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茂被这强劲的一腿踢得在地上翻滚几圈,才被一旁吓傻的仆人颤颤巍巍扶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胡乱裹在头上,脸上蹭上了脏灰,看起来狼狈极了。 李华茂在江宁城横行霸道惯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两个硬茬儿,更何况还是在熟人众多的福春楼里。 然而身边相熟的公子哥儿不仅没上前帮忙,反倒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 他心里气不过,无能狂怒:“你知道小爷是谁吗?我爹是江宁城府丞,你们两个外乡人也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不让你们两个活着出江宁!” 狠话刚放出来,又有两队仆从从门外出来,将连楚荆一行人团团围住。 老鸨见这架势连忙来劝,却被李华茂一巴掌扇倒在地:“滚!” 李华茂见自己人多,才终于挺直了腰杆儿:“你们两个不是爱多管闲事儿吗?今儿小爷就让你们看看,小爷不是好惹的!” 说话间仆从们便已经扑了上去。 李华茂心里憋着一口气,打定了注意要让连楚荆不好过,言语间都是羞辱。 “小爷看你生得不错,若是现在讨饶,春宵一刻,小爷倒也不是不肯留些情面。” 李华茂不愧是个瞎了眼的纨绔,完全看不出这几个仆从压根儿不是两人的对手,说话愈发不干净起来。 然而再一转眼,仆从们已经咿咿呀呀倒了一地,而连楚荆头发都没乱上丝毫,站到了他面前。 对方一双凤眼毫无温度,看着他如死物般,李华茂却从中感受到了腾腾杀气。 李华茂蹭的出了一身冷汗,颤颤巍巍道:“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敢这么跟我说话。” 连楚荆说这话时轻声细语,倒真有些温柔缱绻。 听在李华茂耳朵里,却有如一把冰刀,自他脊梁处,一点一点将肉碾碎了刮下来。 李华茂被吓得腿都软了,连忙讨饶:“公,公子,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 他话还未说完,已经一副要摔下去的样子。连楚荆似乎是好心,掐着对方的脖子将人架了起来。 周围人看着玉面修罗般的连楚荆,再无人敢大声喘气。老鸨见这架势,更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钟音也怕连楚荆没收住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正法,遭人报复,忍不住叫了一声:“公子!” 连楚荆却像是没感受到身边紧张的气氛,唇角依旧是弯着的,手却不断在收紧。 李华茂在这样的强压下,脸逐渐涨成了猪肝色,身体也渐渐软了下去…… 连楚荆这才有些嫌弃地将人扔在地上,轻笑道:“阁下是应天府府丞家的公子,可我分明听闻,府丞家应当只有一位公子才对。” 在场的人不免都吸了口凉气,李华茂并不是应天府府丞的嫡子,而是在原配夫人死后,与青楼女子所生。 这是江宁城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却没人敢开口说。 连楚荆似乎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蹲下来,看着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气的李华茂,语气里满是讥讽:“原来是庶子……” 他抬腿便踩在了对方胸口上,踮着足尖一点一点碾下去。 李华茂痛得惨叫声不绝于耳,周边看热闹的人却忍不住道一声活该。 李华茂在江宁城内作恶不是一天两天,强抢民女砸个摊子都是常有的事儿,众人早就苦不堪言。 因此没人想拦,也没人敢拦。 门边有个仆从见这样子,跌跌撞撞要跑去报官。 却被连楚荆轻笑着叫住,他足尖更加用力了些,李华茂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碎石磨钻般的痛苦,连连讨饶。 “在下若没记错,令兄明年便要上京科考了…… 在下还听说,锦衣卫指挥使近日要来江宁视察。 李公子说,若是这时候,令尊知道李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威胁过往在下,不让我们活着出江宁,该怎么跟锦衣卫交代,怎么跟圣上交代…… 莫非,令尊真是江宁城的土皇帝了不成?” 连楚荆的话句句轻巧,似乎真的是在为对方考虑。 李华茂却吓得脸色变了又变,他母亲不过一青楼女子,自己又不得父亲宠爱。 他没什么本事,平日里灯红酒绿早引得父亲不快。 若真影响了兄长和父亲的仕途,恐怕真要落得个流落街头的弃子下场。 他连忙将要出去报官的仆从叫了回来,忍着剧痛朝连楚荆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 “公子说的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就……就当放个屁,将我放了吧!” “李公子言重了,在下不过理过江宁,与公子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李公子不如问问闵姑娘,愿不愿意放过你……” 说话间连楚荆松开脚了,李华茂会意,佝偻着身体爬向闵姜。 闵姜见匍匐在地上的男人,厌恶地皱眉。 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对连楚荆说道:“多谢公子,今日是玲珑姑娘的大日子,便先这样吧!” 话说完,李华茂才在几个仆从的扶衬下,灰溜溜的地走了出去。 还不等出门,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阵阵激烈的鼓掌声。 “少爷,真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李华茂的胸.口还一阵阵泛着疼,一脚踢翻了路边的花坛。 “小爷今儿受的委屈,早晚得让他们几个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 一行人闹了这一出,耽搁了不少时辰。 老鸨见事态终于平息,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将衣领往下扯了扯,挥着手中的团扇笑得谄媚。 “各位爷们,时辰快到了,玲珑姑娘可还等着呢……” 众人经这一提醒,才想起今晚来的目的,纷纷回到了位置上。 钟音那小丫头这时候倒是不哭了,只是眼睛还红着,拉着闵姜来给两人道谢,语气中还是止不住的气愤。 “多谢公子今日出手相救,闵姜的父亲是我们这儿的督铁都事,母亲与李华茂是表亲,因此两人早早定下了婚约,可李华茂他……” 钟音似乎还要将李华茂的罪行都数落一遍,闵姜却拍拍手止住了她,面上有些担忧。 “我倒是不打紧,只是李华茂那疯狗今日受了这样的羞辱,人前怕是会收敛收敛,私底下却不知会做出些什么来。” 赵景玄没说话,只掏出条帕子来,将连楚荆摸过对方的手擦了又擦,低声道:“杀了便是……” 对面两个小姑娘没听清楚,被连楚荆打了个哈哈过去。 他看着自己被对方擦得有些泛红的手,从对方手里将帕子夺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阿容,你太用力了。” 一语双关,赵景玄却又听出了些旁的。 只一瞬便乱了心神,他狠狠吸了口凉气,看着连楚荆的眼带了些说不出的期待。 然而连楚荆却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便将头转了过去。 灯这时,却突然暗了…… 周围一片惊叫。 连楚荆觉得黑暗中有什么温热又湿.滑的东西,如鹅毛般轻轻自他指间划过,有些痒。 然而很快灯亮了起来,他转头去看,身边人正襟危坐不见异色,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他微微低下头去,一道未干的水渍正在暖光下晶晶亮亮。 连楚荆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地将那道水渍擦干……
第十九章 “出来了出来了!” 随着阵阵惊呼,圆台正中,烛火自中间向两边亮起,以燎原之势点燃了一朵巨大的牡丹。 纸雕的牡丹在烈火下付之一炬,灰烬如柳絮飘荡在空中,倏然又变了一只只五彩的蝶在空中眼花缭乱地飞着,让人目不暇接。 此时,灯却又一次暗了下去,只剩一只只蝴蝶身上微弱的荧光。只只蝴蝶上升飞旋,如银河中漫天星子四散洒落人间,盘踞楼顶。 围观的看客一时也有些看呆了,发出阵阵惊呼。 这些蝶却又慢慢聚拢,齐齐朝着屋顶东北角飞去。 微弱的荧光最终凝聚成了巨大的光团,所有人的呼吸都静了下来,屏息凝神。 耀眼的光束下,一身姿曼妙的女子一身白衣,手里怀抱着一只白兔,足尖轻轻一点自半空中轻盈飘下,最终落在了圆台上。 这时,灯才算全然亮了起来,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会武啊……”连楚荆看着美人慢慢转过身来,忍不住挑眉。 玲珑的长相承袭了江南美人一贯的多情温柔,却偏偏生了一双上调的凤眼,为这汪江南的柔情似水中,添了一分雪山长白的皎洁。 惊为天人,赵景玄瞥了一眼,不禁心里感叹。 不过也看跟谁比,若是跟连楚荆相比,这朵娇花也会黯然失色。 思忖间,赵景玄甚至觉得两人有些惊人的相似,特别是眉眼中的疏离清冷。 然而与玲珑恰到好处勾起男人保护欲的清冷不同。 连楚荆深不见底的眸中,藏着让人不敢高攀的矜贵和威压,那是隽藏着神明的孤高雪山,令人仰止,不敢登攀。 权贵们看清美人长相,心都开始痒痒起来,美人初承欢,起拍价就是五百两,然而价格仍不断上涨。 “你觉得玲珑长相如何?” 赵景玄愣神之际,连楚荆突然开口问道,手指似不经意间搭在两人之间的桌台上。 连楚荆虽然习武,手上的茧却不如一般习武人厚。一层薄茧,反倒叫原本纤细易折的手指增添了几分劲韧的美来。 微微凸起的指结,细嫩的软肉……赵景玄瞬间便记起了刚刚做贼似的舔舐。 被压下去的欲.望又被瞬间挑了起来。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才稍稍平和了如擂鼓般的心跳,也不知对方是否发现了…… “与公子比,群星之于皎月。” 连楚荆听见这句,只当对方是在献媚,唇角微弯:“是吗,有何不同?” 叫价逐渐攀高,出价的人也越来越少,可这颗星星最终,还是会被人摘走。 “摘星之人尚可触及,肖想皎月的人,注定要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连楚荆将这几个字反复咀嚼,竟察觉到了对方话语间不经意的苦涩。 不过又一个肖想自己这张脸的人罢了,何苦将自己说得这样深情似海。 连楚荆心中嗤笑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叫价逐渐攀升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花楼里便只剩下了最后两人的较量。 众人纷纷扼腕,两个都是有钱无德的富商,无论落到谁手上,似乎都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还不如落在府丞公子手上!”身边一灰衣麻布男子突然狠狠啐了一口,愤愤道。 “依我看倒是半斤八两,不过李公子年轻些,会玩儿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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