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惊秋:“……” 沈夙似乎也不意料时遇会如此直白,眉头拢到一处,看向时遇的目光多了份深沉。 楼司命已经忍不住了。 他依沈夙之约相见,一是向沈夙表明他对四平帮势在必得的立场,二来,也是知晓鱼莲山的人在此,他始终记得当年不敌时遇之仇,如今他司命楼如日中天,不前来找找麻烦,不是他楼司命的性格。 结果,不仅姓桑的油盐不进,时遇还亲自来了。 他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时遇:“老夫前些日子听说,时掌门和天门山莫掌门似乎……” “我如何?”门外又过来一人,正是莫如玉,“楼掌门,很想念我?” 楼司命皱眉,看看莫如玉,又看时遇。 莫如玉走到时遇旁边,先对桑惊秋点头致意,才转身,对沈夙说:“四平帮的事,你找我即可,楼掌门事忙,无需叨扰他。” 沈夙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沉默了一下,竟真的扭头,带着自己的人出去了。 大堂空了不少。 时遇看也没看楼司命一眼,转身上楼,桑惊秋和莫如玉拱手行礼,也跟着离开。 到二楼,他问:“何时来的?” 时遇:“一个时辰前。” 桑惊秋:“你怎知我们在此?” 时遇:“莫如玉传信于我,楼司命约了沈夙来此,我过来看看。” “看什么?”桑惊秋不解,他和施天桐就在这里,有什么事直接飞鸽传书岂不是更快些? 他看着时遇,双眸在烛火映照下犹如一汪碧泉:“嗯?” “……”时遇别开视线,“这里的事不用理会,明日同我回去。” 桑惊秋应声,笑眯眯去叫施天桐。 时遇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烦躁。 不知是时遇的到来,还是莫如玉的谈判起了作用,楼司命和沈夙都没再来找麻烦,时遇第二天带着桑惊秋转道往玉华山,施天桐则绕道去临安处理别的事。 路上,桑惊秋提及楼司命:“你先前得罪他,他记仇到如今。” 时遇:“本性如此。” 桑惊秋点头,不过他也不怎么担心:“那个沈夙,是怎么回事?” 时遇:“他是秦峰的私生子,从前一直独自在外,从不过问四平帮的事,秦峰死后,他又回来了,他行事作风与秦峰多有不同,我并不了解。” 桑惊秋想起沈夙之前的言行,也有这个感觉。 “对了,楼司命说你和莫掌门如何?”桑惊秋又想到一事,“有什么问题吗?”
第20章 天门山前些日子走水,房屋烧了个七七八八,重建需要时日,时遇便邀请莫如玉来鱼莲山住一段时间。 莫如玉上山后,桑惊秋过去看望,他奇道:“好好的,怎会走水?” 莫如玉:“表面看上去,是厨子做饭后忘了熄掉灶膛里的火,恰好那几日风大,风助火势。” 桑惊秋:“表面上?” “我事后查看,发现厨房的柱子被浇了火油。”莫如玉微微一笑,眼神不明。 桑惊秋:“可有头绪?” 莫如玉:“我心里有些想法,不过没有证据。” “所以你利用这次机会来鱼莲山,顺便将人找出来。”桑惊秋笑着给他倒酒,“辛苦了。” 两人喝了半壶酒。 莫如玉忽然问:“你跟时遇关系如何?” 桑惊秋没懂:“什么?” 莫如玉摆手笑道:“别误会,上回你说,你是时遇捡回来的,可这些日子以来,我瞧你们关系很好,觉得好奇,才斗胆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桑惊秋怔愣,他和时遇关系……很好吗? 或许不算差,但时遇在外面从来都十分冷淡,待他也无特别,莫如玉怎会如此觉得? “如莫兄所见。”桑惊秋简单道,“我们认识许多年。” 莫如玉点头:“时遇也是如此说。” 桑惊秋捏了捏酒杯:“是吗?” 莫如玉给他倒了杯酒,道:“有件事,我想请桑兄帮忙。” 可等了好一会,莫如玉都未开口。 桑惊秋好奇,他认识莫如玉半年多,知道对方为人爽利快人快语,方才对话间也很是利索,怎么突然迟疑起来了? 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罢,他想着,开口:“若是不便……” 莫如玉忙道:“是这样,你同时遇相识这样久,可知他有无心上人?” 桑惊秋:“……” 莫如玉轻咳了两声:“按理说,这种事不该问桑兄,可我也不好去问旁人,只能厚着脸皮了,是我唐突了,桑兄不要放在心上。” 桑惊秋摇头。 其实也没什么,站在莫如玉立场,询问一二也无不可。 不过:“我不清楚。” 莫如玉看过来。 桑惊秋:“他与我,大多时候说的只有鱼莲山或者买卖铺子的事,不怎么谈及旁的,至于他有无心上人……” 他顿了一顿,“此事,还是问他本人比较合适。” 莫如玉有些尴尬,抓了抓后脑勺,又给二人倒酒。 桑惊秋喝酒说话,面色如常,心思却飘到了旁的地方。 晚上,桑惊秋忙完自己的事,跟往常一样,拿了块丝绸,准备擦一擦“出云”。 他用东西素来小心,对这支笛子更是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平日里对战都很谨慎,这么多年,“出云”还崭新如初。 但他习惯每天擦一擦,温润的触感握满掌心时,让他内心平静下来。 耳边不由响起莫如玉白天问他的话。 “他可有心上人?” 这个问题,桑惊秋比莫如玉更想知道。 这么多年,时遇忙着读书、忙着练武、忙着料理买卖,长大后忙着集中势力、忙着设立鱼莲山,现在更是各种事务缠身,每日里除了必要的休息,始终处在各种忙碌之中。 这些事,大部分都有桑惊秋的参与。 他知道时遇会煮面,喜欢喝雨前龙井,讨厌一切跟葱有关的食品; 他还清楚时遇极度爱干净,吃饭前要用开水将餐具烫干净,从不跟人共用碗筷茶杯,除非条件不允许,睡前必得洗澡; 他知道时遇偶尔会说梦话,曾经还梦游过; 他甚至知道时遇当年从时家搬离,其实是跟掌家的大伯父决裂了,时遇走的时候,将自己父母该得的所有东西全部带走,一个铜板也没剩下,招至大伯父不满,明的暗的给时遇找麻烦,直到时遇不耐,抓住大伯父一个儿子侵吞良田的事报了官,那个儿子进了监牢,大伯一家才终于消停。 最后这些事,在时家这样的大家族,这是家丑,不能外扬,知道详情的非时姓人,也就桑惊秋一个。 除了这些,时遇的大部分事,桑惊秋都清楚,两人认识这么久,大事小事,好的坏的,时遇都不瞒着他。 只是这个“心上人”…… 时遇有吗?他那样的性子,会爱上什么人?那个人,又会是何模样呢? 门开了。 桑惊秋看过去,思绪却还没转回来,看到时遇还愣了一下。 时遇径直进门:“怎么?很意外?” 桑惊秋:“……”进他房间不敲门的,除了时遇没有第二人。 他放好笛子,问:“这么晚了还不睡?” 时遇自顾自倒了杯水,喝下去后,才说道:“山上有奸细的事,施天桐与你提过了?” 桑惊秋:“略微提过。” 时遇:“你有什么想法?” 桑惊秋看他:“嗯?” 时遇:“你不可能没有怀疑过。” 武林大会后二人遇袭,他能想到山上有奸细,桑惊秋当然也能。 但奇怪的是,桑惊秋从未跟他提过。 桑惊秋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思忖着说:“是有过疑心。” 他朝时遇笑了一下,“你这是有结果了?” 时遇报了几个名字,他本人和施天桐袁暮亭身边各有几位,而桑惊秋平时待谁都好,但大多数情况下,除非必要或时遇吩咐,他总是单独行事,所以虽然他每个人都认识,却又跟他联系不太多。 虽然如此,桑惊秋却没有丝毫开心,反而问道:“确定了么?” “千真万确,抵赖不得。”时遇面无表情,“我暂且不动他们。” 桑惊秋:“你有其他计划?” 时遇:“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桑惊秋:“你说。” 时遇的计划也很简单,通过这几个奸细,找出背后的指使者。 鱼莲山上要说人缘,无人会好过桑惊秋,他又是出名的性子好,由他出马,事半功倍。 桑惊秋领会了意思,喝着水,考虑什么法子好用。 “天门山中也有此事。”时遇又说道,“莫如玉来此小住,也有这个理由。” 桑惊秋抬头看他:“是因为四平帮?” 时遇:“这只是原因之一。” 的确,能在鱼莲山安插人手,至少几年前就有计划了,那时候鱼莲山才刚刚设立,跟四平帮毫无瓜葛。 各种情由,大概要等幕后之人现身才会知晓。 桑惊秋旋即想起另一件事,道:“我有事需要出门一段时间,就从那几个人中挑几个跟我一道去罢。” 时遇随口问:“去哪里?” 桑惊秋:“安平府——顾听风的大哥生辰,邀我前去。” 时遇:“你与他很熟?” “他帮过我。”桑惊秋指的是在白月明找人假扮齐见深那次,“况且,顾听风还救过我的命。” 时遇不说话了。 顾听风救桑惊秋那次,正是他设计找内奸的时候。 虽说结果如他所愿,可心底里,他不愿再提及此事。 ——也不愿桑惊秋再提。 桑惊秋手握茶杯,奇怪地看着时遇。 他觉得时遇似乎有话想说,不知为何,迟迟不开口。 良久,他忍不住了,主动问:“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时遇眉头一跳,平静道:“没有。” 紧跟着。 “顾听风是吕七风徒弟。”时遇不知想到什么,又提了一句。 桑惊秋:“……” 时遇:“不可完全信任。” 桑惊秋沉默下来。 他和时遇想法不同,也不强求。 但时遇今日似乎很闲,紧跟着问:“他始终不是朋友。” 桑惊秋再度抬眼,对上时遇的目光。 这双眼,他再熟悉不过,可有时候,他也觉得陌生。 屋内仍然很安静。 时遇觉得差不多了,起身欲走。 “顾听风和他兄长于我有救命之恩。”桑惊秋却在此时说话了,“我与顾兄来往,只是觉得此人值得相交,他是谁的弟子、来自何处,与我不相关,我也不关心。” 时遇顿住,一双锐目落在桑惊秋面上,眉头紧紧锁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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