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惟长出一口气,“我还当你亲了温从呢。”
庄继北讪笑几声,目光躲闪,好在司徒惟正在分析他的话,也没注意到。
“我感觉,亲了人就代表喜欢那个人。”两人盘腿坐在窗边的榻上,低声交流,“你看啊,我十五岁那年,家里给安排了几个解事儿的丫头,我虽与她们有接触,但却从不亲她们。”
“这是为何?”
“不喜欢啊。”
“不喜欢你怎么做那种事儿的?”
司徒惟不可思议:“谁说要喜欢才能做的?你去问问周围的公子哥们,哪个人对家里安排的丫头喜欢的?身体之浴火,仅此而已。”
庄继北又问:“那你亲过别人吗?”
“亲过。”司徒惟叹了口气,几分落寞,“也就是年前你刚来京城的时候,我家里新来个丫头,长相十分清秀,性子也极其温婉,我有意于她,也喜欢她,可惜……”
“怎么了?”
“还能怎么?最后那人被我娘发卖了,我娘见不得她,也不允许我在没成婚的时候就有了妾室。”
庄继北突然感觉心中沉闷闷。
虽说司徒惟的私事和他无关,可他又总觉得这种事早晚和他有关系。
庄继北郁闷极了。
司徒惟亲的好歹是女子,他呢,怎么能是个男的……
大梁比起前朝男风盛行,可这种就是放不到台面上的事儿,众人私下取乐罢了,男儿到了一定岁数,怎么着也得和个女子结婚,不过也有浪荡的,娶了正妻后,外面还养几个男倌的。
但这种做法对庄继北而言,大为不屑,实在瞧不上。
他的性子直来直去,喜欢就是喜欢,既然喜欢人家干嘛又要再娶个女人,既然喜欢人家又为何要让人家自甘下贱在外面当个男外室。依照他的性子,真要到了那一步,也不是不敢直接告诉他爹,我喜欢男的,你看着办吧。
不过……
他家可就他一个男丁哎!
他爹也就他一个儿子哎。
要是他和男人在一起了,谁来开枝散叶?老庄家的香火不就断了?
实在不行如今就明里暗里的提醒他爹,早点寻个继室或小妾,再生个儿子?
“喂!”司徒惟叫了数声,见庄继北一直没反应,手在人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庄继北被唤醒后,一惊,赶忙扇了自己一巴掌。
离谱!
他怎么突然想得那么远了!
他喜不喜欢男人还不一定呢!
庄继北心跳加快,一把抓住司徒惟,压声道:“带我去个地方!”
“哪里?”
“柳南风!” ----
第 29 章
司徒瑞被逮捕的消息,没一日就传遍了京城,而后整个司徒府都被重兵包围,接受审查。
有人状告司徒家偷运火药,证据确凿,那被扣压的商船上,平铺了一层火药,上方则用味道极重的松香遮掩,这艘商船正好就是司徒家的。
拔出萝卜带出泥,任谁也没想到,半月前撞了石柱的那个丫鬟竟然身份也不寻常。
有人作证,那丫鬟曾欲意去报官揭发司徒家的罪行,可却被司徒家的人发现了,而后残忍杀害。
那丫鬟家中的叔叔婶婶来闹事,一口咬定自家姑娘根本没有他们口中的什么□□之罪,也绝不可能是自尽,必定是因为司徒家的人见事情要败露,才杀人灭口!
如今细想,看来是有人要借题发挥,以死了一个丫鬟让其亲人上告,从而牵扯出火药案,顺势针对司徒家。
司徒家在朝局之上并非两袖清风,自有一派势力。
像这种朝局之事,基本一天一个变化,今日你害我,明日我害你,今日我杀他,明日他杀我。
向来如此。
火药案,是否是司徒家所做,很难说。
有可能是他们做的,只是当初能瞒住,如今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给他们致命一击。
也有可能不是,就是政斗的凭空污蔑,让他们损及势力。
私运火药向来都是重罪,尤其是如今人证物证都直指司徒家,想要解困更是难上加难。
庄家和司徒家有姻亲关系,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庄父那些日子忙里忙外,疏通关系,花了好大工夫,才将司徒家的人解救出来,免了封府,将那封状告敲定为疑案。庄父也欠了刑部尚书一个好大的人情。
不过,既然是疑案,那就不可能轻易解决了。
由祁王殿下接手此案,后命温氏协同刑部严查,必要水落石出。
而后私运火药案的关键人物,也就是司徒瑞被重新押入了大牢。
温从经过调查,发现当初所谓自杀的那个丫鬟,的确不是自杀,是被杖毙的,而与这丫鬟有直接关联的人则都要被带走审问。
首当其冲便是当日被下了药的庄继北。
庄继北进大牢了。
出息了。
他竟然进大牢了,新奇得很。
如今的他也不是小时候的年幼无知了,一猜就知道这肯定是派系争斗,有人要对司徒家动手,所以才这么做的。
连他家都跟着遭了难。他的印象中,他爹当官从来都是顺风顺水,一路太平,官位从来是向上升,地位也从来是向上走,只有他爹把别的大人弄得焦头烂额,还没有人能把他爹搞到这一步——连自己的儿子都大牢了。
庄继北想,他爹这次能斗得过那些人吗,万一斗不过怎么办。
可再一想,杞人忧天。
且安心吧。
他爹不存在斗不过。
想当年,他爹升官,与常人大大不同,别人升官基本都是一级一级升,最夸张的也不过是跳了两级,如此都是凤毛麟角,实在罕见,足够让人敲锣打鼓搭个戏台唱足一月了。
可他爹呢,飞跃式升官,别说连跳两级了,三级四级都是正常现象。
当初他和别人一样,震惊得不得了,一度怀疑这官位是不是他爹抢来的,可长大了才知道,当今世上,唯一能给他爹抢官位的人只有一人,那便是圣上。
他爹是正儿八经的皇帝心腹。
手握兵权,制衡于朝野,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是皇帝的一双鹰眼。
当年官位低,也只是皇帝需要他官位低,需要他去处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
如今官位高,也是因为皇帝需要他官位高了,所以才让他在朝堂之上可以挥斥方遒。
谁动了他,就是动了他爹,动了他爹,就是动了皇帝。
这个逻辑观念顺清了,庄继北立马轻松不少,坐牢也坐得有滋有味了。
长姐来见他时,心疼抹泪。他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能不去国子监,我觉得坐牢也挺好。”
长姐:“……”
将庄继北的话回去传给庄父的时候,庄父脸一黑,一边松口气,宽慰于儿子一切安好,一边又想抽一顿没出息自甘堕落的庄继北。
庄父亲自寻刑部尚书,求他照顾一二。
刑部尚书不禁笑道:“今日丞相大人也来找过我,早已经吩咐下去了。”
庄父一讶,心道他和丞相也没那么紧密的联系,丞相能主动帮他家里的事儿?
这可真是高估丞相大人了,丞相原先是绝不愿插手的,这趟浑水谁爱淌谁淌。
但奈何赵煜宁在家中不吃不喝要死要活,闹得厉害,嗷嗷大喊:“庄继北都去坐大牢了,我也要去!要么你救他出来,要么我也去坐牢!”
丞相大人家中又他这么一个独子,众人心疼不已,老太太和赵夫人亲自来寻他,让他顺了儿子的心意,丞相大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去和刑部交代了几句,让妥善照看庄继北。
就这样庄继北坐牢仿若享清福地待了三天时间。
三天后的黑夜,有人来领他走,庄继北以为是要放他回家了,谁知却见是将他暗暗押到了一个更幽深更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阴气森森,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直冲脑海,也是这一刻,庄继北突然意识到,麻烦大了。
司徒瑞和庄继北同时被押到了地牢之中,连夜受审。
不再归刑部掌管,而由祁王命温从处置。
只是一听见温从这两个字,众人便知,要出事儿了。
温从被人称为笑面阎王,笑意绵绵,温声细语,让你察觉不出他半点手段,他也确实轻易不会出手,但一旦落到他手里,基本半死不活。就算有人侥幸活下来了,一听见温从这两个字也能活活吓成个疯子。
此刻,左边的地牢内,用石头砌成的地牢,密不透风,没有窗户,也不散味,越往里走越黑沉,火把在两边过道挂起,幽黄的光反而让地牢里更显沉寂。
温从道:“司徒公子,你可知我因何而来?”
司徒瑞正襟危坐,沉声:“我没有私运火药。”
“我并不关心什么火药。”温从用铁饼挑动着炭火,语气轻轻,“我只是想了解下,你,查得如何了。”
司徒瑞面色一变,佯装镇定,“温公子的话我听不懂。”
温从回首,微微敛眸,“不懂吗,那我说的再详细点。传言,当今圣上有一位遗留在外的皇子,不知所踪,圣上有心要查,但毕竟是宫中秘事,只派了个别人私下探访。司徒公子,这个别人里,好像有你呢。”
温从的语气十分温和,好似一池静水,不见波澜。
他唇的弧度似有笑意,可眼底却没有半分暖色,深不见底。
司徒瑞当初只听说温从是个狠人,可从未和此人有过接触,如今才知道此人的可怕之处,他那双眼,像是能将你看透!周身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好似在他面前撒谎是最愚蠢的把戏。
他也算看明白了,根本没人在意什么火药案!
而是祁王早已盯上了他,想要从他嘴里知道那件事,但又没有正当理由将他抓起来审问,所以才扯出火药案,以此为契机。
司徒瑞闭眼:“闻所未闻。”
“司徒公子不愿配合在下。”
司徒瑞反驳:“既是宫中秘事,我又从何知晓。既是宫中秘事,我一个无官无爵之人又怎会受此重任。”
温从不再浪费口舌,轻轻笑了下。
温从身旁的一位酷吏站出来,道:“温公子可听说过一种刑罚,名为薄翼千层,将人的双足放置于铁桶之上,满水烧火,当水变得滚烫时,双脚上的皮肉会一点点浮起,宛若薄翼,宛若千层肌肤。”
84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