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周身的气势凌厉起来:“你何止不亏欠于他,你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燕暮寒痴痴地笑,得了祝珩这一句饱含疼惜的话,他觉得之前吃的那些苦都有了意义。 在长公主回来之前,金折穆的人先到了,他进府里太久,过了约定的时候,暗卫急不可耐地闯了进来。 燕暮寒没有阻拦,让暗卫带走了金折穆和佑安。 长公主留下的人气急败坏,燕暮寒理也没理他们,只打量着被暗卫狠狠教训过的佑安,他和佑安认识了七八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少年。 几年的相处基于欺骗,满怀算计,这个他曾一度当成弟弟照顾的人陌生得让燕暮寒胆寒。 “阿罕哥哥,你说过不告诉阿娘的。”佑安噘了噘嘴,无意识的撒娇,他的脸上满是青紫伤痕,做出这样的表情莫名阴冷,“我让阿罕哥哥如愿了,哥哥为什么不夸我呢?” 他知道东西里下了药,也知道燕暮寒想看到什么结果。 “阿罕哥哥讨厌金折穆,我帮你教训了他,你开心吗?” 他仍是少年音色,乖软可怜,一派天真的询问,却让人心里发冷,如同被毒蛇缠住了一般,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分明就是想借阿寒之手对付金折穆。”祝珩不允许他的小狼崽再被欺辱算计,丝毫不留情面,“你不是傻子,你是个疯子,如今说这样的话,还不是发现金折穆不是你能算计得起的人,想拉阿寒下水。” “这事本就是你与金折穆之间的恩怨,你求仁得仁,不亏。” 佑安沉着脸,眼神阴鹜,死死地盯着祝珩,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你怎么配这样叫阿罕哥哥。” 金折穆何等人精,已经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是吃了亏,但怪不得祝珩和燕暮寒,毕竟是他先隐瞒了佑安装傻的事情。 燕暮寒想算计他和佑安,被佑安识破了,将计就计算计了他。 冤有头债有主,金折穆一个都不想放过,无论是佑安,还是祝珩和燕暮寒,一个都跑不了,他会一一讨回来。 不过事分轻重缓急,眼下他最想针对的还是罪魁祸首。 “拦着的人都杀了。”服了解药,换上了新衣服,除了脸色难看一点,金折穆与来时并无区别,他掐着扇子,扇骨上的锋利刀刃划过佑安的脖颈,留下一条浅浅的伤痕,堪堪要人性命。 长公主留下来的人一个没剩,全都被暗卫杀死。 佑安的脸上失了血色,默默地盯着燕暮寒,可怜巴巴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阿罕哥哥,救我。” “装什么可怜,他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你以为他还会护着你吗?” 金折穆嗤笑出声,他是裴折与金陵九养出来的孩子,意志强大,即便不久前刚遭受了身体上的打击,在最短时间内就整理好了心情,开始清算报复。 只有弱者才会被挫折困囿,自怨自艾,他稍有喘息,想的就是怎么把咬得他鲜血淋漓的兔子按在爪下,撕成碎片。 “我的小脔宠秘密很多,我这人好奇心重,随便查了查。”看到佑安的瞳孔紧缩,金折穆满意地笑了笑,“燕将军今日给了我一份厚礼,我也送你一份礼,希望你能喜欢。” 祝珩皱了下眉头,看着金折穆带人离开,心里忧虑不已。 “长安可是在担心他报复我们?”天黑了,起风了,燕暮寒牵着祝珩往屋里走,“不必担忧,他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佑安身上。” “可东昭……” 燕暮寒呵了声,笑意轻狂:“我能破南秦十二城,让北域与东昭平起平坐,又怎么畏惧东昭的施压。” 北域的儿郎供奉狼神,生性嗜血,天生不知何为惧怕,殊死尚能一搏,何况此时与东昭国力相差无几,无需畏惧。 他从决定算计金折穆开始,就将一切考虑好了。 “便是东昭倾尽全力,我亦能护你周全。” 祝珩扬起唇角:“是我想多了。” 他的狼崽子是驰骋沙场的战神,生来就要征战四方,在马背上扬名天下,能教燕暮寒生出畏惧的,唯有他的生死安危而已。 “你要多信任我一点。”燕暮寒的眼睛很亮,映出祝珩的面容,“为了你,我削骨碎肉都不怕,我——” 直率的心上人又要说动人的情话了,祝珩怕控制不住自己把石榴啃的只剩下皮,急忙打断:“那为了我,现在去换嫁衣好不好?” 燕暮寒嘴角的笑容僵住。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燕子:我在给你画饼,你却想要我的命。(不是画饼,小燕子是真心的,我就是玩个梗) 不建议心疼任何一个配角。
第66章 身世 祝珩和燕暮寒的身量相差不大,嫁衣合乎两个人的尺寸。 北域的嫁衣也融合了游牧民族的特色,层层叠叠的红色丝纱叠在一起,利落又飒爽,衬得燕暮寒眉眼明亮,不像是出嫁,倒像是一举摘得殿试名榜的恣意少年郎。 祝珩放轻了呼吸,觉得自己做错了,说情话的燕暮寒令人心动,换了嫁衣后更令人把持不住。 他不仅想吃石榴,还想连皮带核吃得干干净净。 “看起来很别扭吧?”燕暮寒浑身不自在,扯了扯裙摆,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 嫁衣是在王廷城内最大的成衣铺子里定制的,花了重金请老裁缝设计,比达官显贵家的新娘子穿的都要好。 在燕暮寒的心目中,唯有祝珩这样的绝色才能穿出这嫁衣的韵味。 “不会,很好看。”祝珩撩起他鬓边的发丝,指尖勾住,绕了两圈,“我迫不及待想娶你入洞房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夸赞了。 燕暮寒心潮澎湃:“那等过了年,我们就去睢阳城,让舅舅主持成亲。” 无论是南秦还是北域的风俗,成亲都需要长辈来主持证婚,有了长辈的祝福,新人能长长久久。 他和祝珩加起来就祝子熹一个长辈。 祝珩犹豫两秒,应下来:“好。” 他私心里想给燕暮寒最盛大最奢华的仪式,但不知道要推迟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或许早点成亲才是燕暮寒真正想要的。 至于仪式,日后也不是不能补。 换上了嫁衣,自然要做些亲昵的事情,祝珩刚伸手摸上喜欢的腰窝,门外传来了就不合时宜的通报声。 长公主回来了。 她从王廷里直接过来,带着一队侍卫,气势汹汹,表情不太好看。 燕暮寒在房间里换下嫁衣,祝珩作为主人,客客气气地招待长公主:“见过殿下,将军还要一会儿才能忙完,您先喝杯茶吧。” 长公主已经知道佑安被金折穆带走的事情了,她震怒于燕暮寒未加阻拦,屏退侍卫,满脸怨毒地盯着祝珩。 如果不是这个人,燕暮寒又怎会脱离她的掌控。 “祝珩,你会克死燕暮寒。” 一句话令祝珩的心抖了两下,他抬起一双凌厉的眸子,和长公主対上视线。 四目相対间,他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祝珩心下了然,故作平静地微笑:“殿下说笑,草民名叫祝长安,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军师,可不认识什么祝珩。” 种种迹象与针対都表明长公主认识他,而今也算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真以为随便套一个假身份,本宫就认不出你了吗?”长公主目光嘲讽,嗤了声,“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年我就不该救你,该直接杀了你。” 关于当年的事,祝珩想起了零星,他细细推测,勉强能拼凑出一个大概。 当年燕暮寒是被长公主带去南秦的,也是燕暮寒求着长公主救他,为此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祝珩压下心里的情绪,云淡风轻道:“殿下认错人了,草民一生顺遂,从未需要旁人救助。” “一生顺遂,也是你个病秧子配说的?”北域人的个性都急切,长公主被佑安的事情气急了,加之打从心眼里看不上祝珩,更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你今日装糊涂,不认救命之恩,可対得起他断指求你安稳?” 祝珩微滞,他只知道燕暮寒因他断指,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听长公主的意思,这或许就是燕暮寒救他所付出的代价。 “为了救你,他心甘情愿成为奴隶,你可知我将他从延塔雪山上带下来有多困难,可知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我是他的n……你都不知道。” 长公主越说越激动,近乎歇斯底里:“他与佑安情同手足,我费尽心思培养他,可都被你毁了!” 祝珩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她涂满丹蔻的纤长指甲在空中划过,心底一片冷意:“你所指的培养,就是让他数次徘徊在死亡边缘吗?所谓的情同手足,就是让他被佑安污蔑陷害吗?” 金折穆已经送来了厚礼,祝珩将之扔在桌上:“殿下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口中的情同手足。” 那上面诉说了桩桩件件,都是佑安迫害燕暮寒的证据。 他用痴傻作为庇护,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恶意包裹在天真的依赖之下,更令人恶心。 祝珩只是简单翻了翻,就恨不得在佑安身上捅几刀,他本不欲与长公主多费口舌,毕竟这人可能和燕暮寒有着更深的羁绊,但他实在受不了长公主対他和燕暮寒的事情指手画脚。 燕暮寒救他,于他有恩,他都记在心里。 他们两人的感情,不容其他人插手。 长公主捏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佑安被金折穆带走的事给了她很大打击,她去王廷里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是假的,你休想挑拨他们的感情,他们是——” “亲兄弟吗?”祝珩突然出声,目光锋利如刀,刺破了长公主勉强维持的平静,“燕暮寒就是你抛弃的亲子,是殿下你与王上的亲子,他和佑安是亲兄弟,対吗?” 长公主一阵心惊:“你……” 一瞬间的惊愕已经足够祝珩得出答案:“看来我被我说中了。” 传闻真假难辨,但并非空穴来风,祝珩没想到简单一诈,就从长公主身上诈出了端倪,此番还要多谢佑安,如果不是他出了事,长公主恐怕不会心绪大乱,露出破绽。 祝珩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厌恶不已:“同样是你的孩子,你却偏心至此,处处磋磨燕暮寒,他因我断指,却因你多番命悬一线,该愧疚的人是你吧。” 虎毒尚不食子,这种人怎么配做燕暮寒的娘亲! 长公主神色癫狂,不愿承认他说的话,但那么多的差别対待不是一朝就能抹消的,她无从辩解:“放肆!你个南秦的奸人贼子,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北域之事!” “他是我的夫君,自然有资格。”房门被推开了,换了一身官服的燕暮寒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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