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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于私，杀了柳朝暮，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柳朝暮也很明白，他微微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一如当年在碧落湖边，伪装成宋寻陌的模样。 他说：“那便动手吧，寒舟哥哥。” 两人在台上，嘴唇微动，台下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见顾寒舟半天不把火把扔下去，有些着急。 “盟主不会舍不得吧？” “不会吧，这人不是盟主亲自押回来的吗？” “莫非旧情复燃？” “这……” 纷杂的议论声，随着顾寒舟将火把扔进早已浇好燃油的柴火堆中，渐渐平息了下去。 众人正要高呼盟主英明，不防碧水剑突然出鞘，竟直直地挥向柳朝暮…… 顾寒舟的剑，向来十分精准，一道剑气挥斩下去，柳朝暮身上的绳子应声而落，身上倒是没伤到分毫。 火很快就烧起来了，烈烈火光中，两人对望着，眸中思绪万千。 柳朝暮摇了摇头，“何必呢？你明明知道他们会来救我的。” 他早就知道顾寒舟不会真的杀他，是以气定神闲，只等着司淇带人横空而出，救他出去。 然而他没想到，顾寒舟居然亲自动手把他放了，这无疑是公然与中原武林为敌。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然而他哪里知道顾寒舟在想什么，他以为顾寒舟筹办这个除魔大会，是为了拖延时间，方便拜月教过来营救，完全没料到，顾寒舟有更惊世骇俗的谋算。 “他们救你，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说着就执起他的手，拉着他走出了火海，走到众人面前。 柳朝暮隐隐有些不安，“你做什么？” 他不答，淡然地对台下诸人说：“今日天下英雄聚集于此，正好做个见证。我，顾寒舟，愿与柳朝暮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一片哗然。 顾寒舟显然早就想好了今天要做什么，特意去了信没让他母亲赵灵烟过来，碧落山庄只到了一个现任庄主藏瑛，偏偏这孩子什么都听大师兄的，而前任盟主周素卿深陷丧女之痛，也未到场。 放眼这泱泱数百人，竟没一个能压制他。 他们只能破口大骂，却不敢上去动手。 顾寒舟在江湖上的声名，是他一步一剑厮杀出来的。 他看上去温润如玉，实际上是碧落山庄最锋利的一把剑，谁也没那个胆子轻易惹他。 而他本人，对台下的唾骂和指责，也不甚在意。 右手执着绝世神剑，左手牵着此生挚爱，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眸中好似也燃着熊熊烈火，他看向柳朝暮，他眼中，也只有柳朝暮。 “你可愿与我成亲？”他问。 他已经倾其所有，破釜沉舟，他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柳朝暮含泪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好。你我父母今日都不在这里，我们对天地叩三个响头，便算礼成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好好的除魔大会，怎么就成了这两个人的婚礼了呢？！ 沈沧澜也是大吃一惊，他完全料到，顾寒舟会来这么一出。 转念一想，虽然没能逼这两个人刀剑相向，但放任他们在此拜天地成亲，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亲一结，顾寒舟的武林盟主之位，是彻底坐不成了。 看他和这魔教教主仓皇出逃，如丧家之犬，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他便冷眼旁观着，什么也没说。 无音不问世事已久，仍旧阖着双眸，不出一言。 台上那两个人，哪里管别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只牵着彼此的手，旁若无人的，在那冲天的火光中，对着天地，作了三拜。 一拜天地，从此以后，天大地大，你我一起去闯荡，刀剑合璧，至死不渝。 二拜高堂，我们都失去过至亲之人，懂得彼此的痛楚，往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也会是你的亲人，与你同乐同悲。 夫妻对拜，这一拜下去，我们便是夫妻，只盼着往后余生，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柳朝暮这才明白，这所谓的“除魔大会”，是顾寒舟专为他而设的。 中原武林汇聚于此，顾寒舟执意要当众与他成亲，无非就是想断了自己的退路，也是祛除他的心魔，再不许他像当初在论剑峰上那样，牺牲自己保全他的名声。 他仿若在说：“你不是怕耽误我吗？你不是怕我坐不了这盟主之位吗？那我便把这些都毁了，让你再无顾虑。” 如此狂妄不羁，是顾寒舟没错了。 他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看来你要和我回大漠，做教主夫人了。” “求之不得呢。” 顾寒舟在他手背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 待两人拜完了天地，沈沧澜看时候差不多了，适时发难道：“顾盟主！周凝玉就死在这妖人手中，你竟与他苟合，对的起周姑娘在天之灵吗？！”
第88章 我家娘子昨晚就给我解药了 周凝玉的死，是柳朝暮和顾寒舟心里共同的伤痛。 柳朝暮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心里无比悔恨，悔自己为何要大半夜逃跑，把那小姑娘引了出去，又恨自己当时听到声音，为何动作不快一些，如果再快一些，是不是就能把人救下来了。 而顾寒舟自小与周凝玉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是不必说，他恨不得将杀人凶手千刀万剐。 当沈沧澜提到这个名字，两人俱是面色一凛，对视了一眼，沉痛不已。 顾寒舟将柳朝暮挡在了自己身后，对众人说：“凝玉的死另有隐情。我暂时不知凶手是谁，但绝对不是内人所为。” “内人”二字，让柳朝暮挑了挑眉。 而顾寒舟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掏出了证据，那泛着冰蓝色光芒的物什，正是柳朝暮的神兵利器——残月刃。 “众所周知，凝玉是被人一刀封喉……但是朝暮当时，并没有兵器在手。他的残月刃，一直在我这里。他在静海城被擒时，手里也是没有趁手兵刃的……”他转身，看向了沈沧澜，眸光沉沉如此刻天上的阴云，“沈掌门，你当时与他交过手，你说，是也不是？” 沈沧澜自然是不会替他们说话的，“盟主此言差矣，这魔头诡计多端，指不定杀了人后，便将凶器扔了！” “沈掌门不必叫我盟主了。如你所愿，今日我便让出这武林盟主之位。” 他褪下了手上的四海指环——那是武林盟主的信物，看着沈沧澜嫉恨又贪婪的目光，他轻轻地笑了。 “至于凝玉的死，我自会去追查真相，手刃真凶，以慰她在天之灵。” 指环被他往空中一抛，稳稳地落在了无音真人手中。 “请前辈暂时保管此信物！” 无音收了，拢进了袖子里，又闭上了眼睛，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是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里，资格最老的，这里又是玄真派的地盘，沈沧澜只盼着他能站出来说两句，诸位武林人士群起而攻之，让顾寒舟和柳朝暮葬于此地。 可是这老头就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啥也不说。 想来碧落山庄与玄真派交好，这个老头子并不想得罪顾寒舟，甚至还想给顾寒舟留一条生路。 看来他只能自己上了…… 今天，顾寒舟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率先施展轻功，飞上还在起火的高台，挥舞着昆吾刀就朝顾寒舟和柳朝暮攻了过去。 他的功力大有长进，有信心与顾寒舟一战。 而且柳朝暮被他喂了散魂丸，此刻与废人无异，顾寒舟等于是带了一个致命的弱点在身边，恐怕不能全力而战。 “顾寒舟！你勾结魔教，颠倒黑白！我今日就为中原武林除害，斩了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剩下半句便缩进了嗓子里，因为接下他这一刀的，并不是顾寒舟，而是柳朝暮。 柳朝暮抬起残月刃挡住了他的刀锋，在他惊愕之际，又是一掌朝他面门拍了过来。 他堪堪躲过，惊道：“你不是吃了散魂丸？” “让你失望了，我家娘子昨晚就给我解药了。” 昨天顾寒舟送进他嘴里，并不是什么春药，而是散魂丸的解药。 他解了毒，又调理了一番，此刻功力已经恢复了。 只见他身姿灵巧，顾盼神飞，目光触及到沈沧澜时，又陡然转狠：“看招！” 顾“娘子”被柳教主保护着，倒也不怎么焦躁，他反手轻松解决了几个上来给沈沧澜帮忙的昆仑派弟子，对柳朝暮说：“夫君尽可大展身手，我为你守着后方。” 柳朝暮嘴角抽了抽，险些没拿稳手中的残月刃。 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有心思打情骂俏，沈沧澜愈加愤恨，下手隐隐有些失控。 柳朝暮与他又过了两招，暗自纳罕。 他能明显感觉到，沈沧澜的功夫，比几个月前，他们在玉虚峰上交手时要长进许多。 这么短的时间，功力如此突飞猛进，他莫不是找到了昆仑那本失传的秘籍《瑶台心经》？ 这瑶台心经，真有这么厉害吗？ 柳朝暮面色一肃，还想再出招探探这人底细，顾寒舟已挟了他的腰，轻声道：“他们来了，我们该走了。” 三面山坡上，黄泉宗的刺客不知埋伏了多少，皆搭好了弓箭，只待江忘川一声令下，便有箭雨倾泻而下。 而司淇则带了拜月教一众人，将整个九真仙宫团团围了起来。 沈沧澜看着不动如山的无音，暗恨这老头子表面上与世无争，心里还是向着顾寒舟，他放的水恐怕有整个北海那么多，不然这些人很难闯进缥缈洲。 但无音到底还是江湖老前辈，他不能公然质疑，只能装模作样地请示：“无音真人，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无音终于睁开了眼睛，拂尘一扫，气定神闲，“我们已是瓮中之鳖，若不放他们走，恐怕今日这数百条人命，要折掉一半。” 沈沧澜气极，却也无可奈何。 顾寒舟显然早就料到会有如此局面，他搂着柳朝暮大摇大摆地往出口走去。 这里面的人哪里敢拦，生怕自己一有异动，就被黄泉宗的杀手射成筛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 怕沈沧澜反扑，一行人分了几拨，迅速登上船只，离开了缥缈洲。 柳朝暮见过了司淇，了解了一下拜月教最近的情况，又去和江忘川道谢。 顾寒舟坐在船舱里喝着茶，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他们这边瞟，江忘川靠在甲板边的围栏上，扫了他一眼，对柳朝暮说：“不必。今日若是我涉险，你也会奋不顾身。” 这只船并不大，不管走到哪去，相距都不远，他的话被海风挟卷着，一个字不落地飘进了顾寒舟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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