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明恨不得这人和桑惊秋赶紧有多远走多远,忙不迭让人送客。 到外面,那人看了眼施天桐,后者会意,去旁边茶铺买茶叶。 他看向桑惊秋,道:“我叫顾听云。” 桑惊秋反应了一下:“你是顾听风的……兄长?” 顾听云“嗯”了一声:“上次在玉华山,你救了我弟弟,这次,算是回礼。” 桑惊秋笑起来,难怪:“顾兄也救过我。” 顾听云显然不是善于聊天的人,简单讲完白月明的计划,又道:“那些人不过乌合之众,掀不起风浪。” 桑惊秋:“我明白,多谢顾大哥。” 顾听云:“我住在那边客栈,你有事可以来找我。”说完也不等桑惊秋说什么,就自顾自地走了。 晚上,桑惊秋找施天桐一道出去走了走,回房收拾行囊,门被敲响。 开门,就见外头站着一中年男子,桑惊秋有印象,是白月明的心腹,一直跟在白月明身边。 他把着门,打量对方。 对方主动介绍道:“我叫刘光成,是月明帮的副帮主。” 隔壁房间的门开了,客人哼着歌走出来,乍然见到两个人堵在旁边,吓了一跳。 桑惊秋冲那人温和一笑,让开点位置:“请进。” 他不想浪费时间,“有何指教?” 刘光成:“今天白天的事,是我们失策,未能考虑周全,还请桑大侠莫要见怪。” 桑惊秋摸着茶杯,不说话。 刘光成:“为表歉意,帮主今日在门中设宴,还请桑大侠和施大侠赏个脸。” 桑惊秋:“白帮主寿辰已过,我们很快要走,饭就不必吃了,多谢贵派好意。” 刘光成:“桑大侠……” “我们从鱼莲山赶来为白帮主贺寿,贵派设计陷害于我。”桑惊秋似笑非笑,一双如水的眸子盈盈生光,说出的话却分外尖锐,“如此大的厚礼,我们委实承受不起。” 刘光成没料到桑惊秋会明着把事情抖出来,一时愣住。 桑惊秋朝外做了个动作:“请。” 话音未落,门外又走过来几人。 为首的是白月明,他一边大喇喇进门一边笑道:“光成啊,以往看你挺聪明,怎么如今这样愚蠢?” 刘光成嘴巴动了动,退到一边。 桑惊秋冷眼看着不请而来的几人。 白月明也不用他招呼,兀自在桌边落座,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昨日之事……” “昨日之事,刘副帮主方才已经道过歉了。”桑惊秋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白帮主还是请回罢。” 白月明不以为然:“桑兄为人聪明,应当明白,有些事既然开始了,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桑惊秋扯起嘴角:“此话有道理。” 白月明一笑。 “可我偏不信邪。”桑惊秋捏了捏右手的横笛,“我的事,没人能指手画脚。” 多年前,时遇搬离时家,也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桑惊秋那是觉得,嗯,很有气势。 如今自己说出口,感觉的确不错。 想着,嘴角绽开一丝笑意。 白月明暗自皱眉,他知道时遇顽固不化无法沟通,才把视线转向桑惊秋,那人也明明说桑惊秋性格温和好相处,可昨日到今天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不过,桑惊秋又似乎在笑…… 气氛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大叫声,紧跟着,房间外和楼下同时传来杂乱的动静。 屋内之人皆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外间又传来尖锐的惨叫,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 白月明冲刘光成使眼色,桑惊秋也朝外面看过去。 就见黑夜中,两排白色的骷髅头顶着火把,整齐地移动着,猛一下瞧见,着实有几分吓人。 桑惊秋的心沉了下来。 这是四平帮的风格。 秦峰死后,四平帮一直在鱼莲山和天门山手中,被管的服服帖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故弄玄虚,惊扰百姓。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几个黑色身影从窗户跃入,二话不说,对准白月明几人就冲了过去。
第19章 白月明过来跟桑惊秋“谈条件”,只带了四个手下,对方人数众多且有备而来,实力悬殊,渐渐不敌。 但黑衣人只是对付月明帮,对桑惊秋视若无睹,任由他在一旁围观。 不多时,白月明被一掌拍到墙上,斜刺里横过一把剑,直冲他脖子而去。 白月明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尸首分离并未到来,反而听见桑惊秋的声音:“差不多得了。” 白月明愣了一下。 黑衣人盯着桑惊秋也不说话。 桑惊秋拿横笛架开那把寒意逼人的剑,道:“这是客栈,你们大开杀戒,人家无法收场。” 黑衣人还是不言语,余光则一直投向他身后。 桑惊秋:“叫你们管事的来罢。” 白月明此时反应过来,知道桑惊秋救了他,他也不傻,赶忙趁机爬起身,招呼另外几个同样差点被杀的手下站到一起。 桑惊秋对面的黑衣人这才开口:“你想说什么?” “嗯……”桑惊秋端详对方,“你们冲我来,有什么事,可以谈,放了其他人。” 黑衣人:“你如此肯定,我们是为你而来。” 此人用的并非疑惑而是肯定语气,桑惊秋当即越发笃定,不由一笑,这些人要杀月明帮的人多的是时间和法子,偏偏选在此时,白月明来找他的敏感时刻。 能悄无声息解决的麻烦,却反其道而行之,生怕别人不知道。 桑惊秋扭头:“还不滚?” 白月明:“……” “我只能帮你们这一次。”桑惊秋平静道,“滚罢。” 白月明咽了咽口水,拱手:“多谢。” 然后带着自己的人,疯狂跑了。 黑衣人问:“这些人与你非亲非故,又设计于鱼莲山,你还帮他们。” 桑惊秋没答,只问:“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你不是早已看出来么?” 桑惊秋:“秦峰已死,四平帮如今夹着尾巴做人,你们堂而皇之闹着一出,不怕被群起攻之?” 黑衣人:“四平帮势力雄厚根深蒂固,岂是一个秦峰之死能左右大局的——不过今日我们前来,是为了旁的,找你不过是顺势为之。” 楼下又响起异动。 一队人马进了酒楼,黑衣人也不多言,出门下楼而去。 桑惊秋跟着出去,施天桐在隔壁等了半天,终于见到桑惊秋出来,连忙问:“没事罢?” 隔壁开始打斗时他就听到动静了,本想过来帮忙,在门口被桑惊秋一个眼神给推了回去,这会见桑惊秋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二人站在楼梯上,朝下望去。 空阔的酒楼大堂此时被塞满大半,那些人或坐或站,个个手拿兵器,显然不是为了吃饭而来。 施天桐“咦”了一声,桑惊秋听见,问:“怎么了?” “那是司命楼楼主。”施天桐指着坐在最后面桌边的一个白发老者,“就是他,楼司命。” 这名字有些拗口,但桑惊秋并不陌生。 几年前,他和时遇去苏州,办事兼看望时遇二伯一家,得知司命楼的人到二伯铺子捣乱,江湖人武功不错,当地县衙派人拿不下,二伯气得要吐血,时遇知道后,亲自去找楼司命。 过程无人知晓,但从那之后,司命楼的人再也没敢出现在时遇二伯跟前。 但桑惊秋知道,那次楼司命和时遇都受了伤,只不过时遇更胜一筹。 不仅如此,时遇还趁此时机收走了司命楼好几处买卖,上回让桑惊秋前往苏州料理的生意,大半来自司命楼。 此时此刻,此种情境之下看到楼司命本人,桑惊秋心思有些复杂。 “听闻贵帮秦帮主遇害,老夫深感遗憾。”楼司命慢条斯理地起身,“秦帮主生前与老夫交情匪浅,可惜了。” 先前同桑惊秋对话的黑衣人道:“可我这边得到消息,四平帮在苏州的产业,先后被司命楼吞并,楼掌门作何解释?” 楼司命笑呵呵:“生意买卖,弱肉强食,这都是寻常之事,贤侄啊,你还年轻,有些事,应该学着大度。” 桑惊秋心头微动。 “暮亭曾说,秦峰有四子,皆养在四平帮,但还有一个,自小不在秦峰身边。”施天桐悄悄说着八卦,“秦峰死了之后,那四个儿子也没跑掉,倒是养在外头的那个……” 楼司命嘲笑完了,又道:“沈夙,你与秦帮主父子不和乃人尽皆知之事,如今你父亲不在,你却出现,以四平帮的名头来找我,岂非可笑之至?” 黑衣人——也就是沈夙闻言,倒是沉默起来。 桑惊秋觉得他们在这偷听别的门派争斗不太好,转身朝施天桐摆摆手,准备先上楼。 沈夙在此时开口:“我与秦峰不合是我们的事,四平帮有我许多心血,绝不能任由旁人糟蹋。” 楼司命好笑道:“弄死你父亲的并非老夫,语气揪住老夫不放,不如找那些人问个明白——瞧,这不就在么?” 所有人都顺着楼司命的视线望向一处。 施天桐原本就在二楼拐角处,方才先一步走开,此时楼梯上就剩桑惊秋一人。 “……” 楼司命:“这位是鱼莲山时的桑惊秋,似乎是时掌教的……” “护卫。”桑惊秋接话道,“我只是路过,无意打扰,你们继续。” 楼司命却笑道:“听闻桑大侠在鱼莲山地位很高,远不止护卫那样简单。” 桑惊秋:“江湖传言不足为信。” “倒也是。”楼司命显然有备而来,幺蛾子一茬接一茬,“不过既然有缘相见,老夫于沈贤侄有事相商,正巧需要鱼莲山的人在场,桑大侠不妨留下,一起吃顿饭。” 沈夙也看过来。 桑惊秋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地朝后摆手,现在情势紧急,施天桐若再掺和进来,事情就更难办了。 那脚步声还是一步步靠近:“请我的人吃饭,问过我了么?” 桑惊秋愣住,这个声音…… 他缓缓转头,撞进一双冷漠的眸子中。 眸子的主人看着他。 楼司命看到时遇,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时掌门竟然也在?” 时遇看都不看他,径自下楼。 “早知道时掌门在,事情就好办了。”楼司命叹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是时掌门为何不出来,而是让一个护卫现身?” 这是嘲笑时遇缩头乌龟呢,桑惊秋无奈地想,时遇从不是吃亏的人,等下恐怕还会出事。 “手下败将,我懒怠见。”时遇平心静气道,丝毫不在意楼司命乍然铁青的面色,“再说,我想去哪就去哪,想见谁便见谁,谁能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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