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郁年抱上炕,自己也盘腿坐了上去。 付智明和沈桥坐在他们的对面。 田遥看着他们两个人有些尴尬的样子:“门都已经关好了,这会儿只有咱们四个人,还害羞什么啊?”说完还打了个样,在郁年的脸上亲了一口,“来来来,赶紧动筷子,我都馋死了。” 沈桥的脸有些红,声音很软:“大过年的,别说死不死的。”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随后付智明拍开了酒坛的泥封,给他们都倒上了酒:“咱们先干一杯吧。” 四个酒盏在空中相触,发出了声响。 田遥迫不及待地吃了一筷子菜,沈桥做的那一道肉看起来颜色特别漂亮,他只尝了一口,就觉得软糯无比,他现在跟着郁年,也不太能吃肥腻的肉,但这块肉的肥肉却一点都不腻,除了酱香,还有意思甜香,田遥举起大拇指:“桥哥,也太好吃了吧。” 沈桥腼腆地笑起来:“你要是喜欢,以后都做给你吃。” 田遥跟他击了个掌:“一言为定。” 他们一边吃着菜,一边吃着小炉子边的花生栗子,酒盏里的酒就没有断过,几个人都喝得有些多。 村里没有打更人,他们一直喝到了子时,最后田遥才歪歪扭扭地下床,门外已经飘起了雪。 时间有些晚了,付智明跟沈桥打算回家,田遥送他们到门口。 田遥回到家里,郁年已经把一片狼藉的炕整理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子时,这会儿需要点爆竹,寓意来年一年都红红火火。 去年是田遥自己一个人点的,他想起那个时候的那个怯生生的吻。 郁年坐在门口,等着他点燃爆竹,看着他跑到自己的身边。 在爆竹声响的时候,田遥跨坐在郁年的身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去年还需要偷亲,今年郁年已经会温柔地回应他,不知道明年这个院子里又会不会多一个成员。 房间里灰灰把被爆竹惊到的小白按在自己的怀里,舔了舔它因为害怕而炸起的毛,小白嘤嘤了两声,靠着灰灰重新睡着了。 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付智明看了一眼身边提着灯笼的沈桥,试探着,牵住了他空着的那只手。 沈桥没有挣扎,付智明便得寸进尺,跟他十指相扣。 “下雪了。” 沈桥点了点头。 付智明看到他的头顶的一片白:“这样就白头了。” 沈桥的眼睫上落下一片雪花,随后融化成了水滴,像是落在了沈桥的心口。
第96章 除夕晚上落下的雪,到初五才停下,村里这几天鲜少有人出门走动,大多都在家里燃着炉子,享受一年以来最清净的时光。 除夕的晚上跟郁年折腾得有点久,田遥就没有去庙会,反正也没什么好逛的,后来的几天,他在帮着郁年站起来。 第一次的时候,他把郁年整个架在身上,郁年的脚接触在地面上,田遥支撑着他的身体。 田遥比他还紧张,额头上出了一头的汗。 郁年是这么久了第一次脚接触到地上,先前他的腿不能说没有感觉,但今天他才真正地感觉到,自己还能有再站得起来的一天。 “遥哥儿,你先放手让我试试。”郁年的额头上都是汗,田遥有些不敢放。 在看到郁年坚定的眼神之后,田遥慢慢地放开他。 可要重新站起来这件事情,远不如郁年想象得那么简单,在田遥松开手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疼痛从脚心传来,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倒在了地上,田遥都还没反应过来,郁年就摔了。 田遥赶紧扶住他的背:“怎么了?腿是还不能站起来吗?不着急的。” 郁年摇了摇头,他看着自己的腿,伸手去碰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所以他才会试着想要站起来,可现实是,只要田遥一松开手,所有的痛就全部回到了他的腿上。 之前被冯喆挑断脚筋的痛,后来被周老碎骨重塑的痛,好像都双倍回到了他的腿上。 田遥的目光里全是担心,这会儿的郁年看起来状态很不好:“郁年,没事的,这会儿站不起来也没关系的,咱们还有很多时间的。” 郁年摇了摇头,他知道不是他腿的原因,是他心里的问题。 他朝田遥笑了笑,让他把自己扶了起来:“没事的,我自己想办法调整一下。” 而后的几天,郁年没有再说要继续站起来的话,他只是对着医书,在不断地翻看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田遥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大年初五,下了四天的雪终于停了,田遥跟郁年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之后,就准备把家里的积雪扫干净,带崽的灰灰终于是有些烦了,看到田遥拿扫帚,它也在雪地了撒了好久的欢,还是小白没有找到它,在窝里嘤嘤地直叫,灰灰听见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雪地,让田遥把剩下的雪都铲走。 院子里的铲完了还有外面的,田遥都热出了一身的汗,就看到他的对面,付智明也拿着铲子,跟他做着一样的动作。 “你已经搬过来啦?”田遥一边挥铲子,一边问他。 付智明点了点头,他的体力明显不如田遥,这会儿已经开始气喘吁吁:“是啊,总不能等十八了才搬过去吧,那家里也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了,不好不好,先把屋子暖起来,这样等他搬进来的时候,才真的是家的感觉。”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觉悟啊,新房子住得怎么样啊?”田遥看不惯他做的那点活,吭哧几下帮他把剩下的雪铲完了。 “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冷清。”付智明嘿嘿地笑,“怎么半个月过得这么慢啊。” “呸呸呸,别以为我在家就不知道了啊,桥哥这几天都给你做好吃的了,不然就你那个厨艺,早馋得上我们家门了。”田遥白了他一眼,又跟他说回正事,“到十八那天,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到时候直接说啊。” “那我肯定是要麻烦你们的,你得帮我做席面。”付智明没跟他客气,“郁兄帮我迎亲。” 田遥的铲子差点拍到付智明的头顶上:“他怎么帮你迎亲啊,这么冷的天你不心疼他我心疼。” 付智明挠了挠头:“不过我没打算大摆酒,就你们,陈旭他们家,顺婶子他们家,还有村长就行了。” 田遥点了点头,实在是村里碎嘴的人太多,就算是请了他们,估摸着以后也不是真心祝福他们的,何必请他们来给自己增加烦恼。 田遥点头:“桥哥在家吗?我去找他说说话。” “在呢,他的喜服好像还在改呢,你帮我去跟他说说呗,让他别熬夜。”付智明朝沈桥的屋子的方向看过去,“他最近也是熬夜。” 田遥嗯了一声,拿着铲子回家,随后去了沈桥住的地方。 沈桥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也添了新东西,那个炉子燃着,屋里也暖和了起来。 “你来啦?”沈桥抬起头,从床上下来给他倒水,“外面冷吧?” 田遥点头,接过沈桥给他倒的热水,两只手捧着才觉得暖和一些:“还没做完呢?” “就差几针了。”沈桥的手动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做完了,“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 “下雪天,没什么事,刚刚扫完雪,就想着来看看你紧张不紧张。”田遥跟他一起坐在床上,帮他把喜服叠好。 沈桥笑着摇头:“哪有什么紧不紧张的,我又不是第一回出嫁了。” 田遥撇了撇嘴:“可上次你没有期待,这次不一样了。” 沈桥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他。 田遥想起来自己要跟他说什么了:“桥哥,你有没有想好,年后要怎么办?还是跟我继续摆摊吗?” 沈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不需要我帮你了吗?” 田遥赶紧摇头:“当然不是,但我觉得,我能帮你想一个生意。” 沈桥抬起头:“什么生意?” “就是咱们过年的晚上,吃的那个肉。”田遥那天晚上就想说了,但是过年的时候正是气氛轻松,田遥也就没提。 “我第一次摆摊的时候,本来是想摆在码头那边的,但我卖的那个东西,不太适合一直干体力活的人,但你这个肉不一样啊,干体力活的人本身身体里就少了很多油水了,咱们要是把价格稍微放得公正一些,味道好一些,不愁他们不买的。” 沈桥想了想:“可是,你都说了是干体力活的,那就是家里穷的,怎么会花钱来买肉呢?” 田遥最近摆摊也有了些心得:“一旦那个味道传出去了,咱们的价格公道,他们肚子里又长期少了油水,馋起来了肯定就会买了。咱们可以先试试嘛。” “怎么卖呢?”沈桥其实对做生意是一窍不通,跟田遥一起出摊他也是只是帮着洗碗手腕,招待客人的话他其实一直不太会说,也不太会做,他不敢保证,自己一个人去摆摊的话,能不能做得好。 “现在猪肉的价也下来了,去年一年都是三十文一斤,前儿我碰见张屠户,她说现在的肉价已经跌到二十文一斤了,咱们先前一直在他那里买肉,要是买得多的话也能够便宜一些。” 沈桥沉思了很久:“也不着急,年还没过完呢,运河也还没有解冻,我还能帮你摆一段时间的摊。” 田遥看到沈桥眼里的不确定,他才想起沈桥原先也是个只会做农活的人,一时间要他自己去摆摊,估计他还是会不适应。 “没事,先办好你的人生大事最重要。” 在付智明掰着手指算日子的时间里,正月十八终于来了。 郁年和陈旭一大早就去了付智明那里帮忙,刘之跟田遥也去了沈桥那里帮忙,他们还带上了顺婶子,给沈桥梳头的事情就落在了顺婶子的身上。 “我这一辈子啊,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孩子孝顺,夫妻和睦。”顺婶子拿着木梳,一寸寸地帮沈桥梳头发,“前尘往事已经过去,往后的日子,希望一切平安顺遂。” 沈桥的眼泪没有忍住流了下来,他第一次出嫁的时候,他的娘根本没有跟他说过这些,只是一刻不停地催促着他,让他赶紧出门不要误了吉时。 这而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跟他非亲非故,一个像娘亲一样给他梳头,跟他说着夫妻相处之道,另外两个像兄弟姐妹一样,一心都在为他着想,给他整理衣裳夸他今天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付智明把能做的一切都做了,能给的礼节都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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