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狱卒发现再把祝玉喊来时,倒在地上还紧紧相拥的两个苦情人,早已没了气息,祝玉同祝棋老将军求了个情,便让人把厉寒和徐燕安葬在一起了。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秦尽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一旁看起来十分憔悴的姜覆雪,姜覆雪瞧他终于醒过来才松了口气,忙凑上去。 结果他还没开口,躺着的秦尽崖倒是抢先问他:“你没伤到吧?” 姜覆雪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有个不要命的傻小子护着我呢。” 当时事发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娄熙会在自己身上绑火药,姜覆雪被推出来时恰巧罗河和祝玉也赶了过来,他们帮忙把秦尽崖挖了出来,之后再找也只找到娄熙和那个押着他的海蛟的尸块,秦尽崖实在是算运气好了。 秦尽崖也笑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辆马车上,但马车走的很慢。 姜覆雪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下:“按这速度,估计回沽荆得有个几天,但我们不能再留在凛冬了。” 秦尽崖明白,但他突然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身上的伤口被牵动痛的秦尽崖龇牙咧嘴的,姜覆雪连忙去扶他:“别动,你身上的伤没好,炸没给你炸死,那榻下来的石头差点把你腿压废了。” 秦尽崖愣了半天,才皱起了眉:“不对。” 姜覆雪也愣住了:“什么?” 随后姜覆雪就看着秦尽崖抬手捂住他自己的左耳,他看向姜覆雪,开口:“覆雪,你说句话。” 姜覆雪莫名其妙:“说什么?” 秦尽崖却是缄默不语了,姜覆雪看他这幅样子还以为他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耳朵吗?再撑一下,过几天回沽荆了我让泽林再给你看看,凛冬那个医师没泽林医术好,只要……” “覆雪。”秦尽崖打断了姜覆雪,把手放了下来,“你刚才说的,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姜覆雪愣住了,半响才不可置信道:“你右耳听不到了?” 秦尽崖倒是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可能是当时靠爆炸太近了,把耳朵伤到了,没事,我还有左耳朵呢。” 姜覆雪看着他那只右耳,沉默了许久才道:“……回去让泽林给你看看,他肯定有办法。” 秦尽崖拉住他的手臂:“萧先生是医师,不是神仙,聋一半而已,我还能听到你的声音就够了。” 听他这么乐观的发言,姜覆雪心里不是滋味起来,毕竟秦尽崖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他有些自责,自责的都忽略了秦尽崖现在喊他“覆雪”喊得有多顺口。 秦尽崖看出姜覆雪神情不对,便又往姜覆雪身边挪了一下,抓着姜覆雪手臂的那只手滑到姜覆雪的手腕上。 “别担心,我说了我会护着你。” 姜覆雪更难受了,他堂堂沽荆主帅,还要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小孩儿来保护。 想到这里姜覆雪想缓缓抽开自己的手,秦尽崖却是不答应,就死死抓住姜覆雪的手腕不松手,姜覆雪无奈的看着他,他现在是不敢跟这个小侯爷发脾气了,生怕他又扯到伤口。 秦尽崖见他不动了才慢悠悠补了一句:“为你我心甘情愿,你要是这个反应我才觉得白遭这一趟罪了。” 姜覆雪也只好叹息着点头答应,秦尽崖看他面上放松下来这才跟着放下心来。 车窗外传来了一声鹰唳,姜覆雪刚掀开帘子,长夜就从外面飞了进来,长夜落在姜覆雪肩上,等姜覆雪解开长夜脚上的信,长夜就急忙跳到秦尽崖肩膀上用嘴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秦尽崖的脸。 秦尽崖跟长夜玩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姜覆雪才发现姜覆雪越看那信眉头皱的越深。 “怎么了?” 姜覆雪把信看完递给了秦尽崖,叹息道:“厉清延和他未婚妻徐燕在牢中殉情了,文傅替我安葬了……那日在晚枫楼约见,竟是最后一面。” 秦尽崖安静的听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姜覆雪,厉寒会死是定数,他猜得到那姜覆雪肯定也猜得到,“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闻言姜覆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他:“我也是一样?” 秦尽崖摇了摇头:“你还有我。” 姜覆雪坐直了身子,绕过了这个话题继续道:“信上还说,参与了此案的两境统领和皇后联名参了娄庆一本,现在娄庆已经被关进天牢了,娄相一党彻底完了。岛上账本上查到的交易和那些商贾的家产全都充公,还调查出一大批做假账挪用国库公款的官员,陛下气疯了,根据账本上的名字把参与的官员一道下狱,等月底就直接全斩了。白玉县那边也根据厉清延的供词抓到了不少娄庆养的私兵,就在白玉县就地处决了。” 秦尽崖看完把信合上,“刚入春没多久,整个大燕上下都染上了一层血气啊。” 姜覆雪道:“罗河因破案捉贼有功,陛下赏了他不少好东西,祝老这回算是将功补过,陛下也没为难他,而表面上沽荆没有参与这件案子, 自然之后的奖罚没我们什么事了。” “也算是好事。”长夜玩够了,自己顶开帘子飞了出去,秦尽崖便继续躺下,还顺手抓着姜覆雪的手腕,“我再歇会儿,有点头疼,陪我好吗?” 姜覆雪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对他来说,这次算得上白跑一趟,案子是破了,但厉寒死了,秦尽崖耳朵也聋了一只,还什么好处也没给沽荆捞着,太亏了。 过了三天,马车终于回到了沽荆,在将军府前停下,姜覆雪扶着秦尽崖下了马车,其实秦尽崖现在也没什么地方疼了,但他就是嘴里喊着不舒服 一定要姜覆雪陪着他,姜覆雪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但一想到他好歹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还是好声好气的陪着他。 一把秦尽崖安顿好,姜覆雪立马回军营把萧泽林抓了过来。 萧泽林看见秦尽崖身上包着白布时整个人都气死了,他指着姜覆雪鼻子大骂:“你个死不靠谱的!怎么每次把小侯爷带出来回来他就一身伤!之前碗纳也是,一年前那些历练也是,现在你倒好,直接把小侯爷害聋了,我看你就是想整死他!” 姜覆雪被骂的还不了口,只得找了个去军营批阅一下这几天落下的公务借口就跑了。 萧泽林给秦尽崖上药时嘴里还是骂骂咧咧,听得秦尽崖那剩下的唯一一只耳朵都疼,他只好打断萧泽林,“萧先生,我右耳还能好吗?” 萧泽林果然安静下来了,替秦尽崖换好药包扎好才叹了口气:“应该是没救了。” 秦尽崖心里有准备,得到这个答案倒也没有太失落,但萧泽林还是在安慰他:“没事啊,不是还有一只能听见嘛,放心,一般来说这对你并不会造成特别大的影响,你也有底子在身上的,想开点啊,以后姜覆雪那厮再喊你去什么地方你就别跟着去了,免得又缺胳膊少腿的回来。” 秦尽崖对他笑了笑却没答应,他其实很不解为什么萧泽林一个学医的能养成这么个性子,他先前见着的不管是年轻一点的大夫还是上了年纪的,性子无一不都是沉稳内敛的,萧泽林倒是独一枝。 之后萧泽林又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可能是姜覆雪把秦尽崖安排在自己屋里歇着,吃过萧泽林给的药,秦尽崖就闻着沾着姜覆雪气味的被子直接睡到了夜里,等他口渴醒过来想去给自己倒杯水时,刚走到屋子门口,就听见外面的院子里有人讲话。 秦尽崖把左耳贴在门框上,才听清楚是萧泽林在讲话。 院子里,萧泽林给姜覆雪倒了酒,又给自己倒了杯,叹息道:“清延他糊涂啊……” 姜覆雪笑了笑没说话,把酒端过来一口干了又给自己满上。 萧泽林看着姜覆雪这样喝心里也不痛快起来,他跟姜覆雪碰了一杯却没喝,“你爹怎么样了?这事儿我估计对他打击应该不小吧?清延可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姜覆雪又给自己灌了一口才摇头,“他递了辞呈给陛下,想告老还乡,但陛下没同意,只让他在家里歇息一段时间再继续上朝。” 萧泽林明白了,看向姜覆雪的目光带着些同情,“你还好端端坐在沽荆主帅这个位置上,陛下怎么会同意把你爹娘放走。” 姜覆雪兴许喝多了,就看着酒杯痴痴笑着:“是啊,我还没死呢,人人都说陛下念及旧情才让我爹继续在京中做他的翰林院大学士,谁又看得清,姜家不过是陛下威胁我怕我造反的人质罢了!” 萧泽林一把拍向姜覆雪的手把他手里的酒杯都拍飞了,萧泽林可没喝醉,姜覆雪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你疯了?说这话也不怕隔墙有耳,给有心之人听见了还要不要你这条命了!” 听见酒杯落地的清脆声,姜覆雪笑得更大声了:“我怕什么啊?我,两个老师,都死了,一个死在京城里,一个死在沙场上,害死他们的,是我用命保的大燕,我们的陛下啊!哈哈哈……泽林,是他害死老师的啊……” 萧泽林眼眶泛红看着姜覆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覆雪就继续自言自语:“娄庆为什么能逼得清延跟他同谋?因为他是陛下的宠臣啊,清延就算不答应,娄庆也能用别的方式逼他妥协,要不然就直接陷害清延,随便什么罪名都能杀清延,为什么啊?因为他娄庆打着为了帮陛下清理朝纲的借口排除异己,害死不知道多少清官栋梁!” 姜覆雪收起了笑容,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一滴泪自他眼角滑落,“陛下真的不知道吗?陛下真的不知道当年的舞弊案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吗?又真的不知道这些年娄庆害死了多少大臣吗?如果不是这次娄庆犯蠢动到国库上去了,陛下真的会动娄庆吗?” 姜覆雪的问题萧泽林一个也答不上来,这些年他跟着姜覆雪经历了太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姜覆雪为什么对习文一道失望,又在恨那个吃人的京城什么,才多年不愿意回京一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姜覆雪为什么要跟梁王联手预谋造反啊。 皇帝有手段,为政上也算得上是明君,可到底他为了让大燕走的更远,让自己的龙椅坐得更舒服,算计牺牲了太多无辜的人了。 萧泽林又给姜覆雪拿了个杯子,替他倒上一杯,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再也没人开口说话。 “少喝。” 一只手突然从姜覆雪的背后伸出来把他手里的酒杯拿开,姜覆雪转过头刚好对上秦尽崖那双眸子,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姜覆雪就把头转了回去,秦尽崖这才走到这两个酒鬼面前。 “诶,尽崖来了,你身上的伤好多了吧?我跟你说啊,我给你上的药膏可是独一份的,见效可好了。”萧泽林看见秦尽崖就想起他身上的伤,虽然有些醉了,但还没忘记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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