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人?司琴吗?”楚颐蹙眉看着他道,“能不能别闹了。” 顾期年望着他的双眼,冷笑一声,依旧不依不饶道:“不敢认了?才离京就与他共处三年,这三年你知道我……” 楼下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司琴被主事一把拉去坐在红纱后的竹榻上,竞价已开始。 楚颐挣脱他的钳制,懒懒坐回位置上道:“既然你不愿送他走,也便罢了,那就依你说的,明日将他还我。” 顾期年抿唇冷冷看着他,沉默片刻,大步朝楼下走去。 楚颐冷眼看着楼下一派热闹喧哗,看着顾期年进了一楼内侧的厢房,又看着他带走了司琴,与他前后出了醉仙楼的大门。 他站起身,缓缓走至一旁的窗口处,用手推了推,很轻松将它推开来。 他所处的窗口正临着主街,街上铺面大多已打烊,偶尔几个摊贩依旧守在街口处,高高的横杆挑着几盏灯笼,光线昏暗,并不能照亮远处。 而黑暗中的各个街口处,那些同行而来的护卫们依旧守卫森严,就连醉仙楼楼下各个出入口,也皆有护卫把守。 “两位爷,二楼位置真的已满,不如让小的带两位去楼下看看……”楼梯处传来小二略显慌乱的陪笑声。 “少废话!” 一道醉醺醺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楚颐收回目光,刚将窗户放下,两个身着锦袍的男子顺着走廊大步走来。 “这里不是有位置吗?”其中一位稍高的男子扫了一眼雅座位置,又看了眼窗边站着的楚颐道,“这位公子,就劳烦将位置让给我们了。” 接着自顾自对小二大声道:“还不赶紧收拾了。” “这……”小二有些紧张,犹豫着不敢上前。 楚颐懒懒靠在窗台上,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 稍高男子不留意对上他的眼神,表情微微一虚,却又酒壮人胆,立刻硬着声音道:“怎么,不愿意?是不是想要钱?我告诉你,我们可是京中有名的皇商,你识相点就赶紧给我滚,不然……” “皇商?”楚颐道。 “可听过锦绣布庄?”稍矮男子借着酒意道,“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刘老板,除了楚家和顾家,整个京中谁不得给三分薄面。” 他喝醉了酒,又因身处京郊天高皇帝远,吹起牛来就越发起劲。 楚颐似笑非笑看着他,“那你可知我是谁?” 刘老板皱眉接话道:“你?” 话音才落,楼梯处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顾期年面色冰冷上了楼,看到眼前的场景,大步走上前,在楚颐身旁站定,冷冷道:“何事?” 两位商贾对视一眼,见他一袭黑衣气质不凡,酒意顿时醒了一半,却犹硬着头皮道:“这、这位置我们要了,你们要多少银子?” 顾期年皱了皱眉,刚想开口,一旁的楚颐已轻笑出声。 “拿银子砸人啊?”他淡淡道,“你们知道他是何人吗?” 商贾似有犹豫,却依旧硬声问:“你们若真有头有脸,岂会不知刘老板的名号。” 楚颐垂眸笑了笑,微微站直身体抓住顾期年的胳膊问:“顾小将军,要让位置吗?” 两位商贾脸色顿变。 京中谁不知顾家人向来家风严谨洁身自好,更别说踏足烟花柳巷,醉仙楼明晃晃的青楼牌子,顾期年又怎会来此处? 可楚颐就是要让他丢掉颜面,撕去他假端方的外皮。 顾期年手指微蜷,挣开楚颐拉住他胳膊的手,却没有将他推开,反而将之拢在手心,面色阴沉道:“既如此,那让让也无妨。” 刘老板上下打量着二人,目光惊疑不定,可看二人的气质与传闻中的描述,越来越觉得契合起来,激动之余借着酒劲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道:“原来是顾小将军,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这儿美酒不错,不如稍后我们二人一同请两位喝一杯,就当是赔罪?” “若两位有喜欢的佳人,也可尽管挑选,费用全包在我们身上……” 顾期年面色森寒地看了他一眼,狠狠甩开他的胳膊,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嫌弃之意,然后看了眼身旁的楚颐,拉着他朝楼梯处走去。 楚颐忍着好笑,随他一起下楼,脚腕间的金铃相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身后刘老板立刻“哎呀”一声。 稍矮男子问:“怎么了?” “一直听说顾小将军洁身自好,可你看他方才拉着那位白衣男子的样子,像不像……”刘老板话语顿了顿,满是深意的看着他。 稍矮男子“啊”了一声,也一拍脑门道:“你是说,他们二人的关系是……” 身后低语悔痛声不断,楚颐随顾期年走出醉仙楼上了马车。 “有意思吗?”顾期年满脸阴云,一上车便将他逼在了角落处。 楚颐嗤笑一声,靠坐在软枕上道:“你拿司琴威胁我,不也一样没意思吗?” “又是司琴,”顾期年冷笑道,“看来送他走,你是真的不舍了。” “不舍有什么用,走都走了。”楚颐随口道。 顾期年被堵得说不上话来,他紧紧盯着眼前人,倾身上前将他抵在车厢上,满心怒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说让我生气的话,做让我生气的事,故意吊着我、逗我玩……” “还故意……” 他目光落在楚颐柔软的唇上,微微顿住。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002707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鬼卿 24瓶;绕船、夜落星晨 10瓶;青黛、子一 5瓶;瓷陌、壬癸、清半夏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楚颐整个后背几乎紧贴在冰冷的车厢, 双手手腕被眼前的少年抓得死死的,浑身动弹不得。 他眉头皱起来,冷冷问:“故意什么?” 顾期年恨恨看着他, 努力压着怒气, 眼风却不由自主频频看向他的唇,双睫微微颤动。 若说故意逗他玩,三年前倒的确如此,可此时, 楚颐真的没有心力与他耗费时间。 他使劲推了推少年问:“看够了吗?” 许是因为动了气, 楚颐又忍不住垂下眼眸咳了起来, 好半天都止不住,几缕血色沾染唇角, 衬着苍白皮肤,红得艳丽。 顾期年下意识松开手,轻轻凑近他的唇角,帮他一点一点试去鲜红血痕。 “没有什么。”等擦掉那些血色, 他抿唇坐回一旁的位置,冷冷道, “反正……” 反正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皆已不在了,以后他想要的, 都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见他半天没有后续, 楚颐抬眸看向他。 顾期年扫了他一眼,冷哼道:“反正我看你身体病成这样,大概也好不了了, 至于你从前对我做的那些, 我有的是时间与你慢慢熬。” 若真比命长, 楚颐心知比不过他。 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虚弱靠在车上道:“想关我一辈子啊?” 楚颐轻声冷笑:“你随意吧。” 外面天色浓黑,马车出行不便,虽尽量加快速度,可回到顾府时,已是大半夜过去,天空黑云低垂,呼啸而过的风寒冷凛冽。 下了马车后,楚颐被送回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屋子。 他身体病弱多年,禁不住彻夜颠簸,回屋后脸色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用手撑着桌子,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喝了杯茶后,就打算和衣休息一会儿。 顾期年静静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楚颐回到床上,微弱烛火中表情淡漠,冷冷朝门口扫了一眼,问:“不走吗?要不要一起?” 顾期年身形动了动,竟真缓步走到了床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楚颐,轻嘲问:“真的要一起?” 楚颐平日虽不大爱与人太过亲密,却不信顾期年真敢与他同床共枕,他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少年,淡淡道:“看你敢不敢了。” 被褥温暖柔软,躺下没多久,楚颐眼皮便有些沉重,他微微侧过身,困意袭来。 顾期年在他身前蹲下,手肘撑在床边,静静看了他片刻,话里有话道:“我倒是很想,真的很想很想……可你是真心的吗?” 楚颐眉头皱了起来。 顾期年将手轻轻凑过去,贴上楚颐的脸侧,冰凉的触感一点点渗透掌心。 他不经意道:“我记得九岁那年,有次先生讲到大陈始祖皇帝如何励精图治。” 先生其实很少会讲到当年的大陈,因为始祖皇帝身体病弱,并不能完全独立执政,自登上皇位起,身边就陆续有摄政王、帝师协理政务,眼下楚顾二党势力熏天,大陈政权分割,皇上推行政令经常左右为难,更担心有朝一日自己或儿子执政时,会再出现一个摄政王或帝师。 可那样局势复杂的陈国,却能在被梁夏欺压十年之后绝地反击,一举统一列国,实在是传奇。 等课毕后,皇子伴读们兴奋围在一起讨论,就连武课时在箭亭都止不住话。 谁人不想了解那样的始祖皇帝,谁人不想去看看那个满朝忠臣良将的陈国和逆天改命的局势。 可与二皇子等人一起路过的楚颐却只是轻笑,说始祖皇帝是很好,可他却最敬服摄政王。 摄政王十九岁只身入敌国,后来又久居沙场,手下良将无数,陈国初期疆土几乎都是他亲手打回,后来三十五岁归隐,不再过问世事,可威名早已远播,是当之无愧的大陈战神。 那时的楚家如日中天,这番话几乎算是十分危险,顾期年虽年幼,却也微微变色,只有二皇子和身侧的唐知衡与他说笑不断,而楚颐依旧面色坦然。 后来翻阅史书后,顾期年才看到了一个与此时完全不同的大陈,看到一个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楚颐。 也看到了他的理想、追求和满腔抱负。 楚颐向来是天上月,而他自己,却不过凡夫俗子,事事想赢拼力去争,不过是为了拼个虚名和满足私欲而已。 顾期年手指动了动,指尖下皮肤温软,呼吸微微乱了,睫毛抑制不住轻颤,见楚颐只是皱眉看他,执拗地又问了一遍。 “你是真心的吗?” 他的目光让楚颐浑身不适,起身拍开他的手冷冷道:“出去,我要睡了。” “出去?”顾期年轻笑出声,“阿兄不敢吗?” “不敢什么。” 顾期年撑脸看着他道:“只是睡一下而已,怕我吃了你吗?” 激将法这种事对楚颐向来没用,他莫名就觉得顾期年所说的“睡一下”和他想的单纯睡觉是不同的。 从他给自己戴上那条金铃起,顾期年想要的似乎已不再是单纯对他用手段打压报复,而像是换成了另一种方式。 楚颐冷冷道:“即便把我当做男宠,也没有必须为床伴的道理,你以为你是谁?你又把我当何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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