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因不卑不亢道:“没做什么,不过同老师探讨一些问题罢了。” “武学上的?”谢庭看向寒无见。 寒无见“啊”了一声,移开会触碰到谢庭的目光,“嗯。” 谢庭问谢兰因:“学到了什么?” 谢兰因道:“老师已经亲身赐教了。” 寒无见在一旁听的很是难堪。 顾影倾身跃下台阶,单膝跪地以手撑地禀事。谢庭似乎很满意,带上顾影进去了。 虽是如此,在谢庭的干涉下,两个人私下无法再接触更多。只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继续是赶路,这次谢庭把寒无见叫上了马车,不准谢兰因派人过来请。 谢庭本来是骑马的,这架势似乎专门为了寒无见去临时征了一辆马车过来,比谢兰因的大些,没那么华丽,但很结实。 车里谢庭在与顾且将军谈话,寒无见上车,两个人稍微顿了顿,挪开话题。 令寒无见有些没想到的是,顾影也在。然后更让他有点意外的是,顾影是大将军顾且的公子,还是独生嫡子。 王爷同顾且如同老友一般闲谈,说了些无伤大雅的公事,把寒无见也纳了进来,不时问问他在兵制和选人上的意见,显然将他当作了等辈分可谈论朝堂政事的人。 说着说着牵扯上人才培育,谢庭夸赞了一番顾影,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总跪着,找个位置坐下。 于是顾影在寒无见旁边坐下了,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寒无见瞧着,倒有几分兰因的感觉。 “老是戴着面具做什么,闲暇时去了也无所谓。”谢庭与顾影说话,态度很是亲近,想来已是习惯了,竟比待亲生儿子还好些。寒无见感到心里一阵刺挠。 顾影道:“还是戴着好,一时不慎,有误大事。” “看到没,”谢庭指着顾影笑与顾且道,“这孩子是个心细的,比兰因要谦和地多。” 寒无见忍不住道:“兰因也是心思细致,而且知道言行有度的。” “言行有度。”谢庭冷哼一声,“他私底下最好也明白这一点。”
第67章 求姻缘 玄州,最靠近北方的地方州之一。王爷在当天入住进了一户林姓的员外府中。 寒无见不清楚王爷与林员外的交情,但落脚在这种枢纽地方,不出几十里就是关塞,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更好调动兵力,储备粮草。 都城对地方而言从来都是一个钱银有去无回的地方,它是否水深火热是看和哪些人的利益挂钩,除非检察下来不然就是地方去内阁要钱,否则只能等到年底回京述职,陛下才能对实情了解一二。实情也是掺了假的。 荣安王时常带兵下地方,地方官员甚至到了只知荣安王,不识天子的地步,想必也是获得了很多家族与旧部的支持。 反观谢余只有以寒氏为首的家族的支持,寒氏衰落,但毕竟是资历深远的古老家族,世代出帝师,盛时曾一度掌控大魏财政和军事大权,衰落后大部权利回归皇帝。太后早些年还有话语权,在发现无法迫使皇帝成为傀儡后只得一点点被架空权利,其他皇室再掺和进来,局势只是变得更加千变万化。 寒无见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林家的两个女儿正轮流给谢兰因端茶倒水,尝试在他面前做到殷切和矜持。林琅和顾影站在一边,顾影站得很直,大白天他难得没有隐去身形。 林琅望见寒无见走过来,特意吹了声口哨。寒无见皱起眉,如果是他的部下,他一定会呵斥这种轻浮的举动。 谢兰因倒是一贯得很纵容林琅,比起对顾影的严苛而言。也许除开林琅,他对其他人都不怎么看得上,对自己也……寒无见收拢心神,假作没看见,打算从另一半绕走。 谢兰因叫住他:“老师,不是要去查探灾情吗,兰因同您一同去?” 寒无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北方受灾影响很小,林夫人开了个施粥小铺,早晚一次,午时仍有长队。 寒无见道:“这样下去,只怕是来年才会好转。” “这倒是。”谢兰因冷笑一声,“来年人死的也差不多了。” 寒无见想说什么,只是垂了垂眼,只怕说下去又要说回朝堂,说到朝堂必然避不开谈论陛下。 谢兰因见他不吭声,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循着街走了一段,铺路的石板已经开裂,好些被人挖走,可能是去修自家的院子了。这种事时有发生,北方更甚些,也许日后可以把这件事禀上去,修些律法约束一下。也许直接私下与陛下说也好些,不必那么麻烦,可是,私下…… 谢兰因走着走着反爱往陷处踩积叶,寒无见心神游荡,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跌了,下意识捉住谢兰因的手。 谢兰因明显愣了一下,在袖子遮掩下反握住了寒无见的手,后者想抽开已经来不及了。 尽头有一座城隍庙,门口的枯树上挂满红色布条,在烈日和雨水的来回侵蚀下大片褪色成了浅褐色,像是随同老树一同枯萎了一样。 庙里有很多人在跪拜祈神,保佑灾年过去家人平安,多数穿着破烂,半身污渍。 谢兰因没动,寒无见以为他是觉着肮脏不想进去,谢兰因望着榕树下支起的小摊子,那人注意到谢兰因一身贵气,玉质金相,遂向他招手。 “公子来看一看啊,这边可以求姻缘求前途,只要三文钱,三文钱,土地爷包您一生快活顺遂。” 谢兰因拉寒无见过去,寒无见小声提醒:“我们没钱了。”都散给灾民了。 谢兰因问:“求姻缘怎么求?” 那人接下横栏上一块木牌,递过来:“这是青要山上的浮屠神木,只要把您想喜结连理的小姐闺名写下,你们就会修成正果的!再把这块浮屠木挂着供养起来,保你们下半辈子鹣鲽情深。” “只要写上就好了吗?” “对,您写,我再给您刻上,刻上好,刻上比单写的存的久些。” 谢兰因拿过来写了,几乎是一挥而就,再随意丢过去。 寒无见站在他旁边,刻意不去看他写了什么,陪着他胡闹。 那人一面雕,一面问:“公子,您这求的是什么人呢?” “一个喜欢了很久别人的人。” 那人道:“这姻缘,讲究的除了缘分,还有一些个人的追求与努力。有些人追逐别人花了大半辈子,其实停下,稍一回头,他就会发现刚好有人也在追逐他。”这似乎使他早先想好过的说辞。 寒无见闻言,失神地望着谢兰因脚畔的一片枯叶。 雕完那人伸手要钱。 谢兰因解下腰间皇家玉佩就要递出去,寒无见赶快拦下,拉住谢兰因低声:“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换出去,而且你给他,他若是被抓住也是死路一条。” 寒无见解下自己发带,上面有极细的金箔,但卖木牌的不收。寒无见只好又摸了摸身上,拽下腰间样式简单的坠子,递了过去,对方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收了。 谢兰因收走浮屠木牌,问寒无见:“你不写?” 寒无见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写的。” 两个人走回去,谢兰因道:“你坠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寒无见道:“你跟我说什么赔不赔的。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只是质地较轻,随身配得久了些。其实不佩更好,落得一身轻。” 谢兰因伸手捻了捻寒无见垂下腰的长发,手指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寒无见的窄腰。寒无见的腰和耳尖脖颈一样敏感,碰到他就会瑟缩一下。 也许是因为腰部算是一个致命处吧,他在打斗中一向不让别人轻易有机会碰到腰身。在床上也是。 寒无见把缠在手上的发带一圈一圈解下来,“还是先束起来吧,不然叫人看了成何体统。” 谢兰因道:“不用总全部束起来,用簪子随意绾一绾更好。” “是吗,”寒无见道,“总觉得那是文人墨客的装扮,我要是同你一个辈分我或许还讲究些,现在落着头发只觉麻烦。” 谢兰因伸手过来,不容拒绝:“我帮你。” 寒无见放下手,以免碰到谢兰因的。 谢兰因忽然问:“是因为谢余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寒无见却不知道从哪里答起。 “你不想写他的名字吗?”谢兰因放下手,问他,“你看起来有些患得患失。你过来也是为了他么?” “可以不说陛下吗。” 谢兰因顿了一顿,“可以。”他把木牌塞进寒无见手里,道,“坠子的事,这个赔给你了。”
第68章 中计 寒无见道:“不必。” 他想塞回去,谢兰因已经跨进门走了好几步远了。 寒无见追上去,谢兰因先一步堵住他的话:“我就是想知道你跟谢余。” 寒无见微怔,倏忽笑了:“怎么今天这么孩子气。” 谢兰因伸手环住寒无见的腰将他抱了起来:“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这需要我重申几遍,老师?” 寒无见偏头:“别,不行,这里随时有人会看见。” 谢兰因松开他,“去我房间。” 寒无见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微带警告:“谢兰因这是白天!” “又如何?” 谢兰因带他进屋,其他人都识趣下去,谢兰因把一壶酒放到桌上。 原来是喝酒。寒无见道:“你不是不能喝吗。” “也不是不能。喝酒误事,还容易让人失礼。”谢兰因倒满酒,推给他,“我只是觉着难喝。” 寒无见看着酒盏里微晃的光影,仰头喝了。 谢兰因道:“琳琅他们是不是跟你瞎说过什么?” 寒无见问:“什么?” “说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只爱南风馆。” 好像是这回事。就是昔日说的难言之隐么。 “前半句现在是真的了。”谢兰因替他斟酒,话锋忽的又一转,“我那天说的话你放心上了吗。” 寒无见喝了酒,似乎更容易坦诚些,“有一点。” 谢兰因说的话很隐晦,但他知道他是在说那天被谢庭撞见的事。谢兰因告诉父亲自己只是玩弄寒无见。 “那谢余呢。”谢兰因自己抿了一口,再递给寒无见。 寒无见低头笑了一下,突然摁住额头,他想逃避什么事的时候总会这么做。 “他不爱我。”寒无见低声笑了起来,慢慢变成哽咽,“你知道吗,他其实一直在忍受我。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也许他和随便哪个乞丐相处都要比我和谐自然得多,他每次靠近我都要克服心底无法言语的困难。他更喜欢阿暮,他并不是自愿来靠近我的,我一直都知道这些。” “他不爱你,那你也不用爱他好了。”谢兰因道,“难道不会更轻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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