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只觉得心里蓦的一沉,小声惊呼:“不好!是了然!” 两人快步前行,不多时已经走到了然他们被围困的小院。 偃月刀已经出鞘,在暗夜里闪着寒光。破山七刀余威犹在,不仅逼得众人无法近身,更让林陌尘看了喜难自禁,道是:“了然师父这套刀法,难道是澹台彦的破山七刀?不如一并留给林某吧!” 林陌尘的贪婪令人发指,可惜了然是个本分的出家人,没学过几句粗话,不能将他喷个狗血淋头,心里却恨不能还他一句:“你怎么不干脆让萧公子帮你把叶虚经默写出来?” 一群人围攻了然一个,更何况他还得扶着软成一滩泥的熙岚。才一会便已显出体力不支的颓势。 萧笙急血攻心,当即想从屋檐上跳下去。 他刚将身子抬起一些,荣瑟的巨掌便招呼下来,将他死死按下。嘴里还说:“那臭和尚不是不许你运功么,你还逞能!” “可是!”萧笙焦急的指着下方的场景,让荣瑟自己看。 “这两个没心眼的东西,看来是着了林陌尘的道,中毒了。”荣瑟直摇头,扭头瞥一眼萧笙,道:“你也一样笨,再厉害也没用,去几个都是送死。还是我去处理,你老实呆着。”说罢,便从屋檐上跃身而下,落在了然身侧。 荣瑟突然进场,他那张渗人的刀疤脸震得场上众人行动一滞。 林陌尘打量了他半天,才咬牙切齿叫出他的名字:“荣瑟!” “哈哈哈,”荣瑟先心情大好的笑了数声,“没想到荣某的脸毁成这样,还有人能认得出来,荣幸之至啊!” “古语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陌尘警惕的看着他:“不知荣门主此时现身,是想从林某手中劫下什么东西来?我丑话说在前头,炎苍派的殷掌门倔得很,就剩最后一口气了还不肯合作;而浮屠宫也不是善茬,荣门主能不碰,就还是不碰的好。” “林某?”荣瑟不回答他的问题,精明的眼睛戳在他的脸上:“若你便是林陌尘,荣某还真要说一声幸会,斗了十几年,总算能一睹尊容。” “但是!”荣瑟声量骤然抬高:“想必阁下并不是林陌尘吧!” 自称林陌尘的人眼神一颤。 荣瑟心知猜对,笑意伴着寒意而生:“我们鬼道五门斗了这么久,一会听说林陌尘是个瘦子,一会听说林陌尘是个胖子,偶尔还能听闻他是个女人,传闻太多,荣某也就懒得去考究到底哪个是真的了。他既然花这么多心思将自己藏好,又怎会如此大言不惭的站出来表明身份?” 荣老狐狸步步紧逼:“依我看,你不过是林陌尘养的的傀儡,帮他跑腿干活,面子上过得去,讨条生路罢了。又不是自家生意,那么拼干嘛?招惹萧公子和浮屠宫的后果,你不会想不到,又何必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林陌尘脸上的表情好看得很,一会是恼羞成怒的红色,一会是面如缟素的灰色,这会又变成一丝血色都不沾,惨白惨白的。他无力声辩:“不,不是的。我不是傀儡……我是门主的左膀右臂,他与我分享他能力和地位。” “什么左膀右臂,我看是三头六臂,甚至是千手观音吧!”荣瑟嗤笑,不给他留一点面子。此时,林陌尘的从众见主子是个冒牌货,已然面面相觑,爆发阵阵的私语。 “我倒是好奇想问你,林陌尘到底给你许诺了什么,能把傀儡驯得如此乖巧?”荣瑟道:“回头我荣瑟学会了,也就不必次次亲自冲锋陷阵,毁容的倒霉事,也就轮不到我了!” “都说了我不是傀儡!”林陌尘争辩道:“门主待我不薄,视我为兄弟!若是我得来的东西,秘籍共享,财物平分。” “可他的兄弟又有多少呢?若他有十个八个你这样的兄弟,从每人那分一半,我看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只手遮天。”荣瑟噙着一抹残忍的坏笑,只道:“而你们,注定与他的差距越来越大,还左膀右臂呢,最后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你金贵,你就等着被当成垃圾抛弃吧!” “你……你胡说!”林陌尘恼羞成怒,故技重施,袖子一扬,又抖出一片滔天的白雾! 了然和荣瑟瞬时弹开,分别向两边闪避,堪堪躲过。 荣瑟一回头,也甩开袖子抖出一片烟尘!是暗器一门中最负盛名的狼毫雨! 细针构成的白烟遮天蔽日,令人无所遁形。林陌尘内力全开,急速奔逃,也未能全身而退。他左边的肩膀和胳膊全被狼毫雨淋透,初时好似被火燎般火辣辣的疼,旋即又转为极寒之地的刺痛一路蔓延到腑脏。他疼得无法站立,只能倒在地上哀嚎不止。可无论他怎样哭嚎,身上的疼痛都不会减轻半分。 “现在可以说,你是谁了吧。”荣瑟的靴子几乎踩到他的脸上,林陌尘顺着他的腿往上看,只看见一张阴鸷的脸和一个黑洞洞的袖口。 “我没有别的名字,我就是林陌尘!”林陌尘几近疼得无法呼吸,仍在坚持。“你爱是谁就是谁吧,”荣瑟不屑轻笑,袖口对准他的脸,道:“解药在哪里?不然的话,我就用狼毫雨淋遍你全身,伤口极小,连血都流不出来,你会痛足十二个时辰再死。” 他的威胁极有威慑力,林陌尘未伤的右手探进衣襟,哆嗦着掏出一个小瓶。 荣瑟岂是吃素的,随手抓来一个林陌尘的人,推到前面,只道:“你去接了,找两个人喂下,如若骗我,你和你们门主一起死!” 那小厮连滚带爬去办了,整个过程中,林陌尘身上的狼毫雨仍分秒不停的折磨着他,身上虽不见鲜血,却生生被冷汗浸透。 少倾,那两名炎苍派的弟子被救了回来,睁眼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牛鬼蛇神。荣瑟让那两人接了药,速去救师兄弟们,自己从头到尾不沾身。一并轰了然扶着熙岚躲开些,去远处休息。 林陌尘右手捂着痛处,可惜于事无补,这会他已经疼得面目狰狞,眼球外突,若非无力控制四肢,定要给荣瑟跪下讨生路。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的解药呢?” “我用的是暗器,又不是毒,哪来的解药?”荣瑟脸色挂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你!”林陌尘愤恨的指着他,荣瑟给他带来锥心蚀骨之痛,可他此刻毫无还手之力。 “还是让你的下属们速速背你下山,看城里也没有大夫能把狼毫拔出来,”荣瑟不带感情的瞥他一眼,冷声道:“在你疼死之前。” 林陌尘无奈,只得忍气吞声,招来两人将他抬起。 忽然间,他单薄的身躯渐渐鼓了起来,撑起松垮的外袍。荣瑟刚发现端倪,那瘦子居然——爆炸了! 此时,碎裂的血肉四溅开来,霎时吞没那两个扶着主子的倒霉弟子。荣瑟料定此等玉石俱焚之术,爆炸里一定还有毒粉或者毒汁,可他方才站得离林陌尘太近,要躲已经来不及! 完了,要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萧笙从天而降,脚未落地,掌风已出! 曾经胜过萧艳殊的内力化作呼啸的狂风,卷起那纷飞血肉里的沆瀣和渣滓,劈头盖脸吹向另一边!没有星点落到自己和荣瑟身上。 荣瑟大难不死,心却已经悬到嗓子眼。血雾散去,林陌尘已经连渣都不剩,扶着他的两个倒霉蛋浑身乌黑,已经死透。对面,凡是被那阵狂风刮到的毒门弟子,全部一声不吭倒地身亡,剩下的几个幸存者想逃命,全被荣瑟狠辣的暗器索了命。 荣瑟心里冷笑:什么手足兄弟,分明是炮灰! 萧笙纤细的身影就挡在荣瑟面前,还是女装打扮,看起来单薄脆弱,却又强大得匪夷所思。 荣瑟哂笑:“什么啊,明明很厉害,装什么娇弱。” 萧笙不满他的灭口之举,回头瞪他一眼,冷声道:“知道就好,少招惹我。” 了然扔下软绵绵的熙岚跑回来,怒视着萧笙,脸色铁青。
第四十五章 亲 萧笙见了然的表情,一阵心虚,忙不迭挪开眼。 了然一言不发,牵了他的手往外走,冲荣瑟扔下一句:“请照顾好熙岚,另外,炎苍派的人也要麻烦你多费心。” “喂!”荣瑟以为自己听错了,讽刺道:“了然师父你是不是过分了些,让我一个魔头帮你带孩子还要救人……”可惜他话还没说完,了然和萧笙没了影。 荣瑟环顾乱成一团的炎苍派,只好悻悻留下,绝了追上去的心思。 萧笙被了然的轻功带着往外闯,直问:“了然,我们去哪?” 了然不回答,走出去老远才停下来。他们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芦苇中,四周荒无人烟,唯有流萤点点,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装点着夜色。 了然沉声质问:“你是想留在那让别人都看看萧公子寒毒发作的模样么?” 萧笙默默摇头。 “过来!”了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顺手压倒一片芦苇,他拍了拍身边理好的坐垫,示意萧笙坐下。 萧笙老实坐了。他的寒毒尚未发作,算不上难受。初秋时节的夜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此时水边刮来一阵微风,这风对正大动肝火的了然来说是慰藉,却刮得萧笙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 “怎么,”细心的了然很快发现了,追问:“你冷么?” 萧公子委屈点头,他从未见过了然这般待他。 以前荣瑟使诈暗算时,震怒的了然划伤了他的脸,甚至差点杀人。那时候的了然,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要把不顺眼不顺心的事务都焚尽。可此刻面前的了然却冷得像冰,所有情绪都收敛在一张冷脸下,萧笙只觉得像在照镜子,对另一个自己束手无策。听萧笙说冷,了然抓过他的手,熟练扣上他的脉门。压制他内力的毒药已经逐渐散去,了然将体内的真气渡给萧笙,丝丝暖流助他抵御寒风。 萧笙却大失所望。 明明以前说冷都会脱光了抱抱,为何今日只有一个半吊子的牵手? 了然指尖的触感就贴在脉门上,送来的真气挠得萧笙心痒。冷倒是不冷了,可他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寒毒来得恰逢其时,萧公子脸色骤然沉下去,倒抽了一口凉气。正在渡功的了然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真气遭遇了强大的阻力,犹如一把小火暖不过来一整个寒冬。只好堪堪将脾气压下去,全身心运气渡功。 萧笙见他脸色的愠怒消退,一不二不休,干脆身子一歪,倒进他怀里。 了然用另只手顺势抱住,忧心追问:“阿笙,是不是难受?” 这不是废话么! 萧公子蹙眉点头,将以前羞于展露在人前的十二万分痛苦表演得淋漓尽致。 于是了然心疼的抱得更紧,他极力控制着汹涌的情绪,让真气尽量平顺的滋润着萧笙寒毒深种的经络。 体内肆虐的疼痛与烈酒有异曲同工的效用,萧公子在其中神志不清,借着三分痴妄去扯了然的衣领,嘴里呢喃着:“我冷……要抱着。”
149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