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点点头。 “还有,看好偏殿里那个女人,她的一日三餐都从宫里的小厨房安排,不许任何人接近偏殿。”云承睿又补充道。 裴玉和萧玄策对视一眼,微微勾起唇角。 原来那宫女被云承睿安排在偏殿里了。 云承睿独自在大殿里头待了会儿,便吩咐宫人请大皇子妃同用晚膳。 大皇子妃的父亲是兵部尚书,手握京郊大营三万大军的兵权,大皇子向来对自己这位皇子妃敬重有加。 不一会儿,大殿中就只剩下看管灯烛的宫人。 裴玉和萧玄策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找了屋檐下的一个死角躲起来。 “听上去,大皇子应该与投毒案无关。”萧玄策看着自家师弟。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师弟的脖颈处。 那里有一点不易觉察的暗红,是夜间被什么虫子叮咬后留下的痕迹,藏在衣襟之下,却又恰到好处地引人遐想。 裴玉皱了皱眉:“只能再去找那宫女问问了。” 云承睿能这么有把握,想必是已经找到了什么证据。 只是裴玉总觉得,这案子不会这么简单。 重华宫的面积不小,除前头的主殿外,后头还有四座侧殿,其中西北角落的锦华殿外头有重重守卫看守,莫说是人,就算是个苍蝇也难得飞进去。 “我来引开他们,你进去问话。”萧玄策活动了一下手腕后,提醒裴玉,“最多一刻钟,你就要出来。” 裴玉点点头:“我知道。”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东南方向大喊:“走水了,快来人啊!” 伴随着喊声,阵阵浓烟直冲天际。 围在锦华殿的侍卫闻言,纷纷跑到前头往冒烟的地方张望。 为首的护卫见状,吩咐留下一半人原地看守,另一半人则过去救火。 锦华殿里,一名中年妇人神色不安地站在窗边往外张望,心中既紧张又害怕。 她本以为,自己跨出那道朱红窄门之后,便能渡过余下的安稳人生。没成想,纵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无法逃避被卷入深宫里风云诡谲的争斗。 想起大皇子询问她的那几个问题,妇人越发坐立不安。 她刚回头打算给自己倒一杯茶冷静冷静,就看到一个面容平平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后,手里还握着一柄短刀抵在她心窝。 女人的惧意几乎要冲破喉咙,但是本能还是让她忍住了尖叫的欲望,因为那短刀已经贴近她肌肤。 “你叫什么名字?”裴玉开门见山地问。 女人虚弱地从牙缝里挤出颤抖的声音:“玉梅,我叫玉梅。” 裴玉微笑:“别怕,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玉梅默然。 她就是知道来人是要问她问题的,所以她才害怕啊!
第17章 旧年往事 玉梅长得还算清秀,虽然已经年近四旬,但因她出宫后嫁的商户做正妻,衣食无忧,保养得宜,倒也风韵犹存。 “玉梅,你以前在宫中是做什么的?”裴玉问。 玉梅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动静,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底,片刻后轻声回答:“我以前是先皇后宫中侍女。” 裴玉一愣,紧紧地盯着玉梅:“你服侍过昭德皇后?” 玉梅不知道裴玉的情绪为什么会有些激动,只是愣愣地点点头:“没错,只不过我以前是娘娘宫中的低等宫女,入不得主殿,只能在院子里做些洒扫工作。” “大皇子派人带你入宫是为了什么?”裴玉深吸一口气后追问。 玉梅的回答流畅了许多:“他要我指证清涟姑姑精通医理,且因为不能出宫对皇上心怀怨恨,有……有下毒害人的理由。” “清涟姑姑?那又是谁?”裴玉的眉头轻蹙。 玉梅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胸口的匕首,轻声道:“要不,这位贵人,您先把刀子收回去吧,我害怕……” 裴玉收回短刀,等着她的回答。 “清涟姑姑是先皇后身边的女官,先皇后在世时,她掌管坤宁宫一切内务。”玉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我已经出宫多年,一介民妇,哪里知道宫内这些事情。我们之于殿下,便如蝼蚁之于巨象,他们轻松便能将我们碾压得粉身碎骨。贵人有令,民妇实在是不敢违抗。” 说着说着,她的嗓音也平静下来:“他们已经将清涟姑姑送去了诏狱,民妇知道的便只有这些了,还请尊上明辨。” 裴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大皇子这么快找出凶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只是人被关进了诏狱他却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裴玉眯了眯眼,陈玄德到底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 听着外头逐渐安静下去的动静,裴玉提醒玉梅:“别告诉别人我来过,这样对你最好。” 玉梅轻轻点点头。 裴玉宛如灵燕般轻巧地跳出窗外,消失在她视线中。 玉梅这才松了口气,她双腿一软,脸色苍白地跌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偏殿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这几日看守她的守卫从外头走进来,就看到女人正安然无恙地坐在桌边。 见到这几个人进来,玉梅神色紧张地问:“外头怎么那么吵闹?” 一名侍卫冷着脸回答道:“没什么,不过是老鼠咬断了烛台引起一场小火,已经被扑灭了。你老实呆在这里便是。” 玉梅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怯怯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其余人将殿门掩上后,继续守在门口。 “那女人是以前服侍先皇后的,大皇子把她找来,让她证明是冷宫里头的一个老宫女下的毒。”裴玉已经卸了脸上的伪装,腰上挂着皇帝亲赐的玉牌,带着萧玄策大摇大摆地走在宫中。 萧玄策穿着件锦衣卫的衣服跟在裴玉身后,闻言放慢了脚步:“冷宫里的宫女如何能接触到御前的茶水?” 裴玉耸耸肩:“这就要看大皇子能不能想到个合适的作案手法了。不过一旦他证实是冷宫中人下毒,只怕这皇城之中,又要有一场大清洗了。” 不把自己身边的人全部都调查清楚,只怕皇帝日后睡觉都睡不安稳。 萧玄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样一来,只怕要牵连许多无辜之人。” 裴玉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师兄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或许是因为他骨子里本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故而此刻看上去不显得丑陋,反倒是透着悲天悯人的平和。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也只能怨他们自己命不好了。” 生存的法则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如果不能做到最强,自然避免不了被人一口吞下的命运。 萧玄策一愣,随后紧走几步与裴玉并肩而行,絮絮叨叨地说:“小师弟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师父教我们,入朝致仕是为了兼济天下,惠泽一方,才不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裴玉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他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萧玄策的坚持能消耗掉他所有的耐心,而且绝不退步。 如果他不认输,只怕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便再也摆脱不了自己师兄的说教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错了。”裴玉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查出真凶,如果真的是那个宫女投毒,我也会尽量保住其他无辜之人……在锦衣卫的权责范围之内,行了么?” 萧玄策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我就知道小师弟心底还是疾恶好善的。” 裴玉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知道,萧玄策总是担心他会在锦衣卫所走上歪路,所以努力挖掘出他内心所谓善良的存在,想要引导他走上所谓胸怀万民的正途。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裴玉不介意满足师兄这些幻想,虽然他一点儿也不想去在意那些与他无关的人的生死。 他骨子里就不是个好人。 “裴大人,您在这里啊。”两人还未走出宫,就被人叫住。 裴玉面无表情地加快脚步。 宫门就在眼前,他再走几步就可以出宫了。 然而,叫住他的人却不肯放弃,最后竟一路小跑地往这边跑过来。 裴玉无奈地停下脚步。 云承昭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差点儿没闪瞎裴玉和萧玄策的眼睛。 “二皇子殿下。”两人同时躬身行礼。 “免礼免礼。”云承昭高兴地摆摆手,然后一抬头看到旁边面容丑陋的大高个子,冷不防被吓得倒退了一步,“这人是谁?” 裴玉信口胡扯:“卑职手下的锦衣卫,叫……萧五。因他面容丑陋,向来不敢派他入宫轮值,只怕吓到宫中贵人。今日卑职带他入宫办事,这就要出宫去。” “哦,你叫萧五啊。”云承昭眨眨眼,像是担心自己方才的反应伤了别人的自尊心,又绞尽脑汁地找补,“你别难过,虽然你长得的确,唔,这个不怎么好看,但是也没有那么丑……我的意思是,仔细一看的话,其实还好的。” 裴玉打断云承昭干巴巴的解释:“殿下叫我,是有什么事么?” 他一点儿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和这位殿下关系亲近。 云承昭哦了一声,又挠挠头傻笑两声:“我,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句,谢谢你。那天如果不是你……” “殿下。”站在旁边的‘萧五’突然开口打断云承昭的话,“那边好像有人在找您。” 云承昭闻言,下意识回头看,就看到两名宫人正往这边走来。 他还想对着裴玉说什么,萧玄策沉声提醒他:“您若是想感谢他,最好的方法便是离我们远些。” 云承昭楞在原地。 裴玉也不再多说什么,对着云承昭微微点点头,转身就带着萧玄策出了宫门。 见到他腰间的玉牌,宫中禁卫之对着他微微行礼后便将他们放出去了。 走出皇宫很远,萧玄策才侧头看着裴玉:“二皇子晕倒在御花园的事……” “没有人看见。”裴玉揉了揉太阳穴,他下次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萧玄策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师弟总是这样嘴硬心软。 两人在路口分开,一个往南走去了神机营,一个往西走去了锦衣卫所。 卫所里,裴玉悠闲地喝着茶,品着甜点,看着隔壁卢斌脸色难看地进进出出。 看来大皇子那边的行动比他想象的更加迅速。 没过多久,李行秋就从外头敲响了房门。 裴玉顺手掩上窗户,放下茶杯后开口:“进来。” 李行秋进了房间后告诉裴玉:“裴大人,我已命人将杀死林奕风的两个泼皮抓起来了。” 裴玉颔首:“那两人可交代了他们为何杀人?” 李行秋摇摇头:“他们仗着是白虎堂的人,又都是些市井厮混的硬骨头,哪里肯轻易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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