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笑着的眉眼,明明只是个女人,明明对方手上没有任何利器,可长宁却是第一回发自内心的感受了害怕。 她慌乱之中往后退了几步,不想步伐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便跌坐在了地上。漂亮的衣裙被染上尘土,她却无暇顾及。 “你想做什么?” 长宁实在是害怕,可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不等一旁的丫鬟来扶她宫晏便先弯腰扶起了这位尊贵的郡主。 “郡主回去吧,今日殿下实在是疲惫见不了郡主。” 宫晏将手搭在长宁的手腕处,握着对方纤细的胳膊,像是注意到了其身子不住的抖动,宫晏佯装关切地安慰道,“郡主莫不是在怕我?放心,我说过了的,这是在宫里,我又能做什么?” “你,你......” “不过若是去了这宫外郡主可得小心点了,这世道本就不太平,土匪山贼也不免多了些,若是一不小心杀了个人也是正常的。” 男人将郡主扶正,末了还轻拍了下对方的手背,像是劝对方安心。 很快,长宁便从重华殿落荒而逃了出去,瞧着比今日初见时候狼狈了不少。 可对方这般毫发无损地踏出这殿门,风灵却是不解。 按道理,男人这般生气,这郡主就算不死也得缺胳膊少腿才是,怎让其就这么走出去了? 于是风灵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晏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却依旧冷言道:“我说了,这里是皇宫,我就算不给那皇帝面子也得给那三皇子一个面子。不过这郡主若是这三个月能睡上一个安稳觉,我唯你是问。” “我明白了。”风灵不敢多言,点了头,不再多嘴。 “也罢,那三皇子身子矜贵,又落了水,我同他置气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宫晏这般说着,他虽觉得简翊安有时候太过于固执,油盐不进,可他也是,来了这宫里后好像胸襟都狭隘了不少。 不过宫晏没想到的是这回简翊安是真的生气了,又或者说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不再理会他。 百花宴后,简长岭拿着那株夜曼罗讨得太后欢心,得了一堆赏赐,这三皇子的脸便更黑了。别说回房睡觉了,连那书房都待不了多久,每日一清早便出了这重华殿,等晚上回来也是去那书房又或者别处歇脚,宫晏独守空房半个多月,手里的铜镜都被他擦得锃亮。 听着耳侧风灵说的那三皇子又早早出门的话,宫晏就连嘴角的笑都挂不住了,镜中的他一如往昔,却不知为何看出几分怨妇模样来。 “风灵,你说我这脾气也算是比以往好上许多了,那三皇子怎么就不识趣?” 宫晏已经等了那三皇子半个多月了,若是那三皇子说上一句好话又或者同他示弱一回他都可以将此事揭过,可偏偏那三皇子比他所想还要有傲气。 “好,好得很。” 宫晏再坐不住,将手中那铜镜扣下,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主人,你要去哪?”风灵好奇问道。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见见我们那傲气的三皇子殿下。” 男人抛下这么一句便径直离开了,留下风灵一人在那,嘟着个嘴很是不解这半个多月来对方的脸色,自己还得每日去给那郡主投蛊 ...... “莫名其妙。”
第36章 蛇影 “这回又是什么事?” 简翊安捂着头,这半个月来他实在是心力交瘁,长宁自那百花宴后便听说是噩梦不断,精神恍惚,整个人瘦了不少。 本以为只是巧合,谁想阿木同他说百花宴那日长宁来寻过他,不过被颐尚荷给拦下了。长宁那性格简翊安很清楚,不可能因为旁人一两句劝阻的话就回去,定是自己那皇子妃做了什么。 长宁回去后变作了那般模样,简翊安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同那人脱不了干系。 奈何眼下他们是对同林鸟,简翊安不可能将自己的人给供出去。 至于简翊安这半个多月都没理会对方,他也着实觉得清静了不少。听闻那江湖小姐也是乖乖在那重华殿里待了这些天,什么事都没做,也没给他再闹出什么动静来,想来对方是真的想明白了,听话了。 或许他该回去了。 毕竟他俩还是堂堂正正拜过堂的夫妻,简翊安怎么都不可能置对方一辈子的气。 本打算今日回去给对方带些首饰糕点讨个欢心,谁想半道又出了岔子。 “你说什么?夫人去寻了皇后?她去寻皇后做什么!” 简翊安是真真没想到颐尚荷会去寻那个女人。皇后心思深沉,与其深交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快备马车。” 简翊安也顾不得其中原委,立即就往皇后所在的永和宫赶去。 本以为那女人会在这永和宫闹事,却不想才踏入简翊安便听到皇后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声。简翊安听后有些不安,皇后一直都是伪善之人,很少会这般开怀大笑。 等他走近,只见颐尚荷不知从哪寻来了一只鹦鹉,正蹲在皇后跟着一同逗着那只鸟。 见简翊安来了,皇后收敛了点笑容,眼底又起威严。 “翊安,你来了。” 皇后将手中逗鸟的竹签收起,看了眼简翊安便转身倾身坐下,“你也不小了却还没荷儿懂事,知道我心烦还会来为我解忧,你倒好,平日里忙琐事也就算了,宴会上还能出错。” “不是的,母后,我......” 简翊安早知这事会被皇后知道,他毕竟是皇后养育长大的,百花宴上出了那事对方定是觉得简翊安没能压过那贵妃之子,让她失了颜面。 可说到一半简翊安便闭上了嘴。颐尚荷是他的人,他总不能当着皇后的面说颐尚荷的不是。 皇后也是从皇子妃过来的,恐怕更多的是对颐尚荷的共情。 “不是的母后,是我当初失足落了水,殿下是因为救我才......” 宫晏帮着简翊安说话,那皇后也没法再怪罪简翊安,只能面上反驳了句。 “那也是翊安的不是,明知你才从外头嫁进来宴会上就该看着你些。下回若是再有这种事荷儿你尽管来同我说,我替你做主。” 皇后话里话外满是对简翊安的训斥,简翊安也不敢还口,只能受下。只是他有些意外,今日的皇后似乎并不像以往那般对他严厉。 过去他虽寄养在皇后名下,可皇后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个皇子。 早年她更在意简淮羽,可奈何简淮羽后来病重一回身子便大不如前了。自此便和简翊安一样成了这位皇后眼底可有可无的皇子。 对方只瞧得见他做错了什么,只在意简翊安有没有给她赢得脸面。她对他极为吝啬,从不轻易夸赞赏赐。 百花宴一事其绝对早早就在心底对简翊安有了不满,只是简翊安这半个多月公务繁忙,对方也不能随意将他招来呵斥。 可如今简翊安自己来了,皇后却只是不轻不重地训了他一句。 “好了,本宫也乏了,翊安你带荷儿回去吧,以后也别总是忙自己的事,还得多关心关心荷儿。” 待皇后说罢,简翊安微微颔首听话地带着颐尚荷离开了永和宫。 上了轿子,简翊安瞧着女人坐在那展露出舒心的笑,明明这宫里任何人都是踩着刀尖过日子,可对方却不一样,自简翊安将对方娶进宫里其便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你不该去一个人来寻皇后。” 简翊安薄唇轻启,还是训了对方一句。对方也不恼,目光自简翊安揪紧衣摆的手缓缓往上挪,最后落至其隐忍的面容之上。 “皇后......是不是欺负过你?” 宫晏一手抵着额头,神情自然肯定,“你不是她亲生。” 宫晏所说其实不是宫中什么秘密,简翊安的生母走得早,他也确实自小就寄养在皇后膝下,至于皇后对他好不好这恐怕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得出。 在简翊安娶得颐尚荷前对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是,我母妃走得早,母后仁慈便将我收养了去。” 简翊安没有说皇后的不是,这宫里有些话他说不得,颐尚荷也是,“不可妄议母后。” “妄议......呵呵。” 宫晏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不过是吐露了实话,那皇后也确实心思难以揣测,若不是宫晏寻了些好东西去对方只怕也不会对她露出什么笑脸来,“殿下来寻我,是关心我?” 自己的心思被一语戳破,简翊安羞恼地别过脸,并未作答。 “殿下既然关心我,又为何这半个多月对我避而远之,殿下可知我每日都在盼着殿下回来?” 宫晏俯下身子,手覆上简翊安的手背,让对方被迫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简翊安竟是瞧不透那双桃花眼底的漆黑幽深。 心被稍稍悬起,简翊安试图将对方推开,可不论他使多大力,对方都是纹丝不动。 “是不是我今日不来寻皇后,殿下就不会来寻我?” 正不着痕迹地使着劲,面前之人的唇瓣却是悄悄张开,吐出一句简翊安没有想到的质问。 对方生气了。 这是简翊安没有想到的。但对方确实是生气了,他能感觉得到,也是成婚第一来第一回。 简翊安被对方捏着下巴,明明对方的身形比他低,可那双眼睛却叫他莫名恐惧。 他自上而下地看着对方,背脊不自觉出了冷汗。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明明对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可简翊安却觉得其一瞬间便可取了他的命。对方那眼底不再是平日里的嬉闹和纵容。 她在等他回话,回一句她想听的话。 若是说错了,简翊安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我......” 缓缓张开唇,简翊安敛下睫羽,莫名心虚。 他确实是在躲对方,他在找寻他的自尊。这是事实,可简翊安就是不想认错。 他没有错。 像是想到了什么,简翊安抬起眼,咬牙道:“是,若不是今日你来了这,我不会来寻你。” 吐出的话随着对方指尖的微微用力而被打断,简翊安吃痛一声,明明害怕可那双眼却没有移动分毫。 狭窄的马车之中,简翊安看着自己那位容貌倾城的皇子妃,他清楚对方对自己的威胁,知道其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他的性命。可他不甘心。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之人的手突然松开,简翊安的下巴失去了钳制,留了点痛意。 “殿下啊殿下,你这张嘴怎么就不愿意放软一些。” 面前之人压低了嗓音,可吐出的话却好像是在给简翊安最后通牒,他握着简翊安的手,在期待着他说的下一句话。 可简翊安没再开口,他固执极了,不愿向着自己跟前之人服软。 本以为对方会大怒,可简翊安却想错了,颐尚荷甚至都没再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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