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什么绽放在忘川河边的是荼蘼花? 他明明记得,应该是彼岸花才对。 江不闻有些被困惑住,目光落在荼蘼花上,久久不能收回,这种疑问让他的心中一阵一阵地酸涩…… 他有些想拓跋野了。 “阿大怎么舍得放你走了?” 这时候,身侧的男人又开了口。 江不闻忽然在他熟悉的眉眼上,找到了谁的影子,一时难以置信,后退了一步:“您……是扎那可汗?” 拓拔扎那见他认出了自己,只些许的惊讶,而后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江不闻见他默认,同样感到诧异。 “您怎么也,仙逝了?”他有些迟凝地噎了一下。 那在上方,岂不是只留拓跋野一个了? 他虽然从以前的蛛丝马迹中捕捉到,拓跋野和拓拔扎那的感情并不是很深,但倘若接连失去爱人和至亲的话,任谁都会伤心难忍罢…… “命数已到,上方不留我啦!”拓拔扎那听到他的话,爽朗一笑,向前走去。 江不闻便随着他,和他一起走过奈何桥,遥遥便见一位老妇坐在那边,舀着汤。 这略显宏大的队伍里,有着各色各样的行人,穿着各式的服装,甚至有些语言,也和他们不太一样。 “就是苦了阿大了……”他目光停在离孟婆最近的一位行人身上时,扎那忽然开了口。 “啊……嗯。”他有些不会说话了,胡乱应着声,感觉头有些痛。 周身嘈杂的人声混乱不清,隐约听见什么不一样的声音,却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他的目光还停在孟婆的身上……那碗汤,真的喝下后,就会毫无记忆了么? 站在孟婆前的那人样貌很奇怪,身上穿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式衣物,只不过都破烂了,约莫生前遭遇了一场大火,将他烧死的。 那个男人有些胡言乱语地对孟婆说着什么话,手舞足蹈,好像精神并不是十分地正常。 坐在孟婆身后,突然有一个浑身黑衣的人推了他一把,紧跟着男人就摔进了忘川河中。 “最近地府怎么总出些乱子?命数未到的人也下来了……”他听见孟婆喃喃抱怨道。 很快便轮到了自己,孟婆先是和他对视,随后给了他一碗汤,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催使他开口说话,还未反应,便已经伸手指向了忘川河边的花丛。 “您看见荼蘼了么?”江不闻问。 孟婆稍稍一顿,紧跟着眉头便紧锁起,向着身后埋怨地叫了一声,另一个站在黑衣男人旁,全身白衣的男子便忸怩着脸上来,对着江不闻腼腆地笑了笑。 下一刻,身前便一股大力,让他整个人失去了重心。 “……又一个。” 江不闻坠落的过程中,听见孟婆埋怨地说。 他的眼前逐渐恍惚,最后看见了拓拔扎那,端着那碗孟婆汤,与他遥遥对望,做出了一个口型。 江不闻重复了一遍,便猜出来意思。 “代我照顾好他。” 拓拔扎那别过头,将汤一饮而尽。 …… “拓跋野!” 温软床榻上,江不闻猛地喊出声,惊魂未定地睁开了眼睛,入目却是一阵模糊的白……他的双目前,不知何时,又被蒙上了一层白布。 重心重新回到了身体当中,他飘散的魂魄折回,四肢百骸的酸痛便逐渐回来,耳边传来几道低哑的呼喊,隐隐带着一些哽。 “江应,江应……我在,我……”紧抓自己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明明只发出了几个字,却停顿了好几回,带着不断的吸气呼气,喘息和颤音。 江不闻一瞬之间恍如隔世,感受到自手背而来的体温,“啊、啊”了两声,便骤然清醒了过来。 他这是……回来了? “你哭了?”他的声音沙哑而带疑,甚至多出了一点罕见的意味。 拓跋野浑身颤栗,在下一刻俯身堵上了他的唇,江不闻便感到一种汹涌澎湃的感情自心底而来,又与他人交接,面上有些湿,凉凉的。 江不闻逗弄他的心思恍惚间便烟消云散,被他的唇舌勾起一阵阵的情意,原本单方面汹涌的人得到了猛烈的回应,空气之中,骤然弥漫起了缱绻的水声。 他们这般激吻了不知多久,直到江不闻刚刚醒过来的脑子承受不住,开始发昏发沉,才恋恋不舍地推开了他。 “我……”他低喘着气,觉得嘴巴有些肿疼,开口到一半,又意识到了什么。 “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偷亲了多少次?”他半带调侃,面有愠色地问。 他依稀记得,上一次死里逃生,短暂清醒时,拓跋野也是失控地吻上昏迷的自己,也不知是不是什么怪癖。 空气之中短暂地凝固,江不闻以为对方被自己说愧了,想说出话,将气氛挽回,不料对方却沉哑地开了口。 “数不清。” 江不闻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愣了一息,拓跋野便阴沉着脸,倏而又靠近,张开嘴,狠狠咬伤了他的左肩。 “唔……”江不闻吃痛地溢出一道闷哼。 “你……”他下意识地想要责怪他,肩上却拂过微凉和热气,拓跋野在这一瞬间似乎脱了力,将头埋进了他的颈间。 他话锋一转,心蓦然软了下来。 真哭啦……他有些心疼地想。 “江应,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拓跋野声音闷沉,沙哑地提气。 他好像一个溺水已久的人,在这一瞬间,抓上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不闻刹那间心如刀绞,便也觉得鼻尖酸涩,胸膛起伏,眼前模糊。 是啊,他也原本以为自己回不来了……甚至都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呢。 只不过孟婆他们弄错了命数,又把人退了回来。 本以为生死相隔的悲凉情绪又在心头重新,江不闻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他几乎没有见过拓跋野哭过,唯有一次,便是数日前,他中枪病危,再一次,就是现在了。 拓跋野哭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红了眼眶,双眼像一只小兔子,可怜巴巴地垂下耳朵? 江不闻想起那场面,觉得有些可爱,心口却止不住地疼。 “别再吓我了,我会疯的……”拓跋野闷在脖颈,吐息出声,末了似乎怕他不信,又低低哑哑地强调了一遍。 “我说真的。” 他不但会疯,还会死。 江不闻便觉得顷刻丧失了力气,心中的情愫几乎要冲破了肌肤,一颗滚烫炽热在热烈地跳跃着,只恨不得将心脏拔出来,血淋淋地展现在拓跋野的身前。 他在下一刻,就圈住了拓跋野的脖颈,主动地亲上他的唇,对方的身体在这刹那僵硬了,久久无法回转。 这场拥吻竟然由江不闻一手启程,单方面地运营,他本以为拓跋野过会儿就会回神,没有想到一直到他累了躺下,对方还僵持在那边。 “你怎么了?”他接吻过长的嗓音变得沙哑,眉头压着,有些疑惑。 一个吻,他们从前已经接过那么多次,拓跋野至于这么大的反应么? 空气间有些凝固,江不闻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那人问,声音有些冷,或者说是落寞:“你不生气了么?” 江不闻愣了几息,恍然失笑,随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弄得腹上伤口有些疼了,在拓跋野严肃的制止下才停止下来。 “拓跋野啊,你……也太可爱了。” 末了,他正好脸色,这样说道。 拓跋野听出他的故意调侃,耳根却还是发烧,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即便眼前遮着白布,江不闻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 “不生气了么?”拓跋野固执地问:“……告诉我吧,江应……我们……” 他好像喉头发哽,说不出话了。 “我们在一起吧。” 江不闻在这时,倏而接住了他的话。 拓跋野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睛确实如江不闻所想,红通通的。 “我不生气了。”江不闻说。 “我爱你。”
第七十一章 蛊毒发作 江不闻这三个字说出口后,拓跋野便彻底难以回神地杵在原地了……他的脑中有些飘忽,甚至感觉自己在做着什么梦,指尖嵌入手心,感受到痛意,才意识到这是真实的。 江不闻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想笑,又有些苦涩,抬手想将白布摘下,看看对方的模样,拓跋野却在这时候回过了神,按住了他的手。 “……”江不闻顿住,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 “我能看见了,在沙场上的时候。”他话说得不满,带着些试探。 看见模糊的事物之前,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会再黑暗中度过了,光亮来得突然,在战场时又事态紧急,便磨合了好一阵子,没有将疑问抛出。 这时候福至心灵,忽然想看看拓跋野呆住的样子,没想到摘布的手却被拦下,聪慧如江不闻,心中不由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嗯。”果不其然,拓跋野低低应了一声,连半分惊讶都没有。 江不闻的心跳快了些:“是你?” 拓跋野这次不说话了。 江不闻和他相处多年,自从破解误会后,从这个人的身上越来越看得见当初的影子……拓跋野不想说又不想欺骗时,就会选择沉默,他的沉默,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承认。 可他的毒不是勐佳么?勐佳的毒性如此之烈,自从受过之后,他眼睛无法痊愈几乎成了事实,拓跋野又是如何将自己神鬼不觉地医治的? “你用得什么方法?”江不闻隐约觉得有什么,再次要去摘眼前的白布:“现在不用带了,我能看见了。” 拓跋野执拗地按住他,因为昏迷多日的缘故,轻易便将他按回了。 即便江不闻看不见,他垂在身侧、青黑可怖的右手还是向着背后掩了一些。 “还未痊愈,受不得强光。”拓跋野选择性地忽略了他的问话,只解释出白布的原因。 直觉告诉江不闻,对方一定藏着掖着了什么,而自己摘下蒙布,就会触及真相,他并不听拓跋野的话,强硬要去摘,终是抵不过力气,最后气喘吁吁。 “你骗人。”他的挣扎终于淡下,声音也冷凉起来。 “……对不起。”拓跋野说,“有些东西,我不想让你看到。” 自从那日坦白后,江不闻便能从拓跋野的身上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卑微,他到底是心疼,却也有些对歉意听腻,尤其是在此刻。 “好,你不想说,那我问问别的……”他深吸了几口气,还是退让了一步:“这些天里都发生了什么,你一一说罢。” 拓跋野半垂下眼皮,须臾后,开始向他阐述。 江不闻这一觉足足睡了二十余日,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醒不过来了,甚至连拓跋野也这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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