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身上的鸡皮疙瘩刚下去,又被萧笙身上的冷冽重新激出来,讪声道:“你还没睡的话,我这就去给你打水。” 了然一连打了四桶,等他再一次上来,萧笙竟已经脱光了坐在浴桶中。 了然吓得吞了一口唾沫。今天这一个个都怎么回事啊! 但萧笙毕竟是男儿身,他虽被白花花的肩膀晃的眼晕,好歹比面对熙岚时要冷静得多。踟蹰一秒,便勇敢拎着最后两桶水走过去,悉数倒进木桶。 “水温够吗?”了然问:“若是不够,我再去接桶热水。” “嗯。”萧笙冷冷的回答。 “那,”一旦生出别样的情愫,了然便失了最初与萧笙坦诚相见时的坦率,此刻他觉得目光往哪瞟都不合适,将自己逼得面红耳赤,只好站起来道:“你慢慢洗,我先回去了。” “了然!”萧笙突然叫住他,声音里带着愠怒:“我忘拿毛巾了,你去帮我找来。” 了然这才反应过来,萧笙这是在生气。想来以他的修为,感官要远胜于普通人,刚才自己与熙岚的对话,全被他听到了耳朵里。 和尚无奈将身子转回来,叹道:“阿笙!熙岚她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你怎么跟她置气。” “我才不跟她置气,”萧笙分明在赌气:“喜欢你的姑娘那么多,我气得过来么?” 他定定的盯着了然,咬牙切齿道:“你说了要把自己赔给我的,我就和你置气。” “阿笙,”了然无奈的走回来,靠着桶沿坐了,将手掌放在萧笙的薄肩上,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美好和脆弱,温声哄他:“好,你气吧。要怎么样才消气?” 了然的手掌一贴上来,萧笙身上的凌厉之气全散尽。他思忖一会,嗡身道:“你去找毛巾,过来帮我擦背。” “好。”了然应下,转身将毛巾找来。 萧笙抱膝坐好,身体前倾,在桶壁和后背之间给了然的胳膊留出空间。了然再一次面对那些惹人心疼的伤疤,明知早已痊愈,下手仍然轻得不能再轻,仿佛隔着时空在安慰受伤的人。 温热的毛巾在虬结的鞭伤上轻轻擦拭,又酥又痒,萧笙像一只被捋舒服的小猫,浑身都软绵绵的放松下来,指挥着:“再左边一点。” 了然哑然失笑,好奇道:“你以前也这样指挥下人给你擦背么?” 萧笙背上的肌肉骤然一收,先说:“没有。”而后才怅然道:“我洗澡更衣从来都是一个人,不许别人看我的背。” 了然想起将萧笙和海棠从江水中捞起来那晚,萧笙对自己后背紧张在意的模样,顿觉自己失言。他将毛巾拧干了挂在桶沿,改用手指在上面摩挲。 那触感比毛巾更痒,萧笙忍不住回头看他。那双眶子像极了小鹿,没有一丝杂质,更没有防备和警觉,看得和尚心神一滞,几乎丢了神魂。“她打你这些伤,疼么?”了然愣声问。他有了轻薄萧笙那一吻,才终于有机会将憋了许久的话问出口。 如今再问,想来就没那么唐突了。 “开始疼,”许是担心了然难受,萧笙靠回桶壁,将鞭伤藏好,他抓着了然的胳膊绕在自己肩头,道是:“后来我习惯了,就不觉得那么疼了。”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了然不忍的追问。 萧笙想了想,淡然道:“七岁吧,也可能是五岁。” 了然顺势拥着他,用下巴抵在他的颅顶,嗔怨道:“傻瓜,你那么厉害,怎么不逃。” “认识你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萧笙坦言。他曾觉得人世间是个炼狱,处处都是罪孽和血腥,在何处煎熬并无区别。 “跟着我,也不过是满世界乱跑。”了然苦笑着,他觉得自己并未帮上忙,萧笙的病还是一筹莫展,可手臂却执拗的将人抱得更紧。 “反正你在哪,我就在哪。”了然像是他昏暗人生里突然照进来的一丝光亮,萧笙紧抓着不肯放,恨然道:“你说了要带我回家的。” “回家?”了然心尖一颤,将萧笙的脸掰过来,惊喜道:“你这是答应了?” “嗯,”萧笙眼神闪烁,低头想躲:“到时候不许嫌我给你家惹麻烦。” 他欲拒还迎的模样实在太撩人,了然忍不住在他生动的眉眼上亲了一口,动情道:“你答应跟我回家,我就放心了。”又道:“你放心,我家像个世外桃源,任谁也没办法到那里去找麻烦。” 他那毛躁的一吻并不解渴,除了将萧笙的心火烧得更旺之外,没有一点用处。和尚亲完就撤走了,萧笙不爽的揪着他僧衣的衣襟,迫他低头下来,一口咬住他诱人的唇珠。 了然吃痛轻哼了一声,便被萧笙的热情夺走了心神。他忆起昨天夜里芦苇丛中那个生涩的吻,也就原谅了萧笙的冒失。于是将身子躬得更低,双手环住萧笙水淋淋的背脊,拿出自己可怜的经验,引导着他的唇舌向内探得更深,包容他所有的疯狂和任性,任他对自己予取予求。 萧笙疯够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然,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红着脸将自己藏回水中。 了然再次从背后拥住他,调笑道:“这回可换你轻薄我了,你也得把自己赔给我,不能再和别人拉拉扯扯。” 萧笙知道他在指殷长亭一事,不忿道:“又不是我乐意的,谁叫你又让我穿女装。” “我逗你的,”了然哧哧轻笑,鼻息喷在萧笙后颈,道:“我们阿笙冰清玉洁,吝啬的很,连后背都不肯给人看。” 萧笙欲言又止,决定先不提荣瑟给自己上药一事。但他那颗在阴霾中彷徨了二十年的心又因为别的顾虑倏地悬起来,忐忑问道:“你是个和尚,而我还是个男人,你的家里人会不会讨厌我?” “和尚怎么了,我爹就是和尚。”了然耐心抚慰他,捞起瓢将热水淋到他的头发上,继续说道:“男人又有什么过错,澹台彦前辈和吴伯都是男人,在一起多幸福。” “可是,我以前还杀人……”萧笙还想再找出些令他担心的理由,却被了然一把捂住嘴。 了然凑到他耳畔,声线带着鼻息冲进他的耳廓:“阿笙,我保证家里人都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再担心。” 萧笙甩开那只捂住他嘴巴的手,小声嘟囔:“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的家人,我当然知道。”了然笃定道,话语里给人心安的力量。 萧笙在他的怀里再度变得柔软,咀嚼着他话里的字眼:“家人……” 他忽然开心起来,扭头对了然道:“既是家人,你也进来一起洗吧!” 了然顺着他漂亮白皙的胸脯往下看去,视线被荡漾的水波遮挡,他的喉头似被什么东西梗住,热血翻涌着直冲脑门,和尚连忙站起身来,既想呼吸高处凉爽的空气,又怕鼻血不争气的喷出来,只道:“不,你慢慢洗……我先回去了。”
第四十九章 荣瑟被相中 四人一路向西,沿途听到不少江湖传说。 一说浮屠宫灭了六大门派还不够,竟杀到中原来,无影剑横空出世,与鬼道五门轮番恶斗后,又调转枪头对准名门正派,同时向正邪两道宣战,誓要踏平中原武林,做武林至尊。一时间,武林各大门派人人自危,不知萧艳殊下一步会找上谁。 一说遁世已久的双刀有了消息,澹台彦临终前将破山七刀传给了一个和尚,而那和尚恰巧还是圆觉住持的传人。江湖众人寄希望于这个和尚能成为中原武林的希望,站出来对抗浮屠宫。 一说双刀后人靠不住,在临安便已经败在了浮屠宫主手上。但浮屠宫主也并非天下无敌,至少不敌她的外甥萧公子,众人又道萧公子手上血债累累,但眼下已是丧家之犬,应当不计前嫌,争取他共同对付浮屠宫。 还有一说殷长亭才是当今世上真正的俊杰,遭受浮屠宫和鬼道毒门的双重打击,最后毒根深种的殷掌门力克林陌尘的走狗,竟绝地翻盘,带领炎苍派杀出一条血路。他才该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 总之众说纷纭,在这个多事之秋,各路传闻来得异常汹涌。了然和萧笙至少听明白,自己已然成了靶子,于是一路上更加注重隐藏身份,将刀和剑藏得严严实实。不想刚到湖湘境内,还是遇上了麻烦。 那日,因了然身上带的刀剑被眼尖之人发现,他们在官道上突然被人拦下。来的是十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衣裳穿得杂乱无章,倒不像是官府的人,霸道的让四人下马。了然好声询问:“我们只是过路,各位大哥拦我们作甚?” 为首的汉子指了指包袱里凸出的武器形状,喝道:“你们带着武器,就不会是普通的路人!说,是哪个门派的?” “我们无门无派,”了然道:“贫僧只是个小庙里的和尚,那几位是我妹子和朋友,世道这么乱,我们带兵刃只为防身。” 汉子见他是个温驯的和尚,目光再扫过娇美的熙岚和弱不禁风的萧瑟,信了一半。可待看见凶神恶煞的荣瑟,又重新提起了警惕性,指着他道:“你过来!” 荣瑟强压怒气过去,任人上下其手。那奉命来搜他身的两人在他强壮的肌肉上捶捏了半天,惊道:“老大,是个练家子!” “是练过几天。”荣瑟冷笑。 “好,带回去!”为首的汉子道。 了然害怕荣瑟暴走伤人性命,连忙伸手阻拦,道:“壮士,有话好说。为何要抓我的朋友!” “小师父,你放心,”那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似重锤,力道刚劲,拍得了然不由自主歪了身子,只道:“我带走你的朋友,既不是砍头也不是坐牢,只会好好招待他几天,请他一起做一件义举。” “义举?”了然疑惑。 “没错,义举!”汉子笃定地说,冲他们四人抱拳道:“在下鲍龙飞!交个朋友!” 了然给面子还了他一个佛礼,荣瑟继续抱胸冷笑。 “不知你们可听说过‘一僧一道双刀笑,鬼道五门逆天行’的说法?”鲍龙飞正色道。 了然配合的点点头。 “我告诉你们,”鲍龙飞示意他们四人靠近些,压着嗓子道:“双刀里的澹台彦已经死了,就是因浮屠宫而死。而我们岳州城外,有一处庄子,那是仇离恨前辈隐居的地方!” 仇离恨!断水十三刀的仇离恨! 鲍龙飞的话成功挑起了四人的兴致。那壮汉神情肃穆,继续说道:“仇前辈重伤之后,便悄悄回了故乡疗养。他是个脾气古怪不喜热闹的人,严令族中人均不得透露他的行踪,故而在岳州藏了二十年,从来没有故人知道他在此处。他的庄子与世隔绝,早几年还有同族偶尔往来,这十年族人凋敝,彻底成了山间的一座孤岛。” “仇前辈本可安静的了却余生,可突然杀出来一个浮屠宫,不知从哪打听到了仇前辈的消息,竟下了战帖,要断水十三刀的传人应战!”鲍龙飞将指节捏得啪啪作响,恨然道:“仇前辈双腿已毁,在轮椅上坐了二十年,一双儿女全在大昭末年的风波里丧生,他平时倒也教庄子里的佃农们练练拳脚功夫,可又哪来的断水十三刀传人?浮屠宫这是存心逼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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