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掌握了南北平日里出行的规律后,无渊前来给萧练逼毒的时间便也得以确定了下来。 无渊的内功深厚,加上萧练自己一有空便运功逼毒。 双管齐下间,萧练无意中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可以依稀瞧见微光了。 . 南北在何欢家待得不算久,但回来之后还要准备晚饭,因此菜上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 平日里南北是舍不得点油灯的,他不读书,通常是吃过晚饭收拾完也就睡了,很少有像今日这样,到了戌时都还没吃饭的时候。 “今日的渍酸梅可还吃得习惯?”南北将盘子往萧练的手边推了推,方便他夹取,“我在阿欢那里吃了几颗,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价钱真的太贵了,若是可以自己做就好了。” 炕桌上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透过灯影,萧练勉强可以瞧见自己对面人的身形轮廓,但越仔细瞧过去,就越觉得头脑发晕。 终归是毒性颇深,单靠这段日子的驱毒还是见效甚微的,若不加以保护,效果怕是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看不清南北样貌的萧练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烦。 “你在我身上花的钱,待我病好了,定然回如数奉还与你的,此外,还要多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 “啊?我……我说渍酸梅的价钱……不是这个意思,”南北一愣,立刻抿了抿嘴唇,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可掌心空空的感觉又让他觉得更加局促不安,于是重新将筷子攥紧在手中,道,“我只是……” 他不善言辞,不知从何解释,白净的两颊顿时涨得通红。 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南北只得匆匆下了炕,转身想往外走去,却没忍住地咳嗽了两声,控制不住地变得微哑的声音显得他有点可怜: “你先吃,我去院里……看看兔子。”
第18章 Chapter 18 Chapter 18 灯光昏暗,令人越发看不清屋中的事物。 可萧练却觉得,他竟隐约瞧见了南北眼底微微泛潮的水汽。 虽心知自己看到的一定是想象出来的,可鬼使神差地,萧练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我说笑的,你莫要往心里去。” 南北的这个反应,实在让他感到过意不去。 听见萧练的话,原本已经打算出屋的南北迟疑着顿住了脚步,回头朝萧练看了过来:“啊?” 萧练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歉意:“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偏生又遭逢意外,所以暂时能想到的……” 南北抿抿嘴唇,没吭声,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萧练见他似乎愿意听完自己的话,便又接着说道:“便只有用银钱来表达对你的感谢。” 无渊既然在乐居山上找到了十九的面具,也就意味着十九无论是生是死,应当都不会离这座山太远。 人性使然,若是有人得知晋王正苦苦追寻着一个人的下落,那么定然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持着假消息前来贸然顶替,到那时,耽误了时间不说,还会消磨掉他的耐心。 萧练自然是不愿意将寻找十九的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因此当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他继续留在距乐居山最近的南北的家中,自行逼毒之余,默默地等待消息。 “啊……这样啊……” 南北放下了心。 两人把话说开了之后,屋里的气氛立刻变得不再那么僵冷,连带着萧练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 夜里狗崽儿饿得直叫的时候,是萧练起来了两次喂它的,每次南北听见哼唧声而匆匆坐起身时,狗崽儿都已经在萧练的怀中喝起了羊乳了。 于是早上起来后,南北的动作便越发小心谨慎,生怕吵醒了熟睡的萧练。 晨间仍旧冷得人打哆嗦,南北吸吸鼻子,掖紧了领口,伸手打开水缸上的木盖。 水缸已经见了底,看来今日是必然要去河边一趟的了。 南北很不喜欢和村里的其他人碰面,比起拎着水桶去河边打水,他更愿意在山上采一整天的菌子。 至少可以不用与人接触。 可如今家中多了个人要吃饭,所以他即便是再不愿意,也要硬着头皮去。 就着缸里剩下的水做了顿早饭,南北收拾完碗筷、刷完锅后,拎着扁担和桶就出门了。 本以为这个时候的河边有很多人,没想到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南北松了口气。 他知道村里的很多人都喜欢在背后对他和何欢指指点点,跟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计较自然是无用的,所以还是能避则避,不给何欢招惹是非。 前日刚下过雨,水位上涨了不少,水流的速度也变得湍急许多。 南北心里想着一会儿回去喂猪的事,手上的动作有些随意,木桶的边沿碰到水漩,霎时激起了一片水花,飞溅的水珠不可避免地打湿了他近在咫尺的脸颊。 “……”南北一手拎着装满的水桶,另一手顺带抹了把脸。 “南北?” 南北刚装满了一桶水,正准备拎着另一个空桶弯下腰,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你也来打水?”宋茗启一见到南北就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甚至连自己说了句废话都没察觉到。 南北见是熟人,便笑着回答道:“嗯,缸里没水了。” 耀目的日影被南北睫毛上的水珠映出了细小虹光,看得宋茗启不自觉地加快了心跳。 他咽了下口水,强自镇定地走到南北旁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我帮你打水吧。” 南北浑身都是力气,哪里又需要旁人的帮忙。 闻言,他反倒指指宋茗启身后的空桶,大步走了过去,豪迈地拎起来,走回到河边:“昨日听阿欢说,你的手在山上被野猪的牙给刮出了血,想来不是很方便,我帮你。” 宋茗启的手上缠着纱布,隐约还能瞧见内里透出的暗红血迹。 南北不敢多看,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视线。 他有这个毛病许久了,只要瞧见血,或者是大片大片的红,就会没来由地感到头晕目眩,甚至有些恶心。 打满一桶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南北帮宋茗启勾好扁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宋先生,”南北一提起何欢被打的事,整个人的神态都变得严肃不已,“那日阿欢被你爹娘打的时候……” 他微微眯起眼睛,想要从宋茗启的眼神中寻找答案:“你也在旁吗?” 宋茗启并不是个习惯扯谎的,听见南北的问题,他顿时惊讶极了:“我爹娘打了嫂嫂?什么时候?” 南北看出他并未说谎,语气便和缓了些:“你卖鹿那日,阿欢被你娘打了一巴掌。” 想来宋茗启若是在场的话,应当不会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何欢被打。 果然,宋茗启微微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这事,我娘竟会这样……” 他知道自家爹娘一直都对嫂嫂十分不满意,总想着让大哥休了他,然后另娶个新的哥儿或姑娘,好能够为他们宋家传宗接代。 可大哥虽颇为文弱,性子却比谁都倔强。 每次爹娘提及此事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打断,并让他们不要再提。 宋茗启皱了皱眉。 想来是爹娘将对大哥的怨气全部发泄在嫂嫂身上了。 南北将扁担勾在两边的水桶上,直起身来对宋茗启说道:“麻烦小宋先生转告你爹娘,日后请对何欢客气些。” 宋茗启被南北凉冽的眼神看得背后发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大家都是人,若是他们再敢对阿欢动手,我可不会分什么长幼尊卑。” 说完,就径自挑着扁担走了,留下宋茗启一人呆立在原地,手心冒着冷汗。 * 从家中到河边来回两趟,南北总算将水缸给填满了。 萧练还在炕上睡着,需要安静的环境。 南北想着,便简单地拾掇了一下,打算出门去山脚下走一走。 没想到刚出院子,就被眼尖的何欢喊住:“别总是去采菌子了,快进来陪陪我!” 南北原本也没打算上山,只想着在周围转转,散散心,此时听见何欢在家,哪里有不去的道理,于是顺势推开了何欢家的院门,朝堂屋走了过去。 何欢的状态好了很多,正兴致勃勃地鼓弄着自己面前的酒坛。 “北北快来尝一下,这是我之前酿的葡萄酒,”何欢自豪地挺起胸膛,伸手将桌上的小瓷碗拿起来,递给走到跟前的南北,“喏。” “葡萄酒?”南北接过来,低头好奇地看着白瓷碗里的液体,然后凑过去嗅了嗅,嘴角微扬,“……唔,好香啊。” 确有葡萄的气息,可更浓重的,却是醇厚的酒意。 这两种东西竟也可以放到一起吗? “香吧?”何欢喝了一口,咂咂嘴,得意地看着南北,催促他道,“你快尝尝,这可是我为数不多亲自动手做的东西。” 南北架不住何欢的怂恿,听话地抿了一小口,然后学着何欢的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尖。 “……北北,你这也太,”何欢伸出根手指,帮南北擦掉唇边的暗红酒渍,不住地摇头,“……太涩了。” 南北无法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茫然地看着他。 “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学鸡,我真的会怀疑……”何欢笑嘻嘻地吐吐舌头,“不逗你了,快,再喝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闻言,南北紧忙把碗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后。 南北“啪”地放下碗,起身就走:“阿欢,我要回家做饭了……” “哎哟我的天,你自己能行吗?”何欢满院子追着自己前面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 “没问题……”南北跌跌撞撞地穿过自家院子,临进门前,还有心思转过身来跟何欢挥手:“阿欢再见。” 何欢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快进去吧。” . 南北还在院外的时候,萧练就听见了他拖沓的脚步声。 看架势似乎是……喝酒了? 萧练放下狗崽儿,循着视线里模糊的门框慢慢走了过去。 突然,卧房门被外面的人大力拉开—— 紧接着,萧练就与葡萄花蕾的香气撞了个满怀。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须臾,却又没忍住地轻嗅了一下。 好香。 怀中人的身上虽满是酒气,却并无半点讨嫌的感觉。 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被人抱着,南北仰起头,酡红的脸颊被光影衬得有些娇憨:“嘿嘿……” 萧练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微微低着头,眯起眼睛寻找着那恍惚间令他感到似曾相识的错觉。 半晌,才轻叹了口气,打算将人塞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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