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沧渊站起身:“那你呢?!你在北境的时候就去肖思光的军营里住,一住几个月,直到我来带走你。” “你进京以后就莫名其妙地和肖思光走得极近,他还处处为你出头,为了什么?” “我不止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了你进京以后的风流韵事,你不是答应了我不再去烟花之地吗?!” 左扶光也站了起来,急促地说:“我去那些地方,我去任何地方都是为了结交许世风华。我已经从他们口中听到过些许关于我哥的事了。” “我不与他们结交,我哥的仇你来帮我报吗?你连宫都出不了,你拿什么保护我?!” 沧渊握紧拳头,他感到血脉在极快地流动,心脏突突跳着。 这是第一次,竟然因为生气,因为和左扶光吵架导致燥血沸腾,控制不住情绪。 他猛地砸了一下桌面,自以为没用多少力,却发出轰然巨响,震碎了上面的酒杯! 没喝的酒液立即流了出来,顺着桌沿滴落下去,左扶光也惊了一下。 肖思光只听见了响,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忽然冲了进来,便见两人眼眶都红了。 左扶光难以置信地瞪着沧渊,低吼道:“你砸桌子对我发火?!” 沧渊收起手,拼命压抑心跳,嗓音粗哑地说:“不是的,我……” 他嘴唇翕动,想解释点什么。却发现无从解释,说燥血吗?两人旁边有个外人。 肖思光像个护雏的老母鸡,他知道沧渊是纯血乌藏人,也知道乌藏人在燥血状态下容易失控。 于是他一把将左扶光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沧渊,就和他看单浩轩一模一样! 沧渊却从这个动作里读出了别的含义——从前他护着左扶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如果他算一头野兽,那就是在保护着他的领地、属于他的猎物,不让他人来犯。 肖思光的表情远远超出了一个“朋友”该有的情谊,沧渊读懂了,也为此闭了嘴不再解释,反而冷笑了一声。 左扶光却无察觉,只是越发觉得自己抓住今天的机会来见沧渊,简直是白费功夫。 他一口茶没吃,一口酒也没喝,就着敞开的门走了出去,没再说一句话。 肖思光看见左扶光只剩个背影了,赶紧转身追了上去。 沧渊盯了盯面前的菜,燥血犹然未消。有一种破坏一切的冲动,忽然间掀掉整个桌子、满桌饭菜,室内杯盘狼藉! 他的手捏到了酒杯碎片,瞬间有血奔流出来,染到地上。 酒楼的东家呜呼哀哉地跑上来,沧渊朝他怀里拍了两锭银子,兀自走出了门,却发现自己除了回宫无处可去。 他前脚刚刚进宫,小巫子就面如菜色地跑了过来,尖声说道:“哎哟沧先生啊,您这是到哪里去了?皇上找您找不见,宣您过去呐!” 此时天色已黑,早该休息了。 “今日身体不舒服,不便侍乐。”沧渊拒绝道。 “哪儿是让您去乐坊?是乾宫啊,有正事的!”小巫子在后面推着他,又看见他的手在滴血,“您这弹琴的手怎么能伤着了?皇上该心疼的。” 这一刻,沧渊才发现伤口很痛,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年苦练火不思,只为博得皇帝青睐。 可若是他没弹过火不思,也不能成为沧先生回到雅州。 如果没回过雅州,也不会与左扶光重逢。 目前的情景,真像是无解的……
第九十章 你两是不是,那种关系?呕! 许世嘉乐和几个朝臣在乾宫议事,等不来沧渊,已经在发怒了。 皇帝一怒,下面的几个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发声,大殿安安静静的,便显得时间更加漫长…… 沧渊来的时候,小巫公公已经去御药库里拿了纱布给他草率包了。 由于两人走得急,所以没包严实。他进去的是纱布上一抹红色格外显眼,许世嘉乐本来满眼怒色,瞬间转为担忧,竟立即就不发火了。 皇帝的表情简直就像谁破坏了他的某样乐器,竟然立即传太医来给沧渊看手。 太医一般只为皇上和皇亲贵戚看病,沧渊忙跪地上谢恩,几个大臣瞟了他一眼,总算松下一口气。 “沧渊,你看看,这几位你可认识?”皇帝清了清嗓子,抬着下巴示意。 沧渊粗略扫了一下,发现其中一人是在玫朵部朵甘卫都指挥司任职的指挥使,他在长城下见过。那么可以推测出另一位应该就是驻扎在乌藏更深处的乌藏都指挥使。 其他不认识的人是和他们有关的臣子,看着都面生,脸颊有点黑,却是中原人五官。 朵甘卫都司和乌藏都司都是设置在关外的管辖机构,沧渊极小声地说:“看着面熟,应是见过一两个的。” “啧,你义父不让你出关,看来你确实对自己的家乡不太了解。”许世嘉乐摸了摸胡子。 沧渊低头道:“我的家乡就是雅州,我的父亲是沧晗。” “知道你觉得自己是中原人,但可不兴背祖忘宗啊!”许世嘉乐听到这话很是受用,慢腾腾地说, “盛夏将来,通常是乌藏高原的闲季。乌王和藏法王今年会一起进京觐见朕,今日叫你来正是为了这件事。” 沧渊刚想回答,太医到了。 几个驻乌大臣还跪着,皇上独独给他赐座,让太医给他重新包扎,继续说了起来…… “沧渊,你可还会说乌藏话?” 沧渊谦虚答道:“我离开那里时仅仅四岁,语言太久不用,生疏了。许多话听得懂,却说不出来。” 皇上拧起眉头:“那你这几日侍读以后便与几位大臣多多交流,按照你的官位本不该参与外族藩王觐见的。但你本是乌藏人,朕想的是若有你在,会方便很多。” 沧渊心中一喜,他原本的计划里,就是想向这等职位靠拢。 现在有了机会接触乌藏使团,又能结交驻乌大臣,自然满口答应、求之不得。 他不会因为和左扶光吵了一架就改变规划,毕竟矛盾只是一时的,长远之计还是为左扶光考虑。 皇上又说了很多外族觐见当日的事,几人拜别时已经子时了。 沧渊走出乾宫,觉得四周空空荡荡,便开始思考什么时候能找左扶光把误会说清楚…… …… 左扶光合衣躺在营房里看着天花板,耳边传来隔壁通铺士兵打呼噜的声音。 “哟,司马大人今天不回去了?”肖思光在窗外说道。 左扶光瞥了他一下:“烦,不想被打扰。” “难道你家里还有人打扰你吗?”肖思光跳到了窗框上。 左扶光想了想:“有一头熊。”他驱赶道,“你别进来。” 肖思光听闻,干脆坐在了窄窄的窗口,从里面的角度看过去,便见月下一剪影,透着朦胧的光。 “不就和你青梅竹马闹了一场。”肖思光撇嘴道,“至于吗?你们说的那些话就跟过家家一样,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难过了?”左扶光再次摆手,“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走。” 肖思光听见以后反而跳进了屋,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别以为我把你当了几天‘小将军’就可以命令我了,在北境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左扶光没工夫和他贫嘴,干脆闭眼翻身,沉默应对。 肖思光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忽然说:“你们俩……是那种关系吧?” “哪种?” “那种。” “到底哪种?”左扶光不耐烦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肖思光凑近了点,八卦地问道:“就那种,断袖。是不是?” 左扶光睁开一只眼睛,难得北宸世子开窍,便没否认:“你敢说出去我弄死你。” “谁弄死谁啊?”肖思光嫌弃地说,“真恶心……呕……那你们俩个,谁上面、谁下面?” “你恶不恶心?!这是我的私事!”左扶光翻身直面他,“要呕你就离我远点,你现在在一个断袖屋子里!别脏了您的闪亮狗眼。” 肖思光被骂了以后反而乐了:“你不在我面前装窝囊废以后果然好玩多了。” 左扶光无语。 “我爹说的对,真心果然能换真诚对吧?”肖思光语气变低了,“可惜我以前听不进去他的话,你在我军营里那么久,我都没了解过你,一直看不起你。” “我只觉得你接近我别有目的,没觉得你有任何诚心。”左扶光不屑道,“只不过混熟了些,咱们身份相近又同时身陷囹圄,所以才……” 他忽然愣了一下——他在做什么?和肖思光说真心话? 他居然因为同情,因为骗过别人的愧疚和如今相似的处境,也因为肖思光的处处照顾而把对方真的当朋友了,跟他秉烛夜谈? “才怎么样?”肖思光趁热打铁地问道,“我们算是兄弟了吧?” “我没兄弟。”左扶光拿手盖住眼睛,“我这种人多疑、自傲,注定孤独一生。” 肖思光就像没听见似的,反正长夜漫漫,便自己开始了独白。 “我以前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觉得直白耿介才算真男人,为此吃了不少亏。” “我和你一样自傲啊,总觉得自己了不起,就是北境的未来,没有发现我和父亲之间差了很多。” “后来他入狱了,撑着肖家的顶梁柱没有了,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无力。” “我不屑于和万宝候争斗,所以一门心思跑到京城来了。皇帝总晾着我,为此觉得更加愤怒迷茫。” “不过我看你不是。你身上背着各种花名、骂名,被好多人指责,却活得有自己的原则和方式。” “我觉得你好像有一件大事要去完成,所以路才走得如此笃定。现在我也想好了我的大事,所以找到了‘走路’的方法……” 左扶光几乎快睡着了:“把你今天这些感性的话说到北境,你的兵们肯定会嘲笑你三天三夜。” “扶光,其实甘州和雅州才该是兄弟。”肖思光低头说,“你们父子到底在想什么?沧晗将军在想什么?” “自古以来弱肉强食的法则就没有改变过,强者是我们,并非许世王朝。” “你们所谓的忠君,究竟忠的是什么?”
第九十一章 活脱脱一个异域王子啊 肖思光后来又说了一些话,好像都说给了月光一样,左扶光虽然听见了却没再回应,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两人竟还在同一间屋子里,肖思光猛地跳下床:“来京以后从没睡得这么好过,竟误了早操时间!” 左扶光觉得心情好些了,打了个哈欠:“原来你每天起那么早是没睡好啊。” 肖思光搓着脸朝外走去:“我跟着他们跑步去了,待会儿给你带早饭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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