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疏有别?在外人面前露馅? 朔烬眉头皱得死紧:“不行。” 亲疏有别倒是没错,但他们分明是疏不是亲,在外人面前露馅,麻烦的也是他这位剑道尊君,他一只狼妖有什么好担心的? 沉陵叹了口气,不做强逼:“也罢。”语气失落而无奈。 朔烬:“……” 他忍了忍,青筋隐隐鼓动,觉得沉陵这副包容天下的神情分外刺眼,极度令妖不悦。终是没能忍住,他恨恨咬牙:“沉陵尊君,冠冕堂皇的都被你一人说了。你就不怕喊漏了嘴,被白日里的我听了,以为尊君在外有别的姘头了?” 什么会在外人面前喊错,真当他是傻的不成?有本事在“云郎”跟前喊错一声? 沉陵恍然:“言之有理。” 朔烬目光略沉,忽然想到昨日的脂粉印记,鼻翼微动,果不其然在某剑道尊君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冲天的香味。 老龟精的身上也会带有女子的脂粉香,朔烬记得某一回途径老龟精的地盘,想吃些鲜鱼虾蟹,便将他临时喊上了岸。老龟精衣衫不整,面色泛红,分明是那档子事行至一半被迫赶来。 他的身上有股奇特的味道,混杂着本身的泥沙腥味,和淡淡的花粉甜香。 说不出的古怪,以至于朔烬至今还印象深刻…… 但就算如此,都没有这个剑修沾香沾得那么彻底! 朔烬愤恨起身。按他的性子,就算不记得白日里的事了,也断不能平白被人欺负了。可是如今的处境他能如何呢?中了失魂症,被困御道剑门,事事都要倚仗这混账剑修,打也打不过人家。 一时间,他的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除了让自己气得咬牙,没有一个是令他高兴的。 “你在我身上花费这些功夫,到底图什么呢?” 朔烬问完话后,也不想要什么答案,转身便要往外走,结果没走几步,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踉跄一下后定睛看去—— 地上蜷缩着一只黑魆魆的小兽,约莫猫咪大小,表皮覆着一层厚厚的鳞甲,颈部是一圈厚实的毛发,似乎正在打瞌睡。把狼大王绊了一跤后,小兽挪了挪屁股,继续趴伏不动。 “这是什么?”朔烬蹲下身,一把抓住小兽后颈肉,提到面前仔细看了看。 自上往下看时,这小兽团在一起,圆滚滚的,还能算是可爱。然而近看却是惨不忍睹,五官长相粗狂凶悍,走的是凶兽风格。 朔烬微眯起眼:“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他抖了抖小兽。对方张着黑豆似的眼睛,一动不动;脊背拱成圆弧,四爪缩在腹部底下,仿佛只需用力一推,它就能骨碌碌滚上几圈。 朔烬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兽不闪不避,一副任人揉搓的认命反应。倒是没有像朔烬以为的滚起来,而是像个不倒翁似的晃了晃。 看着有些蠢笨? 朔烬仔细回想了一番,实在找不出能对上号的妖怪,索性放弃,等沉陵的解答。 “它是很久以前,我从某位凡间邪道身上带回的凶兽。” 凡间邪道? “就那个灵气匮乏的破地方,也能出……凶兽?” 都说凶兽如何威武雄壮,如何气势滔天,这个对不上啊。朔烬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滑过小兽顺滑的脊背,对方抖了抖,继续静伏不动,只不过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向沉陵。 沉陵移开目光,避过凶兽求助的目光,道:“千年以前,凡间有个易丘国,国君沉迷长生之术,举国推行修仙问道之风气。还将邪道士引为上宾,敬为国师。这只凶兽,便是易丘国的‘守护神兽’,也是邪道士麾下的战将。” 朔烬:“易丘国?” 沉陵注意到他的反应:“怎么了?” 朔烬皱眉:“我倒是去过那里。只不过易丘国的守护神兽高逾千尺,身形如山峦巍峨,行走间大地震颤,脚步声犹如雷声轰鸣。”他揪出小兽藏在腹下的前爪,捏了捏:“就这?” 说着还将自己的手恢复成狼爪,搁到一块儿对比了一下。 一大一小,差距悬殊。 “……” 沉陵扭过脸,心想:粉的。 朔烬对自己的利爪颇为满意,重新化出手掌后,挠了挠小兽的下巴:“呵,还真是你。” 小兽的前爪整只乌黑,大脚趾却断了一截。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你如今混得这般惨。” 小兽缩回爪子,重新藏好,眼神里透出些许屈辱。 沉陵问:“狼王认得他?” “认得,还打过一架。那一截脚趾就是本尊年轻时斩断的。”朔烬谈及丰功伟绩的时候,神情有些得意,“那时他助纣为虐,跟着臭道士作威作福,还想欺负到我头上来。” 沉陵眼神微动:“那最后如何了?” 朔烬:“自然是被本尊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他随手一松,将小兽扔到一边,又迟疑地问了句:“他真是镇守天堑入口的上古凶兽?” 沉陵点点头:“霜炎兽一支仅剩不过十数,我念及此,便将他带回来了。” “霜炎兽?哼,也不过如此。”苍狼大王面上镇定,实则暗吸一口气——没想到他年轻时就如此天赋异禀,单枪匹马就将这么大一只妖前辈打败了,果然是修行奇才,轻易便做到了越境挑战这等奇事。 遥想当年,他仗着修为略有小成,从不把凡间修行者放在眼里,到处打架生事,不仅揍了国师坐骑,还差点拆了无数楼宇…… 沉陵一直观察朔烬的脸色,见他若有所思,便问:“狼王可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 朔烬瞥了他一眼,不欲作答。 沉陵略有些失落,正当他以为话题就此作罢的时候,朔烬忽然冷笑了一声—— “也算不得什么陈年往事,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架,打的真不值。” 沉陵:“……” 那一架,是为了凡人方承陵打的。 易丘国原本不叫易丘,而叫齐国。 国主不思朝政,整日求仙问道,追寻长生之术。一日在阅读古籍时,看到有仙岛名易丘,凡人踏足易丘之地,便可白日飞升,永享无边寿泽。于是国主大笔一挥,改了国名,又自封昭圣仙帝。 没过几年,御兽修士谢道期途径易丘,成了昭圣仙帝的宠臣。自此政权旁落,朝野动荡,宗族子弟、清流纯臣纷纷谏言,却被制成“长生丹药”,供仙帝享用。 而方承陵不过是个被宗族除名的纨绔子弟,不仅犯下谋害继母的罪责,还引着异母的兄长踏足险境,受伤濒危。其心险恶,纵然是生父亦无法容忍,于是派下亲兵数百,扬言拿下逆子后,就将其进献给仙帝作炼丹之材。 “我信你。”青年已褪去少年模样,眉目间格外张扬,“自然不会任由他们欺负你!” 方承陵:“日将西沉,现在出去,就赶不上晚膳了。” 苍狼抿了抿嘴,赶不上晚膳就是夜不归宿,夜不归宿姐姐就要收拾他了。 他眼中闪过犹豫,但是一想到不久前听到的那些传闻,还是坚定道:“赶不上便赶不上!” 说完,转身就要冲出去干架。
第25章 月下美狼 方承陵上前一步, 扯住苍狼的袖子。 “我知道你有通天本领,也知道你不会听劝。我同你一起去。” 苍狼皱眉:“可你走几步便要咳一声,去了也只会拖我后腿。” 说话间, 方承陵握拳欲咳,闻言生生忍住了。 “方家如今与国师走得极近,你要教训方启轩……” 苍狼茫然:“方启轩……是谁来着?” 方承陵:“我的异母兄长。” 苍狼恍然大悟。 方承陵接着道:“你若教训方启轩, 势必牵连你姐夫魏珣……” “不牵连,不牵连。”身后,魏珣笑眯眯地走上前,朝苍狼拱手作揖, “小叔子武功卓绝,套个麻袋必然不在话下。” 苍狼脸色一变,略有些不爽地问:“什么是麻袋?” 方承陵也露出疑惑神色。 魏珣沉默片刻,似乎没想到会在这种事上感觉出几分尴尬——这世上还会有不知道麻袋的人? “教训人的好物,事过不留痕,神不知鬼不觉。”他们此时正在后院, 临近厨房,后边角落里恰好有只空置的麻袋, 于是顺手还指了指:“就是它。” 苍狼皱眉:“套着打?” 方承陵:“魏珣,不要教坏他。” 魏珣对方承陵道:“方启轩惺惺作态, 死要面子, 必然不会将挨揍的事宣扬出去。” 又对小叔子道:“挨揍多容易, 更令人气闷的是挨了揍也不知道是被谁揍的。” ——十分有理, 的确可行。 魏珣笑了笑,深藏功与名:“你姐姐应当在找我, 我先失陪了。” 不一会儿,东术山小煞星手里抱着团麻色布料, 身后跟着颤巍巍的病秧子。 “行吧,到时我套好了,将人送到你面前,我们一起揍!” 苍狼大王长这么大,头一回打架要用外物;头一回打架,身后还跟着小弟。 然而麻袋到了最后,也没能派上用场。 来到方府前,苍狼道:“你待在此地不要乱走,我去去就回。” 方家是最早一批投于国师门下的宗族,因而深得国师喜爱,连带着也沾了光,被昭圣仙帝委以重任。仙帝“炼药”之事上,也是方家出力最多,因而招来众多宗族大臣的记恨。 兴许是方家人也知道自己干的事很缺德,生怕别人寻仇,于是将自家围墙建得高高的,防止贼人翻墙混入。 ——但这丝毫难不倒妖怪。 狼妖一个腾跃,轻松就上了墙头,举着麻袋,气势汹汹地潜入了府邸。他得替方承陵报仇! 片刻后,方府内传出滔天妖气。 苍狼选了个好日子:国师谢道期骑着霜炎巨兽,亲自登门造访,与方家父子商讨要事。 他没找到方启轩,反倒被守在庭院里的霜炎巨兽察觉了踪迹。 一地不容两兽,妖兽碰面分外眼红,苍狼与霜炎巨兽仅一个对视,大战一触即发。 这一架,苍狼打得格外狼狈。 他刚化形没多久,还没学会探查别妖底细的本事,正所谓初生狼崽不怕死,上古的妖前辈也敢打。结果没什么意外,战况呈现一面倒的形式,苍狼的尾巴耳朵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转瞬间就被炎火烧得泛焦。 霜炎兽甩了甩尾巴,步态从容,神情闲适,仿佛只是在逗弄一只不长眼的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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