哭出来，急急劝道:“……大哥，小弟不是故意的，大哥别生气，饶过小弟吧……” “亲父辛辛苦苦生下你们！朔安，教书先生说的生养之恩大于天，你就是这么报答亲父的！？” 祁云也赶紧拉住卫千川，这个脾气确实跟卫长临有的一比了，他也劝道:“千川，亲父没事的。你别打朔安，他还小，有些事不懂，以后慢慢就能理解了……” 朔安狠狠看了祁云一眼，捂着脸怒喊道:“生养之恩大于天？大哥，你没搞错吧？亲父是生了我们，但是他却绝情的走掉，可养过我们一天吗！？” 倾平满含歉意的看向祁云，然后道:“小弟不是故意的……亲、亲父，你不要怪他，好吗？” 卫千川道:“朔安！！” 祁云道:“好了好了，千川。这一切确实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朔安，倾平，亲父对不起你们……” 朔安一把拉过倾平，直接气冲冲的跑开，还一边喊道: “我绝对不会认他做亲父！！！”
第158章 〈梦亦有真〉 祁云看面前人气愤的跑开，他眼睛通红，不觉落了泪。 卫千川担忧的伸手拂去，“亲父，别难过，小弟平时有点调皮，此时不过耍耍性子而已，亲父千万往心里去。” 他抓住对方的手，强撑着笑道:“没事的，千川。” ————— 过了一个月，祁云就是使出全身解数，也没能让朔安对他另眼相看。 倾平倒是还好，通情达理。卫千川更不必说了，毕竟小时候就喜欢叫他亲父。 看着窗外夜幕将落，祁云便走上前，准备吹灯入眠。 如今的落清阁已经重修过，甚至改名叫作凌绝阁。 祁云住在此处，完全没有当年的感觉，也不会时常回忆起当年之事。 也或许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本身就在遗忘之中。 他举着最后一盏灯，正欲吹灭。 “吱呀——” 突然门边传来响动，卫千川一身玄衣走进来，便向着祁云嘟嘴撒娇道:“亲父……今日军营可够累人的。” 祁云放下灯，转身看向卫千川，眉眼温润笑道:“千川回来了，怎的不在天轩阁休息？” 卫千川随手脱去外衣，扔在一旁屏风上，直接大手扑到祁云肩头，整个人搭了上去。 祁云眨了眨眼，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又想到也许千川只是累了，不过是想求他安慰罢了。 思及此处，他便伸出手来，一下一下抚上对方的背，道:“千川，没事的，有什么就跟亲父说。别自己一个人藏着掖着，若是憋坏了，亲父也是会心疼的……” 卫千川将手放下来，又穿过祁云腰侧，猛地使力把对方给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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