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庆之见状,立刻说道,“陛下,草民和爷爷,一定会为您调理好身体。” “不必。”元羡摆摆手,并不想为难他们。可若是让他们完全不为自己医治,又怕萧庭煦找他们麻烦,“你们量力而行就好,我也没有盼着,你们能将我这个一只脚踏进阎罗殿的人拉回来。” “这……”听他这么说,左庆之一时语塞。 他并不想弄得大家不痛快,于是岔开话题道,“许久未曾见你,你是不是长高了些?” “是。”左庆之如实回答,“陛下离开苏州,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才几个月吗? 为什么他感觉,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烈日当空,现在的他闭上眼睛回想,似乎还能闻到阵阵荷香。 只不过,再也回不去了。 不仅仅是因为那时候的心境,还因为那时候的场景。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快下去休息吧。”元羡躺回摇椅上,对一旁的小浅摆了摆手,示意带他们下去。 “陛下,草民告退。”说着,左神医和左庆之被小浅带了下去。 外面的风雪似乎大了些,元羡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他在苏州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每一件事情都历历在目,却无论怎么回忆,都回不到从前了。 —— 许是因为左神医的医术的确高明,又或许是因为左庆之会来他这儿陪着说说话,在连续喝了几天药之后,元羡感觉身体好些了。 每日用膳时,他也觉得胃口好些了。 身体不再感觉到沉重,心里也觉得没那么沉闷了。 不过,却因为此事,萧庭煦把医治过元羡的太医,全都杀了。 理由是,医术不精,不能留在宫里服侍圣上。 这个消息,是元羡偶然间听殿门外的宫女们在偷偷议论,这才知道。 他不敢去想萧庭煦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如今疯魔至此呢? 说到底,还是他害了那些太医。 可是,元羡并不想因为此事去跟萧庭煦吵架,所以这两日萧庭煦要来看他,他都让人将他堵在了门外,说什么都不让他进来。 甚至有一日晚上,元羡亲自去堵门。 现在的萧庭煦,真的太可怕了,半点儿人情味都没有。 他也并不愿意再见到他。 “阿羡,你这几日到底怎么了?”萧庭煦在殿外急切地敲门,“为何不愿让我看到你?” 元羡不应声,和小浅一起努力撑着门。 “阿羡?”萧庭煦锲而不舍。 前几日,他借口说身体不适,所以不愿见他,那也就算了。 可是,他今日分明去问过左神医,这些日子他的身体已有好转,且今日左神医来问诊时,元羡还与左庆之聊了小半个时辰,可见心情也是不错。 为何唯独不愿见他? 萧庭煦猜不到他是因为何事在使小性子,这会儿问他,也不肯说。 “阿羡,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可否与我说说?”萧庭煦继续问。 元羡紧紧咬着嘴唇,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小浅在一旁看着元羡,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陛下,摄政王这些时日每每来看您,您都不见。今日他又来,您好歹见见吧。” “你到底是我宫里的人,为何帮着他说话?”元羡皱眉问道。 “奴婢失言!奴婢该死!”小浅赶紧下跪道。 “哎呀!你起来,帮我堵着点儿门。”元羡催促道。 小浅闻言,赶紧起身来。 “阿羡,你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好不好?我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愿见我?”萧庭煦可以接受他对自己冷脸相待,但绝对接受不了见不到他。 “你走!这些日子,你都不要来找我!”元羡扯着嗓子吼道。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难道,还非得逼着他说出来? 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 “阿羡,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不行!你走!”元羡一再将他赶走,丝毫不肯退让。 萧庭煦扫视一圈门外的宫女太监们,冷冷地问道,“陛下究竟为何如此?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站在廊下的宫女太监们纷纷摇头,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奴婢们并不知道陛下最近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萧庭煦脸上的表情更加冰冷,看了一眼依然紧闭的大门,随后转过头,冷冰冰地对一众宫女太监们说道,“你们是日日伺候在陛下身边的人,你们若是不知,本王留着你们又有何用?” 众人一听,纷纷跪地求饶。 这是第一次,元羡听到萧庭煦自称“本王”。却是再一次感受到了,面对萧庭煦的压迫,是一件多么令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他若是惹得萧庭煦不痛快,萧庭煦自有法子让自己痛快。 那就是杀人。 杀那些在他眼里,命如草芥之人。 “在你眼里,究竟有谁配活着?”元羡打开门,觉得这一架非吵不可,“在你看来,谁都能命丧你手是吗?” “阿羡?”萧庭煦见他开门,立刻大步走上前来,“你终于肯见我了。”说着,萧庭煦就要来拉元羡的手。 元羡迅速躲开,一脸厌恶地瞪着他。 “怎么了?”萧庭煦疑惑不已,发现他的神色不对。 元羡抬头看着他,眼底却无任何波澜,他满脸疏离冷漠的样子,“你原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吗?” “什么?”萧庭煦不明所以。 “你在装糊涂吗?”元羡皱眉,“那些被杀的太医,他们做错了什么?” “谁告诉你的?”萧庭煦的语气立刻冷了几分,“这样的事,怎么会传到你的耳朵里?” “怎么?做了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不能让我知道是吗?”元羡注意到廊下的人还在跪着,提高了音量对他们说道,“你们都给朕退下!” 众人被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的,并不敢起身。 元羡重重地叹了口气,对萧庭煦说道,“让他们退下。” 萧庭煦攥紧拳头,咬牙道,“没听到陛下的命令吗?!都退下!” 一众宫女太监,这才立刻匆忙起身,随后退下。 “你瞧,”元羡冷哼一声,语气淡淡道,“你这个摄政王的话,比我这个空有名头的皇帝的话,管用多了。所以,你下令处死那些人的时候,才无一人敢反抗,无一人敢到我这里求救是吗?” “是他们办事不力,死有余辜。” 原来这几日,他一直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不愿意见他? “死有余辜?”元羡用力咬着牙,腮帮子在隐隐发抖,“我倒是不明白,那些人何罪之有啊?” “你便是因为此事,所以才愿见我?” “是。”元羡承认,“所以,见了又能如何呢?不还是得吵这么一架吗?这是你要看到的结果吗?” “如果我继续杀人呢?你便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 “是又如何呢?”元羡挑眉问道,“若是你能知道你自己有错,我……” “我有错?”萧庭煦打断他的话,眼眸猩红,“我有什么错?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吗?” “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元羡满脸厌烦,“难道你要说,你杀那些人,也是为了我?自始至终,他们就没有做错什么。隐瞒病情不告诉你,是我的旨意。我不喝药,不配合太医治疗。也是因为我自己不想治。从头到尾,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你要不要,把我也杀了才好?” 萧庭煦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扣住,“你在说什么?他们身为太医,无论如何,都有义务把你治好。治不好你,那是因为他们无能。我杀了一些无能之人,你竟然厌恶我至此?” “是!”元羡用力推开他,眼尾悄然泛红,身上似乎在发抖,“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今日才算看明白。” “失望了吗?”萧庭煦问。 “很失望。”元羡面如死灰。 他们见面吵架,似乎是必然的事情。 元羡并不想跟他吵,也不想跟他说些伤人心的话,但是,偏偏萧庭煦总是做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元羡看不下去,自然是得跟他吵。
第111章 议政 三日后,天放晴了。 破天荒的,萧庭煦让人来解开了他脚上的铁链。 元羡很是疑惑不已,问替他解开铁链的小太监,“这是何意?萧庭煦让你来的?” “回禀陛下,这确实是摄政王的意思。”小太监恭敬地答道。 “他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朕?” “摄政王并没有话要带给陛下。” 没有话带给他,却把他脚上的铁链打开了,他这是吃错药了吗? “摄政王现在何处?” “在文华殿和诸位大臣们议事。” 元羡点点头,“好,朕知道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真是猜不透萧庭煦的心思。 难道他是良心发现了? 还是说,前几天吵的那一架对他来说,确实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可若是萧庭煦不亲口来跟他解释,自己无论是怎么猜,都猜不到事情的真相的。 “陛下,今日天气不错,要出去走走吗?”小浅问。 元羡转头往窗外看去,虽说今天没有下雪,但前几日下的雪还没有化,这会儿看看天空,已经有了放晴的意思。 他在寝殿里已经待了太久了,出去走走也好。 “嗯,出去走走。”元羡点头。 “是。”小浅应着,赶紧转身去拿一旁的披风。 穿上披风之后,元羡抬脚走出殿门。 脚上没了束缚,果真是轻松多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可宫内的一砖一瓦,却是走到哪里,看着都差不多。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后,元羡突然远远地看见了赵冲。不过,他身边还有另一个穿着官袍的人,元羡看着眼熟,好像是见过。 他们迎面而来,在隔着还有段距离时,停下来给元羡行礼。 “微臣兵部侍郎覃祝,参见陛下。” “微臣刑部郎中赵冲,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元羡抬手示意了一下,视线落在覃祝身上。 原来是兵部侍郎?难怪瞧着眼熟。 如今傅晟辞任,想必,这个兵部侍郎,很有可能坐上这尚书之位了。 “二位脚步匆匆,可是有事?若是有要紧事,二位自顾离去便是,朕就是随意逛逛。”见他们行礼过后并不急着走,元羡出声说道。 覃祝和赵冲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覃祝作揖,说道,“陛下,微臣与赵郎中,是打算去找您的。” “找朕?”元羡疑惑不已,自己这个皇帝当的,连朝中大臣都认不全,他们此番前来找他,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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