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因为怕的冷汗,还是因为呼吸不上来而出的汗。 尽管如此,李清昀并没有反抗半分,可以说是顺从着沈莫掐住自己的脖子,让他将自己杀了去。 秦均舒眸色阴沉,眼底映照出李清昀痛苦的模样:“爱卿可觉得自己错了?” 他并没有想过真的把李清昀处死。 毕竟他的才华和谋略,实在是少见。 现如今大周面临着众多问题,若没了李清昀,那便更加雪上加霜。 不过几月,大周,便将覆灭。 思及此,秦均舒将手中的力气松开了几分,面上也没有了方才的怒意。 他在等,等李清昀认错。 这也是,唯一一个能让李清昀下得来台的方式。 秦均舒不信李清昀会为了天下苍生而舍弃自己的性命。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懦夫。 甚至就连史记中记载的有些人尽皆知的名人,也都不为例外。 李清昀急促地呼吸了几口空气,也不等气喘匀,便出声回答了秦均舒的问题:“从未。”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李清昀胆子也大了起来,扯着嘴角,朝面前人微微一笑。 不过,在此之前,臣一直有一事想同陛下说说。”
第九十章 文人风骨 青年一身官服,面容俊朗,不知是因为什么,此刻正喘着粗气说着话,面上虽并没有什么表情,可却让人生生从中看出了几分嘲弄来。 从未? 听到李清昀的答复,秦均舒稍稍有些愣神,他眉头轻蹙,身上的帝王之气不自觉地显现出来,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并不想跟李清昀过多浪费口舌,若不是李清昀对大周对自己还有用,今日站在这里的若是别人,那人头首早该凉了个透。 现如今,估计已经投胎去了。 秦均舒并未开口而是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开口。 李清昀没想到秦江淮真会同意自己说,刚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他看向面前的人,沉默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漫开。 秦均舒将自己扼住李清昀脖子的手拿开,随后百无聊赖地把玩起自己手上的扳指。 上好的和田玉做成的板指在秦均舒修长的指尖中来回移动,他的动作灵活,将扳指玩出了花。 墨绿色的扳指在手中显得格外惹眼,都说玉养人,此刻看起来,也确实如这番话所说一般。 李清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均舒的变化,心中有些摸不到底。 如果说秦均舒想要杀了自己,那便不会留到现在。 可…如果是他要留下自己,方才那句话,便是给自己的最后一个台阶。 李清昀垂眸思忖着,将所有可能的结果都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番。 再次抬头,在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之色。 “臣想说的是,臣认为那些百姓说的没错。”李清昀顿了顿,他清晰地看到众臣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甚至连秦均舒把玩扳指的动作都略有停顿。 百姓对秦均舒的评价,不外乎暴戾恣睢,罔顾人伦,整日沉迷美色,荒淫无度…… 总之,只要是和暴政、昏君、爱美色有关的词,一并都在秦均舒身上用了个遍。 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静静等着李清昀的下一句。 可李清昀却像是偏偏要吊着人们的胃口一样,迟迟没有继续说下一句。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人将手中把玩着的墨绿色玉扳指带回大拇指处,赏赐似的分给了李清昀半分眼神。 可他的眼中满是不耐,似乎李清昀再不说出来的话,他便要将他杀了去。 “陛下昏庸无度,不配为君储。” 他这句话刚说完,秦均舒便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李清昀的肩膀处。 瞬间,血将朝服晕染开来,蓝色的官服因为血的净透而更显得深了几分。 不多时,整个肩膀处便成了深蓝色,血滴顺着匕首,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秦均舒朝李清昀轻笑一声,漫步尽心地走上前,握住匕首。 随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缓缓地将匕首在李清昀的伤口处转动着。 有人看不下去,正打算上前替李清昀求情,却被另一人制止了。 那人便是李清昀的政敌——林清蕴。 明明天气渐暖,可他身上却还披着一件裘皮大衣,面色苍白,病恹恹的。 林清蕴看向那个准备出去求情的官员,桃花眼带笑,看起来好不晃人眼,似乎是因为染了些许风寒,他声音有些沙哑:“大人何必劳废心神?陛下定不会将李大人处死的。” 他看着李清昀还在不断汩汩流出的鲜血,嘴角带了点弧度,脸颊边的酒窝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显露出来,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少年气。 那位被他制止了的官员颇为不满林清蕴的态度,可碍于他比自己高上不知多少职位,开口询问道:“林大人何以见得?” 林清蕴淡淡扫了那个官员一眼,嗤笑一声,转过身去,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见自己问出的问题并没有被林清蕴回答,他倒是先气急败坏了起来。 “死病秧子,神气些什么呢!你早晚也会被陛下处死!别以为你有个破官就了不起!”他嘟囔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林清蕴换了副脸色。 林清蕴的听力极好,几乎是不用过多掩饰便听到了那个官员骂自己的声音。他方才眼中的笑意消失地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藐视,似乎是在看蠢货一般。 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罢了,一无是处的蠢货。 林清蕴毫不在意地笼了笼自己身上的裘衣,将视线投向李清昀。 李清昀面色苍白,眉毛微蹙,但却始终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他看着秦均舒一下一下抽出,又狠狠地扎入自己肩膀处,随后又开始慢慢旋转,将这周围的伤口尽数折磨地几乎要溃烂。 不知过了多久,秦均舒才将匕首从李清昀的肩膀处拔了出来,随手扔在地上:“这是朕赏给爱卿的。” 匕首带着李清昀的血,在空中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掉落在地。 匕首上的血溅落在地上,还有些因为角度问题,溅到了一直在一边瑟瑟发抖求饶着的太监。 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血,又看了看李清昀那被秦均舒捅得发烂发聩的模糊血肉,差点两眼一黑,当场晕倒下去。 “谢陛下。”李清昀身形已经有些不稳了,嘴唇也被他咬地渗出了几分血来,但他却像没有察觉般,任然跪在地上。 如挺拔的竹柏,文人风骨,尽显于此。 “爱卿竟然如此,那朕便再赏赐你到蓝关做太守如何?” “…谢陛下。” 秦均舒被李清昀这么一弄,也彻彻底底失去了挑逗他的心思,挥挥袖子,朝朝堂中的人开口:“那诸位爱卿,便先退朝吧。” 待人快走光后,李清昀才摇摇晃晃地起身,远远落后于人群之后。 所有人避他如避蛇蝎,正如当年他凭一己之力杀入朝堂之中,众人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般。 一样的避之唯恐不及。 李清昀所走过的路,都滴着几滴血液,可他却没有因为这些而低下半分他的头。 他高挺着脊背,于人群之后,独赏自己的芳华。 为天下,为百姓,为太平。
第九十一章 一个过渡 夏竹再次见到李清昀,是在路边一个犄角旮旯里。 她看到李清昀时,李清昀身上的官服已经被鲜血尽数染湿,肩膀处还在不断地冒着血,伤口已经开始溃烂,看起来触目惊心。 似乎是刚下了朝,又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番般,模样实在瘆人。 不少路过的百姓都纷纷绕道就跑,更有甚着还跑去官府报案,可却迟迟没有人上前来救助他。 百姓们一个个饿的瘦骨嶙峋,若不是心中还有一丝人性,恐怕现在李清昀早就被几位百姓给瓜分了去。 夏竹轻叹了声,恍惚间也猜出了些许。 她将人搭着自己,因为常年练武,所以李清昀的重量对于夏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李清昀还瘦得可怜,重量和战场上那些五大三粗的爷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一女侠拖着一个颇为虚弱的男子,在这一片萧条中竟然也显得格外刺眼。 …… 一连几天,沈瑜都没有任何好转。 秦江淮坐在床边,手中拿着刚熬好的药,怔怔地看着沈瑜紧闭着的双眼,不知在垂眸想着些什么。 他那天回来之后,便令人从京城之中找来了最好的大夫,快马加鞭到北荒后又马不停蹄地为沈瑜看病。 可,得出来的,却只有一个更加的糟糕噩耗。 ——沈瑜的病情又恶化了。 他体内的蛊虫不断蚕食着他的血肉神经,迫使沈瑜昏迷。 而那之前中华的青曼陀罗毒,也逐渐蔓延直至全身。 两股剧烈的毒素互相碰撞,将沈瑜折磨得苦不堪言,意识永远迷迷糊糊,清醒不过来。 如同刀剜心,刀刀见血封喉,刀刀直击要害。 唯一能记得的便是他一直在浑浑噩噩地做着梦,似乎落入了无间炼狱般,不论怎么样都醒不过来。 沈瑜脸上早就没有之前的血色,满脸苍白无力,嘴存嗫嚅着,不知是有梦到了些什么东西。额前的碎发被汗浸透,黏在额头。 似乎是又落入了无间炼狱当中,他精致的眉头紧皱着,迟迟没有舒张开来。 看到沈瑜又梦魇了,秦江淮眼中是说不出的心痛。 他将手中的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将沈瑜揽入怀中,安抚地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似乎只有这样,沈瑜身上的痛苦才会缓解几分。 “鱼鱼不怕…我在这里。”秦江淮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说着,可怀中的人却还是颤抖着个不停。 秦江淮心被揪了起来,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明明自己的爱人就在自己面前痛苦不堪,可自己呢?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他倒是希望当初那一箭射中的是自己,而不是沈瑜,也许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了吧。 秦江淮长长叹了一口气,怀中的人在他的安抚下也渐渐平静下来,却还是有着几分难受,不断地像只猫儿一般,亲昵地蹭着秦江淮的胸膛。 男人垂下眸来,往日眼中只有杀意的神情消失地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爱意与心酸。 若不是无奈,谁又像自己的爱人当着自己的面受苦呢? 秦江淮将沈瑜重新安顿好,便开始给他喂药。 可昏迷中的沈瑜又何谈配合呢? 秦江淮刚喂进去,黑色的苦药便又顺着嘴角流出。 秦江淮思绪有些混乱,恍惚间不禁想到了那次沈瑜中箭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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