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尧和启闲光将罗京春请来了,老太医一看到祝珩,慌忙要下跪,祝珩摆摆手:“不必多礼,本宫此次前来是想了解母后旧事,还得劳烦罗老太医。” 罗京春连忙道:“殿下客气了。” “都坐下吃饭吧,不必拘束。” 天香楼是卧佛城内最大的酒楼,祝珩记挂着祝苑的事,没心思品尝美食佳肴,看吃的差不多了就让人撤去碗碟。 天尧、启闲光和罗明良自觉离开雅间,燕暮寒犹豫着要不要走,被祝珩拉住了:“你留下。” 燕暮寒恍惚了一瞬,有些惊讶,他知道祝珩此行是为了何事,那是祝珩心底最深的秘密。 祝珩让他留下,无异于将自己剖开给他看。 燕暮寒心中震荡,眼底波涛翻涌。 祝珩忧心此事日久,没精力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罗老太医,你从前帮我母后诊治,可知她身中蛊毒?” 罗京春浑身一震,他猜到祝珩查到了一些事,但没想到他查的如此之深。 “如今南秦皇室已亡,没人能威胁你,你只需要将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本宫可保你罗家三代不衰。” 与君王作对,无异于自投死路。 罗京春深知祝珩话里的意思,又惊又怕,不敢有丝毫隐瞒:“皇后娘娘的确身中蛊毒,那是子母蛊毒,发源于迦兰千山蝶谷的【断魂】。” 祝珩猛地倾身向前,语气焦急:“那你可知是谁下的蛊毒?!” 燕暮寒扶住他的肩膀,温声哄道:“长安,你冷静一点。” “我……”祝珩长出一口气,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 罗京春战战兢兢道:“老臣不知,皇后娘娘是离宫后中了此毒,圣上曾派人寻找,并未找到下毒之人。” 祝子熹曾经说过,祝苑外出祈福,是被年少时倾慕之人掳走,期间只和这人接触过,如果是在宫外中的蛊毒,应当与此人有关。 祝珩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心里戾气难平:“那你可还记得母后中毒的时间,是中毒在前,还是她怀有身孕在前?” 出诊记录是从有身孕开始,并不能确定是何时中毒,如果是怀有身孕后中毒,那能给祝苑下蛊毒的就是宫中之人。 是嫉妒她的宫妃? 亦或者是怀疑她与外人有染的德隆帝? 罗京春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沉默下来,他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老臣不敢妄言,皇后娘娘回宫后受了惊吓,老臣愚钝,为其诊脉,只诊出了喜脉。” 当时可能是蛊毒刚下,还未见效,作为医者,他无法判定是哪一种情况。 祝珩压下眼底的沉痛,哑声道:“那知晓蛊毒之后,你可曾为我母后解毒?” “要解毒必须找到种下母蛊之人,圣上百寻不到,老臣也束手无策,只能想办法为娘娘延长寿数。” 提起旧事,罗京春老泪纵横:“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娘娘的蛊毒也被压制住了,可诞下殿下后,蛊毒突然发作,是老臣无能,没能救回娘娘。” 那三天三夜他用尽了浑身解数,都没能留住祝苑,身为太医署之首,罗京春愧疚难当,很快就告老还乡了。 提及往事,就像揭开陈年的伤疤,祝珩痛苦地闭上眼,如坠冰窖。 燕暮寒抱紧他,让罗京春离开了。 “明霁,是我害死了母后。” 是他的出生导致了祝苑的死。 祝珩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德隆帝下的蛊毒,想借此逼祝苑堕胎,但没想到祝苑执意生下他,德隆帝才下了毒手。 可如今德隆帝已死,真相掩埋,死无对证。 祝珩心火难消,剧烈地咳嗽起来,燕暮寒拍着他的后背,满心怜惜:“这不是你的错,长安,是别人害死了母后,与你无关……” 祝珩听不进去,他牙关打颤,只能从燕暮寒身上汲取一点暖意。 祝珩难以接受,燕暮寒的心情也不好受,如若蛊毒不彻底根除,祝珩的身体就无法完全恢复。 他并不相信德隆帝有多深情,但此次,燕暮寒私心里并不希望蛊毒是德隆帝下的,那样起码祝珩的身体还有一线生机。 见过罗京春之后,祝珩的情绪不佳,燕暮寒有心带他在卧佛城散散心,去了佛寺祈福。 佛祖在上,愿将我之寿数分予祝珩一半,愿余生岁月,他能平安喜乐。 燕暮寒郑重地叩拜,拿着求得的平安结,转头看去。 树下,一头雪发的青年长身玉立,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与过往无数次梦境中的身影重合。 眼看着周遭打量祝珩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妙龄女子,燕暮寒心中危机感大盛,连忙跑过去:“长安,我为你求了平安结,保佑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他抱着人不撒手,用行动表明了两人的关系。 “长安,你笑一笑好不好,从天香楼出来后,你就一直哭丧着脸。” 红色的平安结放在掌心里,祝珩挤出一丝笑:“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那我帮你把平安结带上,据说在这里祈福很灵的。” 平安结被系在腰间,和佩刀叠在一起。 祝珩默默垂下眼帘,他从前无惧生死,如今却也变成了俗人,开始奢求长命百岁。 天尧和启闲光从远处跑来,启闲光兴高采烈:“将军,军师,大都来信了,祝二爷让你们快点回去,他找到了能治疗军师的人!” 祝珩猛地抬起头,眼睫轻颤。 燕暮寒呼吸发紧:“你说的是真的吗?!” 启闲光并不知道祝珩身中蛊毒,只当祝子熹找到了帮祝珩调养身体的神医:“对,刚收到的信。” 燕暮寒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握着祝珩的手,险些落下泪来:“长安,长安……” 如今世上能治疗祝珩蛊毒的人,唯有身中母蛊之人,祝子熹找到了人,就证明不是德隆帝下的毒。 祝苑不是因为生下他而死。 祝珩如释重负:“怎么了?” “长安。”燕暮寒拿起平安结,激动不已,“我就说这个很灵的!”
第82章 封后 祝珩和燕暮寒等人没有耽搁,快马加鞭赶回大都。 祝子熹早早在城外等候,在祝珩前往卧佛城的时间里,他从四水城赶来,在沈问渠的解释下,从已死之人变回了祝国公。 眼下南秦是祝珩说了算,不再是给秦家当臣子,祝子熹欣然接受了国公之位。 一见他们,祝子熹立马迎上来:“快和我来,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了。” 母蛊的找到解了祝珩一桩大心事,他一路赶回来也不累,只觉得痛快,情绪高涨,玩笑道:“怎么会来不及,难不成那人还能死了不成?” 祝子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让祝珩想到小时候,每次他说中坏事,祝子熹都会用看乌鸦嘴一样的眼神看他。 “……难不成真快死了吧?” 祝子熹没好气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身体没事,但心病难医,自从我告诉他子母蛊毒的事情之后,他就生无可恋,多次想自戕,若不是我让楚戎守着,他现在就死了。” 听祝子熹的口吻,像是与这人熟识。 祝珩眯了眯眼睛,声音凉凉的:“莫非给母后种子母蛊毒的人,真如传闻所言,是她少时倾慕之人?” 他一直以为这是无稽之谈,空穴来风。 然而祝子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他叫林清风,与长姐是青梅竹马,后家道中落,沦落成了江湖人士。” 祝珩面沉如水,整张脸如同上了一层寒霜,他顾及着祝子熹没有发作,垂在袖子里的手越攥越紧。 “让我去宰了这个杀人凶手!”燕暮寒一直默默跟着,听到祝子熹的回答后再也忍不住了,拔出刀来。 林清风不仅害死了祝苑,还害得祝珩受了二十多年的病痛折磨,差点活不下来,实在该死! 祝珩每咳一声,燕暮寒就想砍林清风一刀,千刀万剐也不能解他心头恨意。 “站住!”祝子熹皱眉,苦口婆心地解释,“燕暮寒你冷静一点,此事中存在误会,林清风是将断魂当成了钟情蛊。” 所谓钟情蛊,能让两人心意相通,如若一方背叛,另一方就能通过蛊虫让其受苦。 “他掳走长姐,是听说她在宫里生活的不幸福,想带她私奔。”祝子熹长叹一声,面前浮起惋惜,“出嫁之前,长姐曾考虑过私奔,但为了祝家,长姐最终还是选择嫁入东宫。” 感情再动人,也无法打动燕暮寒,除了祝珩,他谁的话都不听,祝子熹也不例外。 燕暮寒握着刀并不退让,满身杀气四溢:“那也不影响我杀了他。” 林清风对祝珩的伤害是实打实的。 祝子熹无奈,给祝珩使眼色。 祝珩一脸冷漠,就算是钟情蛊又如何,不顾祝苑的意愿,强行掳人,还给已经嫁给他人的祝苑种下蛊虫,这种行为就不光明磊落。 林清风此人,他必杀无疑。 见祝珩不开口,就知道他和燕暮寒的想法一样:“阿珩,我不是要包庇林清风,只是他还不能死,要彻底解了你身上残留的蛊毒,需要他活着。” “什么?” “楚戎在千山蝶谷里了解过解断魂的方法,需要以母蛊入药,你的身体太差,没办法一次性解毒,而母蛊靠吸食心头血而活,如若林清风身死,母蛊也会立刻死亡,为今之计,只能引出母蛊,以林清风的心头血豢养。” 祝子熹并不心疼林清风,他只是可惜长姐曾经深情错付:“阿珩,忍一忍,等你的身体彻底痊愈再杀他也不迟。” 听完祝子熹的解释,祝珩也失去了去看林清风的想法,沈问渠等人闻讯赶来,祝珩让燕暮寒先回去休息,与一众官员们去商议大事。 如今他心结已解,也该将南秦的事务好好处理一下了,周遭西梁和东昭都虎视眈眈,即使有北域的支持,也难保这群人不会来分一杯羹。 “殿下,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登基,皇位空悬,必会引得群狼环伺!”何山句句恳切,“东昭已蠢蠢欲动,想让皇子出访,明摆着是觊觎我国疆土,还美其名曰来看看殿下新迎娶的皇妃,简直荒唐!” 谁不知道祝珩的皇妃就是燕暮寒,一个男人怎么能当皇妃,但这个男人是敌国的王,他们还不敢说什么,东昭此举,摆明了是故意找茬,想来看笑话。 祝珩扬了扬眉梢,语气古怪:“东昭真的这么说?” “臣等所言,绝无半点假话!” 一众朝臣纷纷站起来,急切道:“还望殿下尽快做决定,绝不可如其所愿。” “既然东昭想来祝贺我大喜,有何不可?”祝珩支着额角,眼底冷光毕现,“让他来,只不过不是来见见我的皇妃。” 所有人都愣住了,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祝珩一掌拍在桌子上,声音微沉:“找个吉日,本宫登基当天要立后,宴请诸国,让他们备好贺礼,来看看朕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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