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颐眉头越皱越深,挥手令他退下了。 自昨晚沈无絮为他重新配了药后,他弗一吃下去就有些不适应,到了夜间就开始发热,安国公和昭康公主午夜时分出宫回府,与他也不过只说上几句后,他便昏睡了过去。 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始终提不起精神,又因动了气,脸色沉得厉害。 江植自门外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道:“主人,金吾卫已想尽方法打听绫罗的线索,只是三年前陆公子一事,顾府内布防严密许多,此次暗卫搭救主人定在府外,也正是这个原因,沐青云说……只能尽力一试。” 楚颐淡淡应了一声,拿起茶盏欲喝茶,却止不住心头怒火,冷笑一声,将茶盏狠狠砸在了地上。 “主人息怒。”江植低声道。 楚颐淡淡道:“这个顾期年,还真如三皇子说的那般讨人厌。” 他转眸看向江植道:“父亲母亲呢?” “大将军和夫人今早被传召入宫了,主人那时还睡着,他们就没吵醒你。” 楚颐眉头微蹙,点了点头。 昨夜父亲母亲回府后,由他们口中才得知,近来皇上身体不太好,反复病着,朝中议论纷纷,皇上有意先立太子,可对于太子人选却一直无法敲定,加之又才闹出了刺客一事,不仅安国公受伤,四皇子都一病不起,桩桩件件矛头直指三皇子,反倒更加犹豫。 其实他也曾怀疑此事是否与父亲有关,毕竟他实在看不上三皇子,楚家虽还算忠良,却也并非完全没有立场,父亲母亲一向喜爱阿暄,楚颐是知道的。 可想到阿暄被丢入护城河,又觉得不太像安国公的行事风格。 他面色苍白地靠在枕上,正想着心事,侍女又端了新煎好的药进来,楚颐眼风扫过去,不知怎么又想到顾期年当初逼迫他喝药的情形,许久看着那碗药没有动作。 侍女小心道:“世子?” 楚颐表情冰冷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药一饮而尽。 一直到了晌午时,安国公夫妇都未回府,侍女们忙着备好了药膳,才刚在桌前坐定,小厮来报,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赵福突然登门拜访,与他一起的还有五皇子萧成曦。 楚颐知道自己入京一事瞒不了多久,却没曾想会如此快,父亲母亲一早被宣进宫,想来也是为了此事。 “颐表兄!” 阿曦几乎是冲进了房门,气喘吁吁停在屋中,看到坐在桌前的楚颐,眼泪立刻滚了下来。 “你真的没事,太好了,”他擦了把眼泪道,“我听父皇说起要传你入京,本来还奇怪,然后安国公就说你昨日已经回来,我都以为是假的,明明三年前……” 楚颐刚喝了药,胸腔隐隐作痛,对着满桌药膳正没胃口,看到他不由轻笑:“用过午膳了吗?” 阿曦摇了摇头,见楚颐示意,乖乖上前坐在了他的身旁。 赵福晚一步进门,见状眼睛笑成了缝:“世子和五皇子感情真是好,看到世子身体无恙,老奴也就安心了。” “多谢赵公公关心,请坐。” 楚颐扫了身旁一眼,侍女立刻搬了凳子过去,又忙着去备茶水。 “世子不必麻烦,”赵公公连忙笑道,“老奴只是替皇上看一眼世子,稍后还要再去看四皇子,就不多打扰了,皇上知道世子身体不好,特意交代近日多休息,不必专门入宫请安,待重阳宫宴再顺道请安不迟。” 等送走了他,阿曦才又紧张道:“阿兄,究竟怎么回事?三年前你说走就走,父皇也讳莫如深,都说你是因中毒箭引发旧疾,那时阿兄连江植都未带,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楚颐笑了笑,为他盛了碗粥。 阿曦乖乖喝了一口,继续道:“还有顾期年当年失踪一事,虽当初许多人疑心是你所为,却被父皇亲自将流言压下,顾期年回来后,的确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可我倒是觉得,他不像是想找你寻仇,而是同我一样,只是害怕阿兄真的出事……” “他最喜欢装了。”楚颐淡淡道。 阿曦愣了愣,一时未反应过来,楚颐不想再听关于他的事,率先转移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些京中三年来发生的事,阿曦就乖乖离开了,前脚刚走,三皇子府的补品就送了过来,堆了满满一桌子。 楚颐看了一眼,笑道:“还真是他的作风。” 江植道:“前段时日四皇子刚病时,三皇子也送了许多东西过去,外面都说他行事妥帖,对他赞不绝口。” 楚颐想了想道:“母亲可有说何时能去看阿暄?” 江植道:“四皇子久病未愈,皇上为让他安心养病,暂时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过属下听闻四皇子生辰将近,夫人已备了贺礼,想来生辰当日想见一面应该是允的。” 阿暄生辰……也就是四日后。 * 四皇子萧成暄生辰当日,皇上果然允了众人探视,只是为怕他伤了精神,除相熟亲近之人,其余人不可入府,至多只能送上贺礼,以免打扰到他休息。 三年未见,楚颐也有些想念这个话少安静的表弟,更想亲眼看看他的情况究竟如何,因担心当日探望人过多,影响阿暄休息,安国公夫妇并未一同前往,而是将备好的贺礼交由楚颐,由他一人代表安国公府前去。 马车一早便出发了,众位皇子成年后,皆分有各自府邸,距离皇宫不远,沿着京城主街走去,过两条马路,再穿过一条小巷便到了四皇子府。 阿曦阿昱知道他要来,早早等在了门口,除了他们二人,四皇子府门前还停了七八辆马车,楚颐才刚下了车,两人便立刻小跑着围了上来。 “眠表兄,你真的回来了?阿曦跟我说时我还以为他在骗我呢!”阿昱不敢相信地打量着他,一激动就忍不住想去拉楚颐的胳膊。 楚颐淡淡扫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收回了手。 他在衡州一事,只有阿昱一人知道,他回京一事,却也并非刻意瞒着他,不过才月余未见,阿昱就又像才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二皇子也来了吗?”楚颐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问。 阿曦点了点头,道:“三皇兄他们也都已经进去了,方才听太医说四皇兄方才已经醒了,颐表兄我们也快进去吧。” 楚颐点了点头,与他们二人一同进了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内清净素雅,毫无奢靡之气,许是因为他病着,周围连下人都很少遇到,三人在侍女的引领下朝阿暄所住的院子走去。 阿昱刻意稍稍落后一步,悄悄凑近楚颐身旁问:“眠表兄回京,没有将司琴一同带来吗?” 司琴当初还是当初阿昱亲自挑选送他的,几乎算是依照着陆文渊的标准,话不多又听话。 想到他楚颐就忍不住回忆起醉仙楼那日顾期年逼迫他一事,表情顿了顿,静静道:“已经将他送走了。” “啊?”阿昱惊讶睁大双眼道,“眠表兄留了司琴三年,我以为你应该很喜欢他的,将他送走不会舍不得吗?” 晨起的秋风凉意渗骨,吹在脸颊微微发疼,楚颐皱了皱眉,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胸腔撕扯一般疼痛,几缕血线沿着唇角滑落,滴在了玄色衣襟处。 阿曦紧张地脸色都白了,忙上前扶住他,又去拿帕子替他擦拭,颤声问:“阿兄,是不是很疼?” 楚颐闭了闭眼,许久才终于缓了过来,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走吧。” 三人一同进了院子,阿曦依旧有些后怕,不停伸手为他顺着气,阿昱见状在一旁叹气道:“若是司琴在,肯定会好好照顾眠表兄的,他一向最妥帖了,我知道眠表兄挺喜欢他的,不如再将他找回来如何?” 此时他们已走到阿暄卧房处,阿昱半截声音飘在门外,楚颐已踏进了房门。 四皇子萧成暄已经醒了,正虚弱地靠在软枕上,而床边还站了四五个人,楚颐进去以后,皆纷纷回头朝他看来。 楚颐脸色苍白得厉害,身上依旧是惯常穿的玄衣,抬眸便对上一双清冷淡漠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阿曦:顾期年关心阿兄 阿昱:顾期年最喜欢装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虽曾经一同入宫伴读彼此相识, 可顾期年与阿暄差了四岁,楚颐也没料到会在此时遇见他。 不过五日未见,顾期年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了不少, 依旧是一袭黑衣, 搭在修长的身体上略显宽松,他表情冷淡疏离,站在屋中都觉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看到楚颐后, 目光就再也未移开,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你……阿颐你真的回来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三皇子, 脸上满是震惊喜悦,立刻大步朝他走来。 楚颐收回目光, 看向萧成旭,似笑非笑道:“三皇子玩笑了,你都送了那么多东西了,还不信我真的回来?” 众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纷纷围了上来。 此时屋内大多是当年一同念书的皇子公子们,同窗情谊, 原本就相熟,三年未见一时颇多感慨, 萧成暄身体虽疲乏虚弱, 却也靠在床边默默看着他们说话,依旧是当年安静话少的模样。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楚颐走向床边,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了过去道:“回来得匆忙, 也没备什么好东西, 这个留给你解闷用吧。” 萧成暄对上他的目光, 很快又紧张地垂下头,接过那个细长的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轻声道:“谢谢颐表兄。” 没多久,萧成暄又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二皇子看着满屋热闹,提议道:“阿暄病重虚弱,应该好好休息,不如我们移步花厅再聊,方才来时侍女们已去准备酒菜,今日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好好喝一杯,就当为阿暄庆生了。” 众人纷纷赞同,萧成暄目光却落在楚颐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颐蹙了蹙眉,对一旁道:“你们先去吧,我陪阿暄再说两句。” 身后的萧成曦有些犹豫地想一起留下,却被阿昱一把拉住,跟在后面出了门。 等众人离开后,楚颐在床边坐下,萧成暄才垂着眸问:“颐表兄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吗?” 楚颐静静看了他片刻后,低声笑了笑:“是,也不完全是。” 萧成暄点了点头,又道:“谢谢你送的笛子,我真的很喜欢。” “我知道,”楚颐目光淡淡看着他道,“从前看你经常盯着我的那把碧玉笛,就知道你喜欢,可那把是二叔送的,也不好转赠予你。” “这把短笛小巧,音色倒也好听,平日带着随意放在哪里都不显眼,你是皇子,被皇上寄予厚望,总不能让旁人看你太过玩物丧志。” 萧成暄表情黯了黯,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鼓起勇气对上楚颐的双眼,问:“那……颐表兄还会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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