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年猝不及防挨了骂,一时无言,最后无奈道:“我不是疯子,我正常得很。” 又道:“我在宜州城,好歹也算个鼎鼎有名的青年才俊,怎么到了你嘴里如此不堪。” 他嘀咕完,却见祁韵猛地愣住了。 乔鹤年:“怎么了?” 他顺着祁韵的视线看去,看见了北跨院的小门。 乔鹤年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偏偏此时,祁韵开口:“我好像来过这里。” 乔鹤年头皮发麻。 他人生中少有慌张害怕的时刻,最近却总阵脚大乱,也许是之前做下的孽,全都疯狂地报复回来了。 祁韵望着这道院门,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 他苦苦抱着男人哀求,但还是被赶进了这里;他饿得头昏眼花,阿福浑身狼狈地把烤地瓜塞给他;他被下人们欺负,跑出来时,撞在了松年身上…… “嫂嫂这里好热闹啊。”松年笑吟吟地说。 宛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祁韵的头皮瞬间炸开了。 嫂嫂……嫂嫂! 松年叫他嫂嫂! 随着这个关窍被打通,那些尘封的记忆宛如潮水一般,霎时涌了进来。 他在这处宽敞豪华的翠微苑里,受尽了委屈和折磨,极尽卑微地讨好乔鹤年,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最后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他想起落水前看见的那个绝情的背影,想起自己在江底绝望地挣扎,想起被松年救起后哭着说过不下去了。 他两腿一软,就往地上跌去,乔鹤年立刻扶住了他:“阿韵,没事罢?” 他看着祁韵惨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想起了什么?” 祁韵看见他这张脸,就想起他一次又一次冷冰冰的眼神,想起他干脆利落地放弃自己时绝情的背影,身子一抖,像被火舌燎了一样,立刻把他推开了。 乔鹤年:“……”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又看看祁韵防备而怨恨的眼神,心中慌乱,急忙道歉:“阿韵,那时候我气昏了头,我保证过不会再犯了……” 说完,他想起自己后来又犯了两次,心中不由顿足捶胸。 怎么以前的自己混账成这样? 可他仍不愿放弃,放低身段求着:“阿韵,我知道错了。你失踪的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反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祁韵根本听不进他讲话,只再看了一眼北跨院的门。 阴森森的,好像一张吃人的巨口。 他发着抖,往后退,远离乔鹤年,远离那张吃人的巨口。 乔鹤年连忙追上来:“阿韵,我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会……” 祁韵双目通红,阴冷怨恨地盯着他:“你保证过。我想起来了。” 乔鹤年:“……” 祁韵:“你保证过三次。” 乔鹤年一愣,眼神霎时从慌乱转为绝望。 祁韵急促喘着气:“第三次,我差点就死在你手里了。乔鹤年,你好厚的脸皮啊,你怎么还有脸在我面前装得这么冠冕堂皇、装得好像无事发生!” 乔鹤年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祁韵指着他,眼睛里蓄满泪水,大吼:“你骗我骗得好苦啊!一次又一次,永远都不会改!你骗完了,乔松年又来骗我,骗得我怀了他的孩子!你们兄弟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鹤年急了,还想去捉他的手,祁韵却猛地甩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我不会再信你一个字了,我祁韵也是爹生娘养的,不是理所应当给你当牛做马的!”祁韵朝他怒吼,吼得脸都涨红了,“你给我写和离书,现在就写!” 乔鹤年登时连脸都忘记去捂,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阿韵,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说,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要提什么和离……” 祁韵猛地甩脱了手。 “别碰我!”他两眼通红,胸膛急促起伏,“乔鹤年,你也配说好好过日子。你的好日子,就是要把我的命榨干吗?!” 乔鹤年徒劳地否认:“不是的,我知道错了,阿韵,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你一次机会?”祁韵短促地笑了一声,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我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多?你何曾珍惜过一次?” 乔鹤年哑口无言。 他心慌意乱,还想去牵祁韵的手,祁韵却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我的这只手,原本希望牵住一个真心到老的人。”他的眼泪不停往下掉,“哪知道牵住的是一个虚伪精明的恶鬼。” “别拿你的那些虚伪算计来碰我了,真恶心。”
第144章 和离 这一句话像扎中了乔鹤年的心尖,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怔怔看了看自己的手。 曾经他抓住过那样真挚的一颗心。 曾经他们牵着手一起度过了多少难关。 可现在,祁韵说他真恶心。 他抬起头来, 难以置信地望着祁韵,喃喃道:“阿韵……” 祁韵的眼神冷得宛如三冬的坚冰,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乔鹤年一下子慌了, 连忙追上来,却又不敢抓他的手,只在旁苦苦恳求:“阿韵,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犯错了……” 祁韵一句话都不说, 快步走回前院,朗声道:“赵婆婆!” 赵婆婆连忙过来:“少夫人。” 祁韵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把我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包括我的嫁妆。” 赵婆婆一愣,疑惑地看向他:“少夫人, 这是做什么?” 祁韵:“从今天起,我和大少爷和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院里所有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鹤年袖中握紧了拳头,道:“阿韵,我不同意。我不会写和离书的。” 祁韵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但他眼中,不再是以前的温柔而含情脉脉, 而是毫无波澜的、心如死灰的平静。 “我现在怀着你们乔家的骨肉, 想要一封和离书,还不简单吗?”他淡声道。 乔鹤年变了脸色:“你要做什么?” 祁韵转回头:“赵婆婆,照我说的做。” 赵婆婆到底是他娘家的下人, 总是向着他的,当即应下:“是。” 祁韵抬腿就往院外走。 乔 鹤年急了, 追着他出来:“你要去哪里?” 祁韵一句话都不说,只往前走,乔鹤年跟着他,很快就发现他走的是去主家的方向。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快走几步,挡在了祁韵身前。 “阿韵,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你要我的一半家产,要整个海盐专营的生意都行!”他急切道。 整个海盐专营的生意,这可是滔天的财富,是乔鹤年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东西,这话一出来,就连气头上的祁韵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乔鹤年一见有希望,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凑近一些,语气几乎算得上低声下气:“好不好?我们都可以商量。” 可是,祁韵很快就收回视线,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如果不和离,你给我再多产业,实际上也还是你的产业。你知道我管不了这么大的家业,也知道我舍不得乱花钱,这些最后还是你的。” “你可真会算计。你一向如此。”他平静地留下这句话,像是早已经看透了乔鹤年,不会再为他的算计而伤心难过了。 乔鹤年追上来:“不,我说了给你就是给你,我不会再算计你了。原本我挣这些家业,就是为了家里越来越好,可你走了,我哪还有家呢?” “阿韵,阿韵,算我求求你,你不要到父母亲跟前提和离,我真的会改,我真的……” 祁韵再也不听他讲的什么,一步跨进了主家的门,脚下生风,直接走到刘氏院门口。 “父亲,母亲,媳妇祁韵今日有一事相求。”他站在门口朗声道。 守门的下人看见他,尤其是看见他隆起的孕肚,连忙高声喊:“少夫人回来了!少夫人和大少爷都回来了!” 乔鹤年仍不放弃,在他身旁恳求着:“阿韵,我们好商量……” 祁韵拎起裙摆,跨进了院门。 乔老爷和刘氏匆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走进院中的祁韵,以及他明显隆起的肚子。 刘氏瞪大了眼睛,紧紧盯住了他的肚子:“我的天哪……这、这……” 她的神情由震惊转为大喜:“是鹤年的孩子吗?” 乔老爷也道:“啊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你能平安回来,竟然还有了孩子……” 他们连忙走过来,围着祁韵嘘寒问暖,连乔鹤年都被晾在了一边。 乔鹤年看父母这样激动高兴,心中愈发沉重。 祁韵手里的这个筹码,真是拿住了他们的软肋。 祁韵十分平静,跟着长辈们走进了屋,才开口:“儿媳今日有一件事,求父亲母亲做主,请母亲屏退下人。” 乔老爷和刘氏面面相觑,又一齐看向乔鹤年。 乔鹤年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刘氏很快反应过来,先让下人们都出去,关上了屋门,才温言细语地拉着他的手,说:“是不是鹤年又欺负你了?母亲替你教训他。” 祁韵却撩起裙摆,直接往地上跪去。 刘氏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他扶住:“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呀!” 祁韵不顾她的阻拦,依然跪在了地上。 “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鹤年的。” 乔老爷和刘氏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然而,祁韵下一句紧接着便说:“是松年的。” 乔老爷:“……” 刘氏:“……” 两人表情变幻莫测,十分古怪复杂,好一会儿,刘氏道:“先起来罢,你怀着孕,不能久跪。” 她又去拉祁韵,祁韵却仍不肯起。 “父亲,母亲,媳妇自知有错。但鹤年待我如使唤牛马,这次落水害得我几乎丧命,我实在和他过不下去了,今日来,就是请父母亲做主,叫他写下和离书,我们好聚好散。” 话音刚落,乔鹤年就铁青着脸,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刘氏啧了一声,继续去扶祁韵:“哎呀,先起来说话,快起来。” 祁韵的话说完了,总算起了身,就听刘氏说:“我们也知道,鹤年的性子不好,脾气大,这回害得你落水,你记恨他,也是常情。只是,松年的性子更坏一些,难道你能受得了他?” 祁韵一愣,乔鹤年也愣住了,反应了片刻,难以置信道:“母亲,你在说什么?!” 又转向乔老爷:“父亲?!” 乔老爷咳了一声,走到一旁去,不作声。 刘氏:“你嚷嚷什么?本来与祁家定的婚约,只是我家出一个乾君,你和松年都有份的,当时想着松年脾气太差,才把阿韵配给你,哪知道你这么混账,现在嚷嚷有什么用?阿韵都怀了松年的孩子了,你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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