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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这袖,断的彻底

时间:2023-11-23 00:00:32  状态:完结  作者:八字过硬

  朕抬手抚上母妃的脸,试图平息母妃心里的恨意。

  “娘,不怕,有儿子在,即便没有这香,她也活不过十年的......”

  朕将母妃拉进怀里,缓缓安抚着这个险些丧子的深宫女子,轻声道。

  “娘,等子戎好了,就让子戎习武,再不可心软溺爱于他,哪怕是逼死了他,也要让他长些拳脚上的功夫,否则日后,势必会有人捏住他,来打儿子的七寸......”

  母妃点头,眼中热泪难断,哭诉之间,早已乱了华贵的妃子发髻。

  “子戎......子戎受了好大的惊吓......梦呓之间......嘴里一直涎水不断......万一好不了了......万一......”

  朕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凝香殿,只见暖暖烛火之色飘逸而出。

  “子戎会好的,娘,子戎会好的,别人不知道,但子寰知道“

  “子戎......会好的......”

  ......

  之后十年,朕都在叶宝元膝下做嫡子,做孝子,做儿子。

  那香丸儿,也在叶宝元的一日醉酒后,经由她身边的老太监,亲自给她点上了。

  那老太监原也姓叶,从前,也并非是太监,而是叶府的一个庶子,因痴恋着叶宝元,才净身进了宫。

  叶宝元极信的过他,这人,也忠心到了可怖的境地。

  朕彼时看着,只觉可笑的很,世间女子,似乎一生都在笃信情爱。

  朕原以为叶宝元会是个例外,却不想,她也蠢在了一个情字上。

  那老太监在荆州,还有一双爹娘。

  叶宝元倒是动了脑子,将他一双爹娘送到了荆州边境的小县里,生怕他受了挟制。

  奈何父皇驾崩后,给朕留下唯一有用的东西,便是蛰伏在荆州的几条小鱼儿。

  老太监爹娘被扣当天,他便服了软,虚情假意的在朕面前掉了几滴泪。

  而后,便拿着香丸儿,去害那个自己恋慕了半生的女人。

  叶宝元起先只用熏香,所以并不疑惑,渐渐的,一日不闻便有不适,到最后彻底吃上这香,才晓得了其中厉害。

  那是母妃亡故后的第几年,朕已经记不得了。

  朕只记得登基那日,叶宝元看朕时的神情。

  那神情仿佛在说,这后宫之争,终是她赢了,是她做了太后,是她杀了元若蝶。

  当今龙椅之上,坐的亦是她的傀儡。

  朕彼时坐在皇位之上,受着众臣的叩拜。

  心里却在想,若有朝一日叶宝元发觉了这香的厉害,知道自己不日将亡,会是何种神情呢?

  这一天,来的很快。

  叶宝元站在已经落锁已久的凝香殿前,低头看着殿前的各色花丛。

  身旁一个宫娥太监也无,只是静默独立。

  朕站在她身后,默然等着她回头看来。

  叶宝元听到了朕的脚步声,扶着花枝款款一回头。

  她眼中没有死期将至的恐惧,更没有对朕的恼怒愤恨。

  只是多年不变的笑意,流转在那双已有疲态的眼眸里。

  “陛下来了?”

  朕颔首,站到了她身边,同她一起垂眸,看着那丛枯了又生,生了又枯的绒丝花。

  叶宝元轻笑,嗓子清脆,一如当年。

  “陛下何苦下这样的慢药给哀家?以陛下对哀家之恨,该要看着哀家千刀万剐,肠穿肚烂才痛快呀”

  朕亦是笑,伸手摘下一朵绒丝花,抬手簪在叶宝元鬓边。

  也不知从何时起......朕竟已比这个女人高出了许多。

  “母后哪里的话?叶党未倒,母后若暴毙宫中,只怕他们要群起而反,朕这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

  叶宝元伸手摸了摸鬓边香花,似是十分喜欢。

  “陛下就不怕哀家拼着一死,也要传书回族中,挑唆族中舅兄起乱么?”

  “叶氏宗族渐大,旁支嫡系混杂不清,即便母后此刻能将家书传给舅兄,母后猜猜,你的这些舅兄,是先举兵皇城,还是......先除族中异己?”


第21章 子寰番外·金刚怒目·三

  叶宝元朱唇轻启,满面笑意。

  “我的儿,你到底是大了......可陛下别忘了......娘家舅兄虽未必听哀家之言,可哀家还有个一母所生的弟弟,如今东海一地,由他拥兵坐镇,陛下为庇护幼弟,能同哀家这般不死不休的相斗......那陛下细想想,若哀家有个三长两短,哀家那幼弟......会不会行上殿逼宫之事?”

  朕向叶宝元看去,见她眼角眉梢已有了些隐秘细纹,再不复年轻时的样貌。

  她年轻时母仪天下,年迈时又加封太后,作为女子,她这一生,算是光耀已极。

  然而,她此刻虽笑着,眼中,却写满了哀恸。

  “那香一旦吃上,就是必死无疑的结局,朕不明白,母后到了这般境地,为何还要用自己母家兄弟的性命来威胁于朕?”

  叶宝元露齿而笑,轻轻取了下鬓边的绒丝花,捏在指尖,细细捻碎了那娇嫩花瓣。

  “因为哀家不想输,也......不能输......”

  ......

  这一日午间,朕同叶宝元在寿康宫用膳,随侍的,是一个叫朱砂的小宫娥。

  叶宝元宫中几乎是不用新选宫人的,可今日却不同。

  就连布菜这等贴身的差事,叶宝元都交给了这个面生的小宫娥。

  朕直觉有异,却也只能静观其变,直到饭毕茶过,那小宫娥随一众宫人退下后。

  叶宝元才进了内殿点香,又用一道珠帘,将朕同她隔开。

  她在一片云雾缭绕中说道。

  “子寰,瞧,你弟弟要杀哀家了”

  朕回首看去,只见一个小宫娥手中托着朱漆红盒,盒盖启开,正中乃是一颗泛着金红色的丸药。

  叶宝元吞云吐雾间,懒声道。

  “陛下,这是方才那小宫娥进献的秘药,说是服之能青春永葆,延年益寿,故而唤作万寿丹,哀家查了她的来路,发觉她是荆州人士,璞王如今也大了,做事竟这样缜密起来,太医院验过此药后,只说这里头并无毒物,只有一点朱砂掺杂其中,需经年累月的吃着,才会受害......”

  说罢,她自嘲一笑,又叹息道。

  “到底是兄弟俩,连置哀家于死地的法子,都似商量好的一般......”

  朕坐在珠帘之外,只问。

  “那你肯不肯死呢?”

  叶宝元细长的手托着烟杆儿,纯金的护甲透出丝丝凉意,窗外天光入殿,勾勒出她垂落在榻间的绫罗绸缎。

  “肯......怎么不肯呢?这香丸陛下都给哀家用上了,哀家哪里还有活路呢?只是哀家还有一个夙愿未了,便是想请陛下同哀家......陪葬......”

  朕笑:“母后莫不是以为,朕会怕你那弟弟?”

  “陛下自然是不怕的,兵祸而已,哀家能起,陛下便能平,叶家有兵权不假,可君符,先皇也确确实实传到了陛下手里,若果真鱼死网破,胜负尚未可知,是以哀家,并不敢以此相挟......”

  “你既知如此......”

  “可陛下不怕,难道璞王也不怕?”

  朕听着指尖骨节作响之声,眯眼向帘中看去。

  只见殿中浓香徐徐散开,丝丝缕缕漫出珠帘。

  “你待如何?”

  “哀家要陛下吃了璞王送来的万寿丹,等哀家身子被这香丸亏透之际,陛下这朱砂之毒,便也到了无可救药的境地......如此,哀家的夙愿,便算是了了”

  “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哀家会不惜一切代价,让璞王生不如死”

  朕有时真的不明白,叶宝元究竟想要什么。

  从前只以为,她作为一朝太后,想要把持朝政,为叶氏荣光而活。

  可如今却发觉,她并非是如此。

  “你为何要朕同你陪葬?”

  “因为元若蝶的遗愿,是保全你们兄弟二人,哀家不想让她如愿而已”

  “你毕生所愿,只为后宫争斗?难道你不想护住叶家?”

  叶宝元闻言,当即在帘内大笑起来,身子在烟雾中颤抖战栗。

  “叶家?子寰啊,哀家对于叶家的恨,可一点都不比你少,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不论你是否有心要除去叶家,叶家的气数,早在先皇驾崩时,就尽了......如今......也该到衰亡之际了......可哀家同你母妃的仇怨,却是非杀子不能偿还的......”

  ......

  朕登基第二年,子戎便出宫开了府,朕当时为了给他定封号,着实花了一番心思。

  最后,才在古相的提点之下,定下了一个璞字。

  璞中有玉,待凿而已。

  宝玉若出,便可传国。

  朕将封号颁下去的时候,他正跪在偏宫矮殿里,哭那死去的嬷嬷和小宫娥。

  他哭的伤心,朕却早已麻木。

  这才死了几个人?他就这般伤心。

  日后若朕死了,这傻子又要哭成什么模样?

  子戎离宫后,朕一直睡的不大安稳。

  前朝事忙, 每日在御书房批完折子,大都已经到了子夜时分。

  玉点儿立在一旁,将游鱼处今日报上来的消息一一讲给朕听。

  说到璞王府的时候,声音总是弱下去一些。

  “王爷......王爷今日......”

  朕扶了扶额。

  “又是在楼子里歇的?”

  玉点儿陪笑:“王爷这个月只在楼子里宿了二十来天......比之上个月......可少了十多天呢,陛下还是......”


第22章 子寰番外·金刚怒目·四

  朕笑出了声,顺手将案上的折子合了,丢在一旁,有些无奈的靠在了椅背上。

  “玉点儿,眼下是二月份,拢共只有二十八天”

  玉点儿:“.......”

  旁的事上,朕少有压不住火气的时候。

  可唯独到了子戎这里,朕总想着,若现下他人在眼前,朕手中又恰好有根荆条的话。

  他就是变个耗子钻进地里,朕也要将他揪出来,给他一顿好打才行。

  原以为这厮大了,能给朕省些心神,却不想他一出宫,便十分利落的断了袖。

  这变故叫人意想不到,朕细想后,觉得他兴许是装的,可等到这厮将府邸押出去换了银子,预备给小倌儿赎身时。

  朕就再也坐不住了。

  即刻就将人叫进了宫,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

  彼时他跪在御案之下,神情平静,只道。

  “臣弟知罪”

  那是朕头一次听见他以臣弟自称,心中竟起了一阵难言的酸涩。

  这崽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副淡漠神情?

  又是什么时候......以臣弟自称?

  朕不敢信叶宝元嘴里的话,凡事总是小心翼翼防备,直觉将他留在京中,不是个十分保险的事。

  是以只得将人打发去了边疆,又同颜问慈三令五申,让他时时刻刻以保住璞王为己任。

  顺便,出一趟远门,也能管住他不再眠花宿柳。

  照他这个没日没夜的玩法,朕常常觉得,这厮保不齐会走到朕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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