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嗓,软绵绵的,这一声叫的,直教人心底发痒。
庄继北笑了笑,一把抱起他,“走,舅舅带你去骑马!”后面奶嬷嬷担忧的叫声全然不顾,纵马狂欢。
于景王而言,这是平生第一次经历的刺激,痛快极了,他高兴地拍掌,庄继北虽骑的快,可脑子里十根弦都是放在身前人身上的,生怕他掉了,景王指着上空的老鹰,叫道:“鸟!大鸟!”
庄继北道:“是老鹰,喜欢么?”
他稍稍勒马,马儿在草地上缓慢踱步,从背后掏出箭,正要对准,景王的小手抓住了他的箭,委屈地说:“不要……”
庄继北困惑:“嗯?”
景王沉思片刻,又道:“不要……”
“不要伤害它?”
“嗯嗯!”
庄继北挑眉一笑:“这么有仁心啊。”
景王道:“大鸟有母妃,母妃会担心。”
庄继北收回弓箭,笑了下:“是,大鸟也有娘亲。”
他挥了挥手,“大鸟,快走吧!”
景王高兴地挥手:“飞呀!”“飞呀!”
也就是他作死。
景王是从小宫里生宫里养,受不得风寒的娇贵体质,庄继北白天带他玩疯了,晚上一回去,小脸通红,虽未发热,但两个喷嚏打下去,一群侍从心惊胆战。
景王喜欢庄继北,累得晕晕沉沉,还嘴里叫道:“舅舅,找舅舅!”
庄继北正愧疚着呢,庄苑南回来了,看了看孩子,道:“还是太娇惯了。”
庄继北错愕:“啊?”
他还以为自己要被长姐训斥一顿呢。
庄苑南道:“小孩子,病痛也正常,若是时常裹在棉褥里见不得风霜,以后也是个病秧子。”
庄继北抓了抓头。
忽然领悟。
小时候自己身体也弱,可弱归弱,该玩还玩,玩病了那就病了,病几遭,要么自己涨了记性,以后不玩了,要么越玩越疯,身子反倒锻炼的健壮了。
不愧是他长姐,养孩子都和旁人不一样,够独到。
话虽如此,庄继北仍然自责,他蹲到景王身旁,“下次舅舅带你玩别的啊,不让你生病了。”
景王搂住他的脖子,呼呼喘气。
庄苑南从皇上那边回来,得到了些许消息,低声道:“继北,且准备着,王女怕是要在京中多留些时日了。”
庄继北闻声一顿,笑了笑:“好。”
次日,传来消息,本来既定的王女只在京中停留七日改成了一月之多。
众人的驻地也从草场要归往京城了。
这一刻庄继北无比庆幸温从之前提醒他把迎接队伍安排到额济草场,这才给他留出了时间整顿京城的巡防。
七日后,迎接的队伍以及禁卫军所护送的车马返回京城,苏琦娅掀开车帘,看了眼京中风貌,出奇的没有取笑讥讽,她目光短暂移到骑在马上的庄继北,庄继北自然察觉到了,但没做反应,而是继续慢慢朝前走,直到帘子放下,他才回头看了眼,眸色渐寒。
苏琦娅。
他心中念响这个名字。
该死的人总会死,只是要死得其所。
又是一道目光,苏朝晖盯着他,慢悠悠地策马上前,压声道:“伯父,我王姐盯上你了,你完蛋了。”随后他耸肩一笑,“这就叫做,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 ----
第 70 章
王女落座京中别野,殿宇华奢,处处彰显大梁之气魄,庄继北站在前方,指挥人开了正门,王女微微抬颚,身旁跟了一个男子,好似女儿般纤细柔弱,那张脸堪称角色,眼眸虽是低垂,却依旧惹人遐想。
庄继北好男色,这如今已是众所周知的,连南疆使团也听说了。
故而当庄继北目光停留在此人身上过长的时候,那个男子先抬了眼,如秋水般的涟漪,瞬间让人心波动。
庄继北心道:“这么个尤物,这王女好福气啊。”
苏朝晖悻悻而来:“尽管比你家那位郎君差了些意思,但我能保证你们大梁再也找不出第三位这样的绝色了。”
庄继北刚刚只顾得欣赏美色,压根没去想温从。在他心底,温从是不与他人相比较的,不管别人好不好,温从绝对是最好的。
可被苏朝晖提起了,他脑子不经意的朝那方面比较了下。
比起一眼惊艳的姿容来说,温从其实是比不过的。
温从没有对方过于女性化的柔媚,如果不是与自己在一起了,让外人看,温从是堂堂正正的男儿形象,绝对不会让人误会成女儿身,他的举手投足并非妩媚妖娆,而是矜贵优雅,像是天上的谪仙,不可染指,就算偶尔戏谑一番,也未能淡化那般凌冽气场。
简单说,就是不俗。
美人多,大梁掀个天翻地覆,总能找到那么几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但皆乃俗物,气质这东西是人学不来装不来的。
庄继北拍了拍脸,心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等他再抬头,王女和那个男子已经进去了,苏朝晖道:“别惦记了,这人可是苏琦娅好不容易抢到手的,你想要也不能给你。”
“呸,乱说什么,谁要了?”
“嗯?”苏朝晖勾了勾唇,“我看伯父一脸憧憬,以为你很喜欢呢。”
“……”
王女进城的第一天,暂且休息,次日,晚宴,宫内举办,异常隆重。
宫中巡防不归庄继北管,庄继北换了身官服,跟着其他参宴的大人依次落座。
王女和太子有说有笑,身旁还跟着那个美男,美男时不时的给王女倒酒,默不作声,温顺恭敬。
庄继北饮口酒,看着歌舞,百无聊赖,正思考怎么溜走,突然一道声音叫醒了他:“中郎将?”苏琦娅斜靠着,“太子殿下,早闻中郎将之盛名,乃是沙场猛虎,却未能见其大展身手,我看这歌舞实在无趣,不如让中郎将来一战舞祝贺?”
见众人困顿,苏琦娅仿若迷茫,追问:“嗯?不可以吗?”
气氛一度僵持,众人沉默不语,唯一能开口的太子又不开口,庄继北放下酒杯,淡笑:“战舞只对敌军,对王女怕是有所不敬。”
“我不介意。”
这场宴会是苏琦娅和太子的主场,凑到一起为的就是让他不痛快,躲过了战舞,他们照样有别的法子羞辱他。
小不忍则乱大谋,一点面子功夫不足以让他难为情。
庄继北从容起身,“既如此,那献丑了。”
庄继北压根不会什么狗屁战舞,花拳绣腿他学不来,随手剑舞,长剑冷厉出鞘,咻的一声,在空中抖了三番,锋利刺耳,伴随着鼓点的移动,长剑骤然挥出,如急骤风雨,如临军阵行,肃杀之气在歌舞升平的宴上弥漫开来。
剑尖以优美的弧度划过前方主位,太子身子不经意的朝后靠了下,王女身边的男子也低声道:“殿下小心。”
王女饮了一杯酒,笑道:“你在乎他会伤了我?”
王女用手指饶有兴趣的挑起男子下颚,男子被迫抬头,露出脆弱的喉骨,那张漂亮的脸显出一丝彷徨,王女低笑:“我很高兴你能为我担忧。”
说完,侧过身来,重新看向庄继北,眼神晦暗不明,直到剑舞毕,庄继北收剑回鞘,王女率先击掌而笑,她一笑,周围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王女起身,到了庄继北面前,“如此好男儿,听闻还未成婚?”
人是在问庄继北,目光却是看向太子,王女道:“此次进京,我还有一要事相商,殿下,我们南疆女儿最喜大梁男儿之豪气,既然中郎将还未成婚,不如趁此机会,定了婚约?”
太子一顿:“婚约?”
王女笑笑:“我有一嫡亲姐姐,身份自然不会辱没了中郎将,若是可以,大梁与南疆可借此婚约,结百年友好,不再侵扰。”
庄继北眉心一跳,呼吸滞住,眸色渐深,他按耐下心绪,看向被带上来的另一位南疆王女,蹙了蹙眉。
此女和苏琦娅是一母所生的嫡亲姐妹,虽非双生子,但容貌却有八九分相似,苏琦娅多了几分娇艳傲慢,不可一世的姿态是作为继承人的底气,其姐姿容绝不逊色于苏琦娅,唯独那脸上有一块醒目的痕迹,不知是胎痕还是怎样,半张脸都宛若被烧伤似的通红狰狞,让人观之变色。
人没上来时,庄继北还心中烦躁,可当人一上来,心中有了个念头,那股烦躁气又散开了,转而是云淡风轻的释然。
太子看向庄继北:“你的意思呢?”
庄继北道:“若臣不愿呢?”
太子道:“为两邦之好,中郎将有何不愿?”
架至高台,不由他拒绝,庄继北的静默被误解为默认,太子做主,允了这桩婚事。
宴上众人神色微妙,待庄继北坐回原位后,苏朝晖才道:“你要是不要她,她就要死了。”
“若是按照南疆的继承规则,不该是她姐姐继承王位吗?”
“早年间的确是苏琦旖为继承人,十岁左右,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突然多了那些东西,面上受辱等同于身患残疾,王室便让苏琦娅替代了她的位置。”苏朝晖轻声,“真论身份,苏琦旖才是大王姐,她人也不错,至少不苛责下面人。两姐妹并不和睦,苏琦娅早都想将苏琦旖打发走了,如今给你了婚约,又能羞辱你,又能打发走苏琦旖,两全其美。”
庄继北沉默不语。
这个婚事他一时半刻拒绝不了。
哪怕闹到皇上面前,大概率也是要让他同意的。
毕竟两邦之好远比一己私情宏大得多。
和苏琦旖对视的那一瞬,对方短暂的看了眼他,快速低下头,柔弱胆怯,庄继北又看向上方的苏琦娅,那挑衅的笑容让他终于破防了,忍不住的低骂了一声:“腌臜祸害。”
宴会散了,离宫的路上,苏朝晖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伯父,你再不弄死苏琦娅,你就要去成婚了,你可是有夫郎的人,你舍得不要你的夫郎了?”
庄继北推开他,“你好烦人。”
“你自己心情不好,怪我?”
“按你说的我应该怎么做?”
“今夜就派人刺杀,刺杀不成我还有后招。”
“不行,再等等。”
苏朝晖突然止步,“你刚说什么?”
“什么?我说话了吗?”
“你说了!伯父!伯父!”苏朝晖惊讶的绕到他身前,“伯父,你说了啊,你刚说让我再等等,等等,等等是什么意思,是你同意要刺杀,只是不能现在进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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