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年,我没事了。”田遥想收回手,却被郁年死死地拉住,“我就是不想看你疼的样子,哪怕是能减轻你一点的痛我也要去试试啊。” 郁年摇头:“如果治好腿的代价是要失去你,那我宁愿不去治这双腿了。” 看郁年有些松动的样子,田遥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郁年,我想洗洗澡,我还好饿。” 他满身泥泞,整个人像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不光他,灰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原先油光水滑的皮毛已经打了结,上面也是沾着泥。 郁年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但看到田遥疲惫的面容,握着他有些不正常的热度的手,郁年才推着轮椅往回走。 他帮着田遥烧了热水,看着田遥自己把浴桶搬进房间里,随后脱光了衣裳钻进浴桶里,水比他平日沐浴的温度要热一些,他其实已经冷得没有知觉了,这会儿也不觉得烫,只是趴在浴桶边,看着郁年帮他洗头发。 田遥的头发不算长,但是很多,上面还沾着些枯枝和树叶,郁年帮他全部清理干净,才一点点地打湿他的头发,随后用澡豆帮他清洗干净。 他被热气蒸腾地有些昏昏欲睡,郁年帮他洗好头发之后,让他他浴桶里多泡一会儿,自己去熬了药。 水渐渐凉了,为了不让郁年担心,田遥从水里出来,用帕子绞干了头发,随后穿好了亵衣,钻进了被子里,郁年也端着药进来,田遥不敢再惹他生气,喝药喝出了喝酒的气势,很快就干了下去,只是原先郁年都会在他喝完药的时候给他一个蜜饯,而今天家里明明还有蜂蜜,郁年却不给他兑水喝。 “郁年,苦。”田遥被子蒙着头,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我心里更苦。”郁年不理他,收了药碗就要出去。 田遥立刻抓住他的手:“你不要生气了,药真的很苦。” 郁年不理会他的撒娇,明明药里已经加了足够多的甘草,哪里会苦。 田遥不肯松开他,还用自己的力气把郁年连人带轮椅都拉了回来。 “不饿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郁年没了脾气,叹了口气。 “你先给我一点甜头吧,药真的很苦。”田遥拉着他的手,似乎是有一点郁年不妥协他就不松手的意思。 郁年没有办法,只能说:“我去给你端蜂蜜水。” 原来不是没有,只是他不给。 田遥却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喝蜂蜜水了。” 郁年明白了他想要什么,但他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把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又念着田遥现在是真的又累又饿又困,还是要让他先休息,等他睡醒了再一起算账好了,郁年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碰,如同蜻蜓点水。 田遥还没反应过来呢,郁年就已经离开了他的唇:“睡会儿吧,一会儿睡醒了吃饭。” “我都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呢。”田遥嘟着嘴,不太满意,但他确实是很累了,几乎是刚刚说完这句话,人就已经睡着了。 郁年端着药碗除了房间,锅里已经熬上了粥,他又用盆打了刚刚剩下的水,把灰灰叫了过来。 灰灰也很累,郁年找到了家里灰灰先前打回来的猎物,简单处理了之后过,单独煮了煮就喂给了灰灰,它吃得很快,没一会儿一块肉就都吃完了。 等灰灰吃完,水也冷了,它安静地站着,等着郁年帮它把身上洗干净,又用布巾把它身上的水擦干净,灰灰任他动作,就听见郁年说:“以后不要再跟你小爹爹胡闹了,一声不吭地派出去,太危险了。” 灰灰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郁年叹了口气:“去歇着吧。” 灰灰这才回到自己的窝里,舔了舔舌头,闭上眼睛。 田遥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厉害,他可能会睡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定,因为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郁年抓的药,身上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倒是松快了不少,床边郁年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身衣裳,他坐起来,飞快地穿上衣裳,他已经闻到了灶房里传来的香味。 穿衣服的时候,田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也已经被上了药,这会儿手心凉凉的,一点痛感都没有了。 郁年已经把他带回来的草药分门别类地处理好了,田遥还在担心郁年会对那些药材有不好的想法,因为从他回来开始,郁年就看都没有看那些东西一眼。 “醒了?身上有不舒服吗?”郁年坐在堂屋门口看书,看到他起来才收起来。 虽然田遥不识字,但他看出来了,郁年的书是倒着拿的,他根本就没有看进去,田遥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过去,郁年在等他好一点再来跟他算账,这会儿说自己不舒服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我好饿啊,你做了什么吃的?”田遥打着哈哈。 “白粥。”郁年推着轮椅去了灶房,给他盛了一碗粥。 田遥唏哩呼噜地把粥喝完,白粥只有糯糯的米香,虽然是香,到底还是缺了点味道,他还以为郁年会给他做一顿大餐呢。 “你饿了三天,第一顿吃太好不消化,这两天都只能喝粥。”郁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话音也是冷冷的。 田遥缩了缩脖子,去拉他的手:“郁年,不要生气了。” 郁年不吃他这套,下午在田遥睡着的时候,他本想看书精心,但无奈静不下来一点,他总是担心田遥回来了是他的幻觉,于是隔一会儿就要去房间里看一眼,光看一眼还是觉得不够,又怕回来的只是人,会突然没了气息,又去给他探鼻息。 一下午的时间,来来回回好几趟。 最后看到田遥背回来的背篓,里面除了草药,就是那一卷很长很长的草绳,有原先家里的,还有新做的。 看到草绳,他就已经知道这些草药到底是怎么摘回来的,他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就是心如针刺,但凡是绳子不结实一点,又或者是田遥的绳结没有系到位,他可能就连田遥的尸首都看不到。 对那些草药,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那是田遥用命带回来的东西,他也不能就让它们被浪费了。 田遥看着郁年的眼睛,他是清晨的时候哭的,可这会眼睛还是红的,田遥的心抽了抽:“郁年,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做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商量的。”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你遇到危险,我该怎么办吗?”郁年没去看他,目光落在了远处。 “我一直都挺幸运的,我爹也教过我很多在山里要注意的东西,灰灰也陪在我的身边。”田遥从轮椅背后抱住郁年,“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我再也不会不跟你商量就做别的危险的事情的。” “万一就这一次不幸运了呢?灰灰跟着你,难道你想灰灰回来,只是让我去找你的尸体吗?” 田遥赶紧摇头,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郁年的脖颈上:“不会不会,你不要瞎说。我会好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咱们还没生孩子呢,我才舍不得这么早死。” 郁年不为所动,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治这双腿。” 田遥立刻去捂住他的嘴:“你不要瞎说,我们是一定要治腿的,你说的,要陪我上山打猎,还要陪我摆摊,还要陪我做很多很多事情的。” 郁年叹了口气:“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来这件事情是翻篇了,田遥赶紧说:“没有不舒服了,没有了。”
第63章 郁年治腿的事情耽搁不得, 第二天田遥就带着自己采回来的那些药,和郁年一起去了医馆里。 天气已经慢慢地凉了下来,田遥又给郁年多裹了一件衣裳,周老说了,现在郁年的身体很关键,要是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是没有办法撑到治腿结束的。 到了医馆,周老正在写药方,看到田遥之后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幸好田遥是个福大命大的,如果田遥出什么事情的话,他也要悔死了。 田遥似乎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带给了他们多大的影响,他看见周老就激动:“周老,你看,我带回来的草药。” 周老走过去,一一检查了一下,发现田遥都很小心,每一株连根茎都没有伤到,他有心想问一下采药的细节,但在看到郁年的脸色之后,还是什么都没问:“我马上去配药。” 田遥嘿嘿地笑起来,先前遇到的那些危险,此刻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周老在整理的时候,才发现田遥除了止痛的药草,还带回了些别的,只是那两味药对郁年的腿没有什么帮助,反而相冲,倒是在别的地方有大的用处。 “你带回来的这两种药,郁年用不到,但也是很值钱的草药,我有大用。” 田遥赶紧点头:“我又不懂,您拿去用呗。” 周老却要给他银子,说这差不多是他用命换来的,他是不好意思就这么用。 田遥却说:“您要是觉得我吃亏,就让我借用您的厨房,我这段时间要去外面摆摊子。” 周老还是觉得占了他便宜,郁年开口说:“那就麻烦您,让我的腿快一点好起来吧。”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成了定局。 郁年的腿现在已经完成了第一步的针灸,现在就该进入第二阶段,碎骨重塑,周老在他们回去的这两天,一直在尝试一种古方,他很早的时候在京城的古书里见过,但从来没人尝试成功过。 如今有了田遥带回来的草药,就又能再试一试。 开始之前的时间总是很难熬的,田遥一直觉得自己的心里惴惴不安,这两天总是心慌,但是要问他在担心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尤其是在郁年像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他就更是难受。 这会儿周老在一边试药,郁年在看医书,田遥无所事事,可能是人一闲下来就要胡思乱想,在他第十次走过郁年身边的时候,郁年拉住了他:“遥哥儿,你不是说要出去摆摊吗?都准备好了吗?” 田遥愣了一下,他什么都还没准备呢,甚至连要做些什么都不知道,郁年一问,他才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我该做什么呢?”田遥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眼睛。 “先想想要怎么摆你的摊。”郁年放下手里的书,让田遥推着他去了后院。 “你想去卖做好的成菜,那你就要考虑,一是天气越来越冷了,什么时候做,怎么样保温。”郁年很冷静地看着他,“在那里做工的人,平日里是怎么吃东西的,吃的是什么,对你要卖的东西,他们的心里有没有什么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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