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韵:“……啊?” 他没想过要当这条街的老板。 “等你当了地头蛇,乔鹤年也轻易奈何不了你了。咱们就霸占着这条街过点小日子,有六间大铺子养着,潇洒得很,你的娘家人也能来宜州做生意。”林星儿说。 他说的这些,祁韵连想都没想过,连连摆手:“我、我这个样子,哪像是能当地头蛇的人哪!我只是个坤君,在家里也没学过怎么做生意……” 林星儿连忙拉住他的手,道:“乔鹤年手底下最厉害的那个郑子君,不是教过你好几个月么?绰绰有余了!” 祁韵还是摇头:“星儿,你高看我了,我不是你,有做生意的天赋,我不行的。” 林星儿见他这副模样,心中那点儿激动缓了下来,说:“少夫人不是做不到,是没像我一样被逼到这地步。少夫人再回去想想罢。” 祁韵点点头。 林星儿又补充:“铺子一定要找他要到手,写上你的名字。再多要些银钱,别不好意思,反正他都欺负过你了。” 祁韵:“……我知道了。” 等从屋里出来,看见外面正同祁老爷聊着天的乔鹤年,他忽然有些心虚。 这么算计乔鹤年的产业和银钱,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星儿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有铺子有钱,才有底气。 见祁韵出来,乔鹤年便道:“看完账了?这就回去么?” 祁韵看向祁老爷和赵氏:“爹爹、娘,你们还有哪里想逛么?” 祁老爷和赵氏见祁韵的铺子生意红火,已放下心来,连连说不用了,已逛够了,回去收拾收拾准备明早就走。 祁韵又问他们还有什么想买,但乔鹤年在旁站着,两位长辈也不好开口,只说不用了。 祁韵只能带着他们往回走,等到了家里,又十分不舍地拉着赵氏讲了半天话。 可无论他如何不舍,时间都一如既往滴答滴答过去,夜幕很快降临,赵氏只能依依不舍地催促他回去:“韵儿,你该回你院里了,姑爷不是说晚上要同你一道吃饭的么?” 祁韵哪里舍得走?明天一大早父亲母亲就要动身回家,这一回去他得再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他看了看桌上的香篆,又看看赵氏,说:“娘……再说会儿话罢。韵儿半年都没见你了,这一走,又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见面?” 赵氏也舍不得他,握着他的手怎么也松不开,道:“傻韵儿,谁叫你非要嫁到宜州来?早听娘的话,嫁在云县,娘坐个马车两刻钟就到了,家里的铺面就在县上,哪像现在……唉。” 祁韵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咬着嘴唇,小声说:“我后悔了。早知道就该听娘的话……” 就该嫁个普普通通、门当户对的男人,在父母的荫庇下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哪像现在,离家遥远、举目无亲、进退不得。 赵氏捂住他的嘴:“嘘,这话以后可不能再提了。你都嫁进乔家了,就先安下心和姑爷过日子。” 祁韵被她捂住嘴,两眼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上了哭腔:“娘……难道我连说也说不得么……嫁进乔家到底有什么好,连话也不能说……呜呜呜……” 他一哭,赵氏也跟着心疼,自个儿两眼红了,还伸手去擦祁韵的眼泪:“别哭了,韵儿,做媳妇就是这样,处处忍气吞声,比不得未嫁之时了。” 祁韵的眼泪越擦越多,啪嗒啪嗒直往下掉,他还想说什么,屋外却传来丫鬟的声音。 “少夫人,大少爷回来了,问您怎么不在院里。” 祁韵的哭声一顿,随即又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只是想多和母亲待一会儿,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能如意么? 赵氏收整情绪,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脸:“韵儿,不哭了不哭了,回姑爷那里去罢。” 祁韵抓着她的手:“我不想回去,娘,我想和你们回云县……呜呜呜……” 赵氏摸摸他的头:“傻韵儿,别说傻话了。你已嫁做人妇,时间还能倒流么?” 她扶着祁韵起身,最后给他擦了擦脸,送他到了屋门口:“好了,娘要开门了,外头下人们都看着呢,不能再哭了。” 祁韵万般不舍,可只能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 赵氏拉开了屋门,将手放在他背上,轻轻往外一推:“走罢,韵儿。” 祁韵又忍不住要掉眼泪了,只能紧紧咬着牙关憋回去,回头看她一眼,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赵氏也两眼发红,又轻轻推了他两下:“走罢,走罢。” 祁韵吸吸鼻子,抬腿跨出了屋门。 赵氏搁在他后背的手空落落地停在半空中,怅然若失地收了回来。 祁韵在屋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万般不舍,可有这么多下人看着,也只能克制着,说:“娘,那等到年节时,我再回来看你。” 赵氏看他又恢复了平常的落落大方,欣慰地笑了笑:“好。” 祁韵强忍住落泪的冲动,转回了头,抬步朝外走去。 院里候着的下人立刻默默跟上来,一排排走在他身后。两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名小厮,这排场不可谓不大。 赵氏在后看着,低声喃喃:“我的傻韵儿,在云县你哪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哪。” 她拿出帕子擦擦眼泪,目送祁韵出了院,这才回屋。 祁韵一路回到翠微苑,乔鹤年早等在屋里了,见他两眼红通通走进来,便道:“怎么哭了?” 祁韵没做声,兀自坐在了圆桌另一头。 乔鹤年便起身换到他旁边的凳子,道:“舍不得他们回云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 城 “……”祁韵抿着嘴,点点头。 乔鹤年伸手握住他的手,道:“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年节,到时候要回去拜年,可以在家里住几日。” 祁韵顿了顿,转头看他:“我可以在家多待些时日么?你要是生意忙,就先回来。” 乔鹤年摩挲着他的手背:“自然要一起回来。我回来忙生意,你不得在家招呼我么?再说了,还有不少人要上门来拜年,家里不能没人坐镇。” 祁韵听他这意思,似乎回云县也待不了几日,连忙问:“那能待几日?” 乔鹤年略一思索:“初二那日回去,拜了年,初三你同父母亲说说话,初四咱们就回来。” 祁韵:“……这么短?” 乔鹤年道:“按规矩,是初二去,初三回,已多了一日了。再说,年节时你父母也要出去走动亲戚,咱们一直待在那儿,也耽误他们的安排。”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祁韵连一点儿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怔怔地想:原来嫁了人,一年到头,能回家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天。
第91章 宝珠 他心情低落, 吃了晚饭草草洗漱,便自己躺去了床上。等乔鹤年洗好了出来,就看见床上一个鼓鼓的被子包, 只露出一片乌黑的头发。 他上了床,凑近去抱住那团被子,低声道:“还伤心呢?” 被子里的人没有作声, 但乔鹤年能闻到他身上馥郁芬芳的茉莉香味。这属于坤君的气味,像只带毛的小刷子,搔得他心头痒痒。 乔鹤年便摸索着, 摸到了被子的边角,掀开来, 钻了进去,一把抱住被里柔软的身躯。 “阿韵,你身上好香。”他从后抱着祁韵,吻他的肩膀, “又香又软。” 祁韵今晚哪有这些心思,蔫蔫地推了推他:“回你被里去。” 乔鹤年不仅没回他被里,还得寸进尺,将手摸进了他衣裳里。 祁韵心情低落,连推拒都有些懒散,只再次开口:“回你被里去, 别作弄我。” 乔鹤年揉着他:“这么伺候你, 你还不舒服?” 祁韵懒得恭维他,直接冷冷道:“不舒服。” 乔鹤年虽然碰上情热,总想粘着他, 可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极要面子的,任谁被媳妇儿说活不好, 心里都会不舒服。 他拉下了脸,又问了一遍:“不舒服?你昨晚不是很舒服么?” 祁韵本就心情不佳,见他没有一丁点儿体谅,还硬要亲热,登时发脾气了,将他一推:“我说了今天不要,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事么!” 乔鹤年被他一推,脸色更黑,本想发作,可一想祁家几人还在隔壁院里,闹大了他们肯定会听到动静,说不定祁韵一气之下,明天真跟着娘家人走了。 到时候父亲母亲和祖母肯定会知道,肯定会压着他去把祁韵接回家。他一个堂堂少东家,还得大老远跑去云县,低声下气地求着媳妇儿回家,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乔鹤年只能压住脾气,将手撤出来,回了自己被里,翻个身背对着祁韵,一把拉上被子。 两个人背对背躺着,明明同睡一张床,中间短短的一臂距离,却像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祁韵埋在自己的被窝里,心中油然而生一阵凄凉悲索。 他幻想中的婚后生活,好像不是这样的。 可是,乔鹤年也不能说对他十分不好,起码他给了他优渥的生活,也像个正常的丈夫一样回家吃饭、与他亲热。 为什么他还是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到底还缺了什么?到底还想要些什么? 祁韵睁着眼发呆到半夜,最后迷迷糊糊睡去,只觉得眼睛才刚闭上,外头就有丫鬟来喊了。 “大少爷,少夫人,该起了。” 祁韵睁开眼,一下子就清醒了。 父母兄长今日就要走了。 他连忙爬起身来,推了推睡在外侧的乔鹤年:“夫君,起身了。” 乔鹤年被他推醒,睡眼惺忪:“几时了?” 祁韵已越过他下了床,吩咐丫鬟们进来伺候。 “卯时正。”他头也没回,匆匆出了屏风,进耳房去洗漱。 乔鹤年盯着他冷淡的背影发了会儿怔,才坐起身。 丫鬟们已进来了,为他拉开纱帐,乔鹤年这才下床,去另一间耳房洗漱。 今日祁韵收拾得很快,乔鹤年从耳房出来时,他已换好了素净的居家衣裳,丫鬟为他梳了简单的发髻,簪上一支白玉簪,连耳环都没戴。 乔鹤年一向爱看他这般打扮,便一边换衣裳,一边盯着他瞧,说:“阿韵,今早送了泰山泰水大人出城,你同我去万宝楼转转么?” 祁韵从妆台前起身:“去万宝楼做什么?” 乔鹤年:“明日那批稀世珍宝就要送去王府了,送出去之前,让你饱饱眼福。那些东西,一辈子可见不着几回。” 祁韵想着家里人要走了,没有太高的兴致,淡声道:“听你的。” 两人简单用了早点,祁韵便匆匆赶去隔壁院里,赵氏正忙着指挥下人将收拾好的箱笼搬上马车,祁韵抓紧时间多同她说了几句话,又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往她袖里塞了一个小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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