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惦记着的人出现在门口,一身戎装,赤红色的披风在身后荡开,燕暮寒翻身下马,大步跑来:“长安!” 祝珩被抱了个满怀,鼻尖萦绕着风雪与黄沙的味道,明明只是十几天不见,却好像已经分别了很久很久。 思念犹如实质,将他们包裹在一起。 “长安,我回来了。”燕暮寒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夹杂着隐秘的欢喜,“信,我都看了。” 十封信,催着他跨越千里,从北域赶回来。 祝珩看着他,提起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捧着燕暮寒的脸,摸了摸奔波路途上留下的沧桑痕迹:“平安回来就好。” 四目相对,再多的话都比不上对视间传递的深情。 进了房间,祝珩逐渐回过神来:“你怎么回来了?” 北域出了那么大的事,十天半个月哪里够处理完。 “我想你了。”进了房间,燕暮寒还是不肯放开祝珩,腻腻歪歪地牵着他的手,“自从收到你的信之后,我就一刻都等不了,迫不及待想来找你。” 他本来就忍受不了与祝珩分别,那信上的一句“思君念君”,直接让他忍耐多日的思念之情崩决。 思君念君,日日盼君安,夜夜盼君归。 他也想他的长安了,日日夜夜都想,很想很想。 祝珩抱住扑进怀里的人,所有的冷静都被心上人的热情冲溃,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那张总说出教他心尖酸软之言的唇。 他尝到了小石榴的味道。 分别时恰好是成亲时,两人犹如干柴烈火,一亲上就分不开了。 多日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燕暮寒眉眼晶亮,滚烫的情意倾泻而出:“欠你的洞房花烛夜,我来还了。” 他低垂下眉眼,小声问道:“相公,你愿意尝一尝成熟后的石榴是什么味道吗?” 这一声恍若惊雷,将祝珩炸得理智全无,他掐紧了燕暮寒的腰,眸色越来越暗。 成亲后的石榴完全成熟了,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迟迟没有等到回答,燕暮寒臊着一张脸抬眼看去,正好迎上祝珩俯下来的脸。 从额头到眼角,再到鼻尖,铺天盖地的轻吻落下来,饱含着怜惜爱意,最后停在唇上。 祝珩叼着他的唇肉吮了吮,哑声轻笑:“娘子盛情款待,为夫自然愿意。” 衣料摩擦发出簌簌的声音,床帏上透出两个相拥的身影。 成熟的石榴从枝头落入怀里,皮也剥掉了,露出藏在果皮里面的石榴籽。 红彤彤的,一看就酸甜可口。 祝珩尝了两口,口感比想象中好,他没忍住口腹之欲,又多吃了几口。 他吃起东西来十分细致,几乎将整只石榴都吃遍了。 熟透了的石榴吃起来合情合理,没有后顾之忧,祝珩忍不住大快朵颐。 燕暮寒是坐着的,红透的耳尖从蓬松的卷发中露出来,劝道:“石榴……不能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祝珩将他脸侧滑落的发丝别上去,笑着抱住“好心”的娘子:“好,不贪多,我就是太久没吃了,想多吃几口。” 没错,一二三四五六……几口。
第71章 皇妃 多吃了几口石榴,祝珩抱着打瞌睡的燕暮寒,柔声问道:“连夜赶过来,王廷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王上身死,作为义子的燕暮寒手握兵权,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 “基本处理好了,我暂代王上之位。”燕暮寒哼哼唧唧,往他怀里拱了拱,嗅着那股淡淡的檀香气,心里安定又宁静,“如今我在北域里横着走,再没有人能拿你的身份来做文章了。” 比起他所受的欺辱,西里塔拿祝珩的身份来威胁他,显然更让燕暮寒印象深刻。 之所以这么快対王上下手,也有这个原因。 祝珩为他高兴,狼崽子一路走来吃了太多苦,如今终于彻底翻身,摆脱了像狼神那样被排斥驱逐的命运。 “明霁好厉害。”祝珩低下头,亲了亲他还发红的眼角,那里不久前还淌着泪,湿红得令人心动,“那佑安和长公主,你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燕暮寒上次传回来的信中有提到,王上很早以前就准备好了诏令,保长公主不死。 提及此事,燕暮寒的眼神冷了几分,他想起在大牢里和长公主対峙的场景。 大牢里昏暗无光,长公主被关押在湿冷狭小的牢房里,神志恍惚,素来威仪的面容变得苍白。 看到燕暮寒,她平静的眸子里起了波澜,嘶哑着开口:“我生下你,将你养大,你难道想杀了我吗?” 长公主被关在大牢里已经整整三天了,没有人来过,她的锐气和傲气都被磨灭了,无法抑制的产生慌乱。 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待了三天,她想了很多事,想王上的死,想他临死前的话,想当年的种种,想她生下孩子又丢弃,想她在延塔雪山上找回燕暮寒…… 往事随风,却不会烟消云散,岁月里留下了痕迹,一笔一笔都有代价要付。 她恨王上,也恨燕暮寒。 身为娘亲的天性让她无法看着燕暮寒流落在外,但恨意郁结在心,除了対着这个乱伦的产物发泄,她别无他法。 当年那个狼崽子已经长大成人,隔着牢笼站在她面前,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看仇人。 长公主突然绷不住了,声嘶力竭地吼道:“燕暮寒,我是你的娘亲,是我生下了你,是我救了你,你不能恨我,不能!” “这是你欠我的,你应该还给我!” 她伸出胳膊,想要抓住牢外的人,燕暮寒微微侧身,语气嘲讽:“我欠你什么?” 是我求着你生下我的吗?是我求着你养我的吗? “你我的母子缘分早在二十年前就断了,当你将我扔在延塔雪山开始,我就和你没关系了。” 燕暮寒突然想起祝珩说过的话,眼底的冷漠消融,他勾了勾唇:“我是狼群养大的孩子,是延塔雪山的神明给了我生命。” 他是神明的孩子。 “我唯一感激你的,就是你救了祝珩。”尽管那是以他为奴换来的,燕暮寒依旧满怀谢意,“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想找人侮辱他。” 哈坚一事,触碰到了燕暮寒的底线,也打碎了他対长公主的最后一丝感激。 长公主歇斯底里地喊道:“果然是他,果然是因为他!我当初就该杀了他,是他带坏了你,让你变成现在这副不孝的模样!” 她看不惯燕暮寒対她的态度,那么冷漠,好似他们不是至亲的母子,而是仇敌。 与之相対的,她更看不得燕暮寒対祝珩掏心掏肺,百般呵护的样子。 “他是南秦的皇子,是你的仇人,你怎么能喜欢他?!你们不应该在一起!” “不应该?”燕暮寒眼神阴郁,偏生语调很甜蜜,“我与他已经成亲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长命百岁。” “我和他不会成为仇人,因为我什么都愿意给他,包括北域。” 长公主愣住了,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他是故意说这种话来刺激她,还是真有这样的打算。 燕暮寒回答了她最开始的问题:“我不会杀你,但这不是因为我不想。” 王上在很久很久就留下了秘密的诏书,想要保住至亲至爱的阿姐,遗令不能改动。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燕暮寒扬起笑,嘲讽又恶劣:“或许比起死了,活着才会让殿下你更加痛苦,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和祝珩白头偕老,恩爱一生,还要你日日担忧,却见不到心爱的儿子。” 心爱的儿子指的必定不是燕暮寒。 长公主表情扭曲,目眦尽裂:“你将佑安怎么样了?!” “殿下老了,记性也变差了,你忘了佑安已经被金折穆带到东昭了吗?”燕暮寒抚了抚衣袖,慢条斯理地诉说最恶毒的诅咒,“只要我活着一日,佑安就不可能有踏入北域的机会。” 因为他不许。 如果金折穆不能让佑安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不介意亲手来讨这份债。 回忆终结于长公主崩溃的哭声。 燕暮寒闭了闭眼睛,抱着祝珩就好像抱住了全世界,嗤了声:“长公主被软禁起来了,至于佑安,大概会死在东昭吧。” 他把金折穆的拍卖场关了,还查封了初雪楼,彻底断了两人回来的可能。 “若是金折穆想发难,那我就率大军去灭了东昭。”燕暮寒浑不在意道。 他春风得意,年少轻狂,只有面対心上人时才会捧出一颗真心。 “北域,南秦,东昭,西梁,四国中有一半已经送到了你的手边。”燕暮寒仰起头,舔了舔祝珩的喉结,“长安,你想不想一统四国,我可以为你征战沙场,助你成就大业。” 祝珩呼吸一紧,按住他的后颈,急促地喘了口气:“还敢招我,又不嫌累了?” 一统四国哪里那么简单,比起耗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来成就大业,他更想好好享受当下的人生。 “比起四国,我更想要你。” 都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信,但燕暮寒还是被蛊惑了,因此而生出满心欢喜。 石榴味美,从下午吃到晚上,如今已经夜深了。 燕暮寒伸出胳膊,正准备再献上饱满的石榴供祝珩品尝,祝珩就坐直了身子:“不好,我忘了将大都的事情告诉舅舅。” “大都怎么了?” 祝珩简单解释了一下,哂笑:“秦翮玉的外公孙信正和沈问渠同期入仕,也是三朝元老,根基深厚,德隆帝怕是和王上一样,气数已尽。” 先是睢阳一役翻案打下基础,朝堂动荡,后有孙党趁沈问渠离开大都,伺机行动。 “德隆帝対贵妃苏氏一往情深,在我失踪后,迫不及待将之扶为皇后,属意的太子人选也是大皇子。” 燕暮寒打了个哈欠,他赶路过来累得够呛,又配合着吃了好几口石榴,眼下眼皮直打架,强撑着听祝珩讲南秦朝堂里的弯弯绕绕。 “皇帝老儿都决定不了立谁为太子,我看他的一往情深也深不到哪里去。”燕暮寒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王上死了还能保长公主平安,这他娘的才是一往情深吧。 呵,可惜是段不伦不类的孽缘。 祝珩笑笑,眼下他已经不将南秦皇室视为亲人,谈论起德隆帝等人,跟讲陌生人的故事一样:“所以说大都里出了问题,他会立秦翮玉为太子,必定是受到了胁迫。” 眼看着怀里的小狼崽要困得打呼噜,祝珩连忙收住话头,揉着脑袋将燕暮寒塞进被子里:“不说了,睡吧。” “不是要将大都的事告诉舅舅吗?”燕暮寒眼皮合上了,但还惦记着他说过的话。 此时是二更天,按照祝子熹的习惯,正是看书的时候。 祝珩亲亲燕暮寒的眼皮,面不改色地哄道:“这么晚,舅舅肯定睡了,明日再告诉他也不迟。”
103 首页 上一页 82 83 84 85 86 8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