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年的脑子很少有转不过来的时候,但这回他足足愣了好半天, 脑子里仍是一团乱麻。 阿韵落了水,失踪了这么久,这个孩子还是保住了? 他有孩子了?他要当父亲了吗?这么突然? 打断他思绪的, 是祁韵开口的一句话。 “弟媳祁韵,见过大伯哥。”他向乔鹤年行了一礼。 乔鹤年的表情一片空白, 一时连脑子都停止了转动。 他身后的阿影惊得嘴巴大张,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祁韵行了礼,见他们神情怪异,便也觉得奇怪, 又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几人便这样僵住了。 僵持凝固的氛围里,掌柜王老板终于挤进来,扯住了乔鹤年的袖子,大嗓门嚷嚷个没完:“还在这儿认起亲来了!别给我耍这么多花样, 不付钱就把宝贝还给我!” 祁韵一愣, 没料到这热闹的主人公竟然是自己的大伯哥,见四周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连忙放下了帷帽的纱帘, 免得被人认出。 可下一刻,乔鹤年就上前一步, 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双目猩红,目眦欲裂。 “你叫我什么?” 祁韵被他吓傻了,赶紧甩手想挣脱,乔鹤年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紧紧攫住他:“我问你叫我什么?!” 祁韵被他一吼,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做什么?我是松年的媳妇,不叫你大伯哥叫什么?” 乔鹤年如遭雷击。 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老婆,怎么就成了弟媳、成了松年的媳妇?! 周婆婆在旁扶着他,大叫:“哎哟!这是在做什么呀,我家夫人可是孕夫!您当心点儿啊!” 乔鹤年身子一震,狠狠盯住了祁韵圆滚滚的肚子。 他说他是松年的媳妇,那这个孩子……是松年的孩子?! 这一瞬间,那些碎片般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串成了一条线。 祁韵刚嫁进家门时,松年就总是捉弄他,自己发现松年可能爱慕祁韵后,狠狠罚了祁韵一次,后来松年就再没捉弄过祁韵。 那时候他和祁韵的感情越来越好,他渐渐放松了警惕,没再留意过松年和祁韵的往来。可是每一次家中宴请聚会、换季做新衣,祁韵总会提一句,松年来没来?松年有没有新衣裳? 他们是不是在那时候就勾搭上了?所以松年才再没有欺负过他! 不错,不错。祁韵落水后在远波县出现过,他落脚的那处宅子,租赁人是“云树”。 云脚低垂三五树,不就是“松”字么。 乔鹤年的怒火直冲头顶,两只眼睛几欲喷出火来把祁韵烧成焦炭! 一旁的王老板偏还不会看脸色,在旁不停大骂,跌他的面子:“我不管你们演什么,反正你今天得付钱!不付钱我报官来抓你!” 乔鹤年紧紧抓着祁韵的手臂,胸膛急促起伏,几乎想回身就把王老板一脚踢出一丈远。 好在阿影及时把王老板拉到一边:“别急别急,我们大少爷不会差你这点钱。” 王老板:“哼,不差钱光拿嘴说没用,你倒是付钱哪!” 乔鹤年深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是气得过头了,他反而奇异地冷静下来,寒着脸,道:“嚷嚷什么,多少钱?” 王老板一愣,没料到这位爷还真要买这如意,骂人的话出口一半,剩下的一半着急忙慌地咽了下去。 “嘿嘿,这位爷,五百两。”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个黄金如意,竟然要五百两! 这个奸商王老板,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乔鹤年板着脸掂了掂手里的如意:“这如意九两六钱,加上工费,最多不过一百二十两银,你要的价太高了。” 王老板一愣,没料到他只拿手掂一掂,就知道如意的分量,而且说出来的价格也如此精准,心中不由疑惑:难道他真的是乔鹤年? 他有些犹豫,乔鹤年却不想同他纠缠,直接将如意往他怀里一丢:“一百二十两,给我包好送来,不然就拿回去继续供着。” 王老板哪里肯放过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宰客机会,刚要张口,就见乔鹤年掏出了钱袋。 围观的路人们看不见,可他离得近,一眼就看见那钱袋里的银票,是一千两的面额! 要不是做大生意的人,谁会随身带着这么多钱?! 他真的是乔鹤年! 王老板眼睛圆瞪,眼睁睁看着他找了一会儿,才找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朝自己这边递过来。 他颤抖着手想去接,哪知道这钱并不是给他的,一旁的阿影将手一伸,先他一步拿走了银票。 “去付钱。”乔鹤年吩咐。 阿影:“是。” 王老板在旁尴尬地搓了搓手:“嘿嘿,乔少东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 乔鹤年看都没再看他一眼,阿影把他一扯:“别废话了,快走。” 王老板连忙点头哈腰跟着阿影走了。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见这奸商吃了瘪,也哄然一笑,各自散去。 闹了这么一出,乔鹤年方才大乱的心神镇定多了,深深吸一口气,压住滔天怒火,转过头来,看向祁韵。 祁韵戴着帷帽,纱帘垂下来挡住了面容,看不清神色,但被他抓着的那条手臂却害怕得微微颤抖。 乔鹤年闭了闭眼。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本来不想同他发火的。 可是、可是……他哪能想到他失 踪的这三个多月,是和松年厮混在一起! 他恶狠狠盯着祁韵明显鼓起的肚子,恨不得撕破那肚皮,把里面那个孽种掐死! 乔鹤年胸膛起伏,道:“你怀孕多久了?” 祁韵看着他怒气冲天变幻莫测的脸色,十分害怕,可又挣不开他的钳制,只能小声说:“刚好三个月。” 刚好三个月。 而他失踪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 也就是说,他失踪后不久,就和松年有了苟且。 有了苟且就算了,他还堂而皇之地怀了这个孩子!把这顶绿帽甩在了自己脸上! 乔鹤年的眼中烧起了熊熊烈火,抓着祁韵的手用力收紧,几乎把他的手腕折断。 祁韵害怕极了,小声痛呼:“大伯哥,你、你先松手,你抓得我好痛……” 周婆婆也在旁边求情:“伯老爷,我们家夫人还怀着孕呢,你们兄弟间有再多恩怨,也不能这样对孕夫啊!” 这话一出,乔鹤年的动作一顿。 对,他该去找松年。 松年如果要逼祁韵,这等丑事,祁韵是没法说出口的。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把怒气撒在祁韵身上,他明明决定要改了。 乔鹤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急促的呼吸,松开了祁韵的手臂。 而祁韵一被他松开,就赶紧退了一步,像是怕他怕极了。 乔鹤年心中像被针一扎,有些刺痛。 他闭了闭眼,努力放柔声音:“先不说这个,我们回去罢?” 祁韵心中觉得怪异极了。 大伯哥怎么一会儿像要吃了他,一会儿又轻言细语? 他忍不住看了看周婆婆,周婆婆也是一头雾水。 祁韵便小声问:“回哪儿?” 乔鹤年:“宜州。” 祁韵一愣。 松年同他说过很多遍,以后会带他回宜州,可是松年没讲过,会让别人来接他呀! 虽然乔鹤年的这张和松年一模一样的脸做不了假,可是、可是……他一看到他,就本能地觉得害怕。 他小声说:“我还是等松年回来接我罢。” 听到这个名字,乔鹤年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祁韵见他又有发脾气的样子,不禁头皮发麻,胡乱说了一句:“您这回来云县,是有事要办么?” 要是有事要办,就快走罢!别在这儿跟他拉着个脸了,真吓人! 乔鹤年咬着后槽牙,蹦出几个字:“我这次来,是专程接你回去。” 祁韵:“……” 可是、可是松年没跟他讲过这事,乔鹤年这副样子,他哪敢跟他走? 他想了想,小声说:“我现在怀孕了,不宜出远门。” 乔鹤年:“……” 他的脸色像吃了泔水一样难看。 祁韵很不情愿,但出于礼貌,还是说:“不过,您大老远过来,可以歇一晚,明天再回宜州。不如到家里坐坐罢?” 乔鹤年:“……” 半晌,他咬着牙,挤出一个字:“家?” 他和乔松年在这儿还有个家?! 明明宜州那个才是他的家! 祁韵点点头:“是。松年在这儿帮我找了个落脚处。” 他引着乔鹤年过去:“走罢,大伯哥。” 听到这个称呼,乔鹤年再次磨了磨后槽牙,可看着他挺起来的大肚子,到底发不出脾气,只憋得脸色青黑,跟在他背后走。 侍卫们自觉地紧闭嘴巴,跟在主子们身后。 祁韵的住处离主街很近,穿过小巷就到了,他把乔鹤年迎进家门,吩咐周婆婆倒凉茶来。 乔鹤年四下看了看这处院子。 位置在云县县城的繁华之地,闹中取静,出门方便,但屋子实在老旧,院墙上爬满了青苔和藤蔓,青砖瓦房也透出古朴的年岁感。 乔鹤年背着手,走过院中的石子小路,看到一旁的花圃里居然还有一小片种着葱和蒜苗,实在寒酸,冷冷道:“他就让你住这样的地方?” 祁韵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坦然道:“这里挺好的。” 乔鹤年:“……” 他不敢置信地再次把这处宅院看了一遍。 三进院落,一个婆子,一个厨娘,一个看门的家丁,一个半大少年权当跑腿用。 这样也能叫好?
第139章 弟媳2 原先在乔家, 祁韵一个人管着整个大宅子,光是他自己住的翠微苑,都比这三进院落要大。而伺候他的下人足有二三十个, 吃的用的,哪一样不金贵?他竟然说在这又老又破的小院里挺好的! 乔鹤年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讥讽, 祁韵又道:“那时我们急急从远波县过来,什么都没准备,松年骑马赶了一夜的路, 到了云县还得找落脚处,忙这忙那。他肯这样为我用心, 我就觉得住哪里都很好了。” 乔鹤年:“……” 他蓦然回想起在家看见的祁韵的妆奁。 自己送他的那些华贵珠宝,没有一样出现在他的妆奁里。 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明白自己适合什么,而那些金银珠宝中包含了几分心意, 他心里是很清楚的。 乔鹤年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将要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祁韵先一步走进屋里,转身看他:“进来坐罢。” 乔鹤年面色复杂,拎起袍子下摆,跨进了屋里,在桌边坐下。 周婆婆送了凉茶过来, 又规规矩矩地退下, 只留两人在屋里。侍卫们也整整齐齐守在门口,隔开了院里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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