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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不染纤尘的。” 阿月默默清洗着自己的身子，心道：是吗？那落枫轩那位又是什么呢...... 不过阿月也很奇怪，刚才沈云昭带他去了他的房间，看样子百里寒应该是没有住进湖心小筑。可是沈云昭弄这么大阵仗带自己回来，百里寒怎么会没有阻止，而且到现在也没有现身。 阿月心里打着鼓，可是嘴上却什么都没有问。无所谓了，他现在这副残破的身子，还能怎么样呢，随他们吧。阿月泡在温暖的热水里，这真是久违的温暖了，姑且享受片刻吧。 待阿月洗好，沈云昭拿起一旁锦儿事先准备好的衣服，雪白的里衣，外面配上湖蓝色的棉衣长袍，阿月现在虽然十分消瘦，但是胜在高挑，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丰神俊秀。沈云昭不觉看到痴了，他的月儿又回来了...... 这半年，他的心就好像被挖去了一个血窟窿，可是他不能对任何人诉说，更不能让孤月看出。如今，这窟窿总算堵上不再渗血了。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突然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阿月窘的不行，眼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沈云昭。 沈云昭却心情莫名的愉悦。 “走，去吃饭。” 饭桌上，摆着各色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但是阿月这半年吃的极差，张管事经常让人把发霉的菜饭送给他，每日只有一顿吃食。他的胃已经被折磨的出了毛病，经常胃痛起来就是满头大汗。如今看着这一桌的美味佳肴，却不敢吃的太多。只喝了半碗粥，又看了看桌上的白玉藕片，还是忍不住夹了一筷子。 沈云昭看着阿月明明饿了却吃不下饭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看他如今仍对这莲藕情有独钟，不禁想起当初两人一起用膳的场景，那时也是这般，可如今...... 沈云昭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阿月的手， “月儿，你吃苦了......以后让我好好补偿你，好吗？” 阿月凄然一笑， “庄主何错之有，又何需补偿。若庄主愿意开恩，放我出山庄，就感激不尽了。” 沈云昭一听这话，心里好像梗着一块石头。 “月儿，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是非不分，一时气冲脉门就……就相信了孤月的话。月儿，不要走，留下来，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阿月抬头望着沈云昭的眼睛， “求庄主成全。” 一句话让沈云昭如坠冰窟。月儿是那样决绝，他该知道的，他早该知道的……阿月虽然一直温柔乖顺，可是骨子里却是坚韧倔强的。就如同那寒冬腊月里盛开的梅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他是那样清冷高洁，一身傲骨，就如同……十年前的孤月。 想到孤月，沈云昭心里一阵唏嘘。这半年来，他一度说服自己，人总是会变的，十年不见，孤月有些变化也在所难免。可是其实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他不明白，为何那样一个皎洁无暇的人，如今却阴暗狡诈，又圆滑世故。 他不是不知道，不是看不穿琼音对他那套甜言蜜语都是说给他高兴的。只是不敢面对现实罢了。 沈云昭深吸了一口气，敛去眼中的落寞， “月儿，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 阿月不明所以，却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世上有神仙，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受这些苦。是他前世造的孽吗？」 “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可是如今我却信了。十年前，我遇到了孤月，他救了我的性命，我对他一见倾心，苦寻了十年。可是如今我与他重逢了，他却再不是当年的孤月。 可是不知天上哪位神仙可怜我，却做了一个你，让你来到我的身边。你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你却全心全意的爱着我。 的确，你与十年前的孤月就如同复刻一般，我曾一度将你视为我失去孤月后的慰藉。可是即使我一直不想承认，可是我真的爱上了你。不知不觉中，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已经超过了如今的孤月。孤月在我的心里也慢慢变成只是我的恩人，而你才是我的爱人。 月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阿月低着头，眼睛酸涩的很，曾经他那样希望可以得到沈云昭的爱。如今，沈云昭终于视他为爱人。可是却是在他经受了那样非人的折磨之后。 是他的命太贱了吗？所以上天要给他这么大的考验，才够得到一点福报。 想到此处，心酸不已，不禁潸然泪下。 “沈庄主的爱太过贵重，我命浅福薄，恐难消受。” “月儿！不要再这样说，我会心痛，我是真的爱你呀。” “你当初只是把我当作替身，尚且引来如此横祸。如今你说你爱我，我实在没有几条命，可以供人如此磋磨。只怕到时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阿月起身走到窗前，眼神落在湖面之上。 “若沈庄主一再相逼，我只有投入这镜明湖中，一切方休。” 那镜明湖上每年冬天都会留几个冰洞，打通湖水，冬日的肥鱼最是鲜美。去年冬天，沈云昭也曾带着阿月去亲自钓过几尾。 阿月的话激起沈云昭一阵寒战，心里仿佛被油烹火煎，痛苦不已。良久，沈云昭叹了口气道： “罢了，我，不会逼你的，我怎舍得逼你。是我往日糊涂，铸下大错……我只求你，先留在烟云山庄将身体养好。你若不愿见我，我便只让南星去给你医治。这样，可好？” 阿月噙着的眼泪，终于滴落下来。 “好。”
第90章 跳进冰湖 阿月重新住进了望舒馆。这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丝毫没有变动。只是对阿月而言，在这里与沈云昭耳鬓厮磨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钟儿在他被丢在后园那日就不见了。阿月也没有再要别的下人。 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一阵子，很快他就要走了。他不想在这段日子再与这里的人有什么瓜葛。况且他不是这山庄里的主子，又何苦再惹人白眼。 可是即便他想低调安静的度过这段时间，却总还是躲不过人世间的人情冷暖，闲言碎语。 阿月拒绝了沈云昭派来的小厮和婢女。他来到院中取生火的木柴，却听见院外正有人在议论他。 阿月转身便想要回屋去，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听见别人说他什么，左右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就是了，又何必自找难受。可偏巧让他听到了要紧的几句，阿月一双腿定在原地，怎么也迈不起来了。 “以后咱们还是绕路从别处走吧，那个男狐狸精又住回来啦。” “啊，怪不得，落枫轩里那位昨日走了。敢情是被这狐狸精气走的。听说那位可不是普通人，是咱们庄主爱慕了十年的人呢，还是没敌过那秦楼楚馆里出来的狐狸精！” “可不是么，那些妓子小倌没一个好东西，多好的姻缘都能给搅散喽！” 阿月觉得心里木木的，不会心痛，也记不得是怎么回到屋里的。 他抬头看了看屋子四周，这里是烟云山庄，都是沈云昭的地方呢。他突然很想离开这里，虽然他不知道去哪，可是这里到处都是沈云昭的影子。他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阿月，你不是很大义凛然吗？你不是要一力承担所有委屈吗！你不是宁愿死也不要破坏孤月在沈云昭心里的形象吗！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啊！！啊……” 屋子里回荡着阿月撕心裂肺的哭声…… 吃过中饭，华南星早早就来到望舒馆中。可是屋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住人的样子。 「阿月呢！」 华南星又在四周转了转，依然没有找到阿月。心里有些发慌，赶紧跑去湖心小筑禀告沈云昭。 “你说什么？阿月又不见了？” 沈云昭跌坐在椅子上，心中漫起无尽的恐慌。 「怎么会！有了昨日阿月不见的事，他已经命人严加守卫庄中各处门房。就连狗洞，也都通通堵上。除非能飞会遁……」 突然沈云昭想到了什么，心中一猎， 「不好！！！」 沈云昭疯也似的向外跑去。展起轻功，飞身落入湖面。他来到湖面上那几处冰洞旁，可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心中回荡起阿月说过的话： ‘若沈庄主一再相逼，我只有投入这镜明湖中，一切方休。’ 失去阿月的恐惧吞噬着沈云昭的心，他想也未想，纵身跳入冰洞之中。 陆秦等赶到时，看见的只有沈云昭一抹玄色衣摆。 “庄主！！！” 众人撕心裂肺的叫着。赶紧开始破冰。角龙卫都是经过严苛的训练选拔出来的，水性极佳。只是饶是水性再好，这样寒冷刺骨的湖水也很难游上一刻钟。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消磨掉，湖面已经凿开一大片了。一批又接着一批角龙卫下水寻人，可是眼看着沈云昭下去快要一刻钟了，华南星也开始焦急大喊，带了哭腔。 “云昭！云昭！你在哪儿啊，你快上来啊！冰凿开了，你快上来啊！呜……你快上来啊你个傻子！” 就在众人都开始眼圈渐红时，一名角龙卫抱着沈云昭浮了上来。 “庄主……庄主在这儿！” 众人齐齐下水，合力将人拉了上来。又马不停蹄的将人送入湖心小筑。锦儿见状泣不成声。屋里地龙烧的极旺，又点了好几个炭盆。 华南星赶紧扒开沈云昭的衣裳，一边吩咐锦儿， “别哭了，去准备热水热毛巾，热水袋，快！！” 华南星朝着沈云昭的胸口不停按压，一会儿便已满头大汗。待沈云昭心跳恢复后，华南星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大骂道： “沈云昭你个王八蛋！我是上辈子欠你的还是怎么着！你他妈吓死小爷了！” 胡乱抹了一把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向外面喊道： “喂，去把你们凤阁主叫来呀，这庄主命都要没了，他在那角龙阁给谁训练角龙卫呢！” 不过一会儿，凤非言便已赶来。看见狼狈不堪的华南星，和躺在床上，捂着棉被，周身还放着多个热水袋的沈云昭，焦急的问道： “庄主他怎么样？” 华南星愤愤道： “哼！死不了了！不过小爷我要累死了！” 华南星脱力般扑进凤非言怀里，累的抬不起眼。却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弹了起来。 “对了，非言，快，快去找找阿月。” “阿月也掉进湖里了？” “应该不会，要是真掉进湖里，这么多人不会都没找到。你再派人去庄里找找，这家伙恐怕又钻牛角尖了。” 凤非言依言派人去寻阿月。 可是找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 沈云昭还未苏醒。华南星也不明所以，明明已经恢复了呼吸心跳，脉象上看，也没有问题，为何就是醒不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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