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还张开粉嫩的小嘴,打一个娇气的哈欠,毛绒绒的身子拱起来,顶着我手掌乱蹭。 我笑了笑,只觉猫这东西就是娇气媚态,发起嗲来,成了精的狐狸崽子也输它一筹。 乌木船桨推开水纹,天边朝阳大亮,漫天晨光泼洒在水面之上,泛起千里粼粼。 船上左右是清闲的,我抱着元宵进了船舱,从踏虹骢鞍子上的行囊里,拿出了东海一境的行军图细看。 东海地广人稀,城池两座,关两座,皆是临海建成,进军虽不繁杂难行,却是个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 最要紧的是,若要强攻此地,定要让大军压海而过,过海不比渡河,没船是万万不能的。 然而军中用船,又以战船为最佳。 可如今我手里......别说战船了,就是海贼用的小炮船都没有一条。 我歪在船舱的小榻上叹了口气,小猫骑在我胸口上,左边儿踩一脚,右边儿踩一脚,又咬着我的衣领撕扯。 我伸手捏住它后颈,很是认真的问了它一句。 “元宵,你的猫朋狗友里,有没有会造战船的?” 元宵歪着脑袋,两只耳朵动了动,玻璃似的蓝眼睛又眨了眨,一脸懵懂的看着我。 我看它这副呆相,不由就笑了出来。 “算了,你还小,还不懂得交际,这也不能怪你......” 元宵翘了尾巴,大大的喵了一声,好似是困了,伸出一截儿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角,便趴在我胸口睡了。 船舱摇摇晃晃,水波阵阵幽浮,我歪在小榻上,竟也迷迷糊糊阖了眼。 罢了罢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大不了我领几个精壮的汉子游过东海,悄悄进了叶宝泰的营帐,将人拿麻绳一捆,而后挟将军以令群兵...... 思绪稀里糊涂断在这里,我被水下浮沉,缓缓哄进了梦里...... 梦里也是一池净水起涟漪,我跪坐在水泽之中,膝下是一片苍翠的碧色树叶儿,正被微风吹的左右摇摆。 树叶儿细软,我见之心惊,生怕一个没跪稳便栽进水里,再做一回落汤鸡。 我原以为今日梦中没有菩萨,谁知菩萨面容却映现在水中。 我扒着树叶的卷边儿,细细向水里看去。 “菩萨,您怎么在水里?不憋得慌吗?” 菩萨笑了起来,眼中寒光叫水纹打乱成一派邪佞。 “我的儿,你乘一叶之舟如履薄冰,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还有心来管本座憋不憋得慌?” 我坐在叶上笑了起来。 “一叶做舟,有风则动,无风则静,即便行差踏错,落个尸骨无存,本王亦有魂归之处,敢问菩萨,本王痴在何处?” 菩萨大笑起来:“盛子戎,你以为你沙场报君恩,身死赴姻缘,就算是勘破了生死吗?” 我打了个哈欠,心里蓦然便不怕了,当即松开了扶着卷边儿的手,痛痛快快往叶脉上一躺。 “生有所盼,死得其所,怎么就不算勘破?” 菩萨冷冷一笑:“我的儿......你笑不出来的时候......快到了......” ...... 这一梦冗长,再醒来时,天色已然擦黑,我揉了揉眼睛,细细听着船外雨声。 待到走出船舱,便见木师父穿着蓑衣坐在船头,老僧入定一般看着前方接天的水色。 四际烟气蒙蒙,头发丝儿似的细雨也不冻人,只是绵绵扑在面门上,清灵灵的叫人舒爽。 此情此景,好似天上仙姬的薄纱披帛遗落红尘,化作一段雾色笼罩人间。 晚夜航船,仙境成行。 我抬手展了展腰背,深深吸了一口湿润绵长的清气。 又坐到了木师父旁边的小板凳上,不由叹道:“子戎从未见过......这般如梦似幻的晚夜” 木师父一笑,在我手心里写下。 “船尾有人” 我一愣:“何人?” 木师父捏着我的手掌。 “一个女子,冒雨借渡,只到广元,不敢叫她进船舱,怕扰了殿下休憩” “原来如此......” 我心下生出不忍:“叫姑娘家站在外头淋雨,也太不应该......” 木师父摇头一笑,又伸手在我手背上画了几下。 “怜香惜玉” 我笑了笑:“凡世间女子,生来皆为香玉,我等须眉浊物,自该怜爱疼惜” 说罢,我起身向着船尾走去。 船尾地界儿并不开阔,只有一个木棚子做檐,檐下左右吊着两盏风灯。 灯下,确然站着一个削肩膀的单薄女子。 她此刻正抱着包袱,瑟缩着身子,尽力贴紧身后的木舱门,将自己归拢在檐下避雨。 一身农家女子穿的素麻衣裳,已经叫雨浇湿了一半,更显得身子瘦弱伶仃,单薄不已。 头上无钗无簪,仅用一截儿红绳束发,松松垂在肩头,发尾叫雨水打湿了些。 水润白皙的小脸儿上,粘黏了几绺乌黑的湿发,一双水潺潺的杏核眼睛,怯生生的盯着我看。 好一个灯影儿似得柔弱美人,梁下雏燕也没她一半可怜可爱。 那女子见我盯着她瞧,眼中含羞带怯,水红生嫩的一张小嘴缓缓启开。 “公......公子......” 我被她这个黄莺儿似的嗓子,叫酥了半边身子。 真是奇了,今日是走了什么运道, 这么一朵雪肤花貌的出水芙蓉,竟让我这个断袖遇上了? 我轻咳了一声,掩去了眼中惊艳。 “姑娘既是借渡,还请舱内独坐,本......我已睡饱了精神,万不可再叫姑娘淋雨受寒” 那女子好似还是害怕,又往后挪了挪身子。 “公子美意,楚楚心领,借渡已是得了公子慈心,再不敢厚颜久坐,扰了公子清净......”
第156章 ● 楚楚? 我闻言轻叹, 世上只怕没人能比她更配得上这两个字了。 这女子不比华馨明艳可爱,可神态里却带着一番天然的弱质风流。 也万幸本王是个断袖,寻常男子见了她,只怕铁打的硬汉也要化成绕指柔。 她这张楚楚可怜的脸,或许天生就是为了叫男人心软迷魂的。 我摇了摇头:“夜来雨深,离着广元尚有一日水路要走,姑娘若再这么淋下去,只怕等不到下船,便要发起高热了” “这......” 楚楚一咬嘴唇,贝齿红唇相合间,又生一段风情,眼中似羞似窘的瞧着我,最终还是妥协。 “如此......便打扰公子了......” 我挑了挑眉,伸手往船头一请。 “姑娘请吧” 楚楚颔首,只道多谢,从檐下走了出来,我看着她这个弱柳扶风的步态,暗自叹了口气。 美貌至此...... 只怕...... 不等我叹罢这口气,船只便好似触了水中湖石,猛然晃动起来。 楚楚此时刚走到我眼前,在这一阵晃动之下,她那柳枝儿似的纤腰,自然难以自立。 娇呼一声过后,就柔柔弱弱跌进了我怀里。 我伸手托住她腰际,发觉这一段腰身,竟只有我一掌之宽。 船身还在晃,楚楚吓得眼中带泪,依在我怀里颤声道。 “公......公子......这是怎么了?” 我眯了眯眼,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女儿香,只说。 “不怕,触石而已,片刻便静” 得了此话,楚楚如同梦中惊醒,当即从我怀里离去。 那一缕虚无缥缈的香气,也从我鼻息下抽离。 “楚楚唐突......” 我笑了笑:“怎会?分明是在下得了便宜” 楚楚又抬眸,鹅蛋小脸儿晕开绯红。 “公子说笑了......” 我但笑不语,只抬手请她往船舱中去。 及至她进了船舱,我才伸手放下了舱门处的竹帘,复又坐到了木师父身边,陪他一同守夜。 元宵本在舱内酣睡,不知是不是见那女子进去了,当即从舱里跳了出来。 迈着四只毛绒绒的梅花小爪,竖着尾巴就跳到了我腿上。 我伸手将它拢进怀里:“怎么这么不容人?她就是进去避一避雨,也不耽误你打盹儿,跑出来做什么?” 元宵在我手中一滚,娇气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我掌心,惹的我一阵痒。 木师父从随船的箱匣里,拿出一件蓑衣给我披上,无声和我并肩而坐。 夜色沉沉,雨水阵阵。 雨点子打在江水之中,涟漪如琴弦般颤开。 我打了个哈欠,没话找话似的对着木师父说道:“这女子......恐不是寻常女子......” 木师父脸上静谧一片,慈爱的笑意挂在眼角眉梢,伸手在我掌心轻划。 “红颜祸水” 我笑起来,从蓑衣上扯下来一根蓑草,捏在手里逗着元宵来扑。 “派她来的人也是下了血本,只可是这个血本没下对地方,殊不知本王是个只认蓝颜祸水的断袖,倒可惜了这么一个风流的柔弱美人” 木师父摇头轻笑,元宵猛扑上我手中的蓑草,对着我指尖又咬又舔。 如此枯坐一夜,天色熹微之时,木师父又在我手心写到。 “杀?” 我摇摇头:“且看看她手段吧,权当解闷儿了” 木师父笑而不语,只伸手在我手上捏了捏,又写到。 “莫贪玩” 我仍是笑,只问船上有没有钓杆儿鱼饵。 若有,钓上两条鲜江鲫炖汤喝,也是美事一桩。 木师父点头,起身便去取了钓杆儿,又在钩嘴上捏好了鱼饵,才送进我手里。 雨势渐渐收住,江面静若深潭,无风无浪,静水脉脉,正是个速速行船的好时候。 我这厢钓着鱼,木师父那头儿则升起了白帆,待定罢了舵向。 木师父便去了船尾的小舱里休憩,老人家熬了一夜,此刻该要好好睡一觉了。 我独自坐在船头垂钓,盯着水面阵阵出神。 俗话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钓鱼这事儿,熬的就是一个心静。 元宵是只将足月的奶猫,一日十二时辰,它恐怕得睡过去十个时辰。 此刻仍是睡的四仰八叉,俨然拿我这双腿当榻使了。 楚楚行路颇轻,我还没听清她出舱门的动静,她便已经施施然坐在了我身边。 一夜休憩,她发丝衣裳都干爽了不少,白净的一张小脸见我便是一笑。 “公子” 我回眸看她,亦是一笑:“楚楚姑娘” 她面色微红,两手托腮,一脸娇憨之态。 湿润水灵的一双眼睛,顺着钓杆儿的方向看去。 “四月间江鲫肥美,公子今日若有鱼上钩,这小狸奴就有口福了” “哪能让它吃白食,若在下今日钓不来江鲫,就拿它炖一锅猫汤给姑娘补身子” 楚楚闻言捂嘴轻笑:“公子太会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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