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来,肖思光一直生长在父亲的庇护下,在军队里成长,做着将来戍守边关,保卫家国的梦。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梦也破碎了。镇北王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世,不得不和皇帝角力周旋,也与曾经为敌的元族人言和。 结果导致事态紧张,被抓进大理寺审问。 而肖思光的妹妹肖思若审时度势,被迫嫁给了万宝候,以保家族长存。 肖思光空有一腔义气,却什么也不能做。他度过了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在听闻左扶光进京以后也想进京为质,换父亲回去颐养天年。 但今天皇上的态度和左扶光的提醒都告诉了他这是不可能的,肖思光真的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他又在这里做些什么?
第七十六章 我们总会长大的 肖思光埋着头,碎发掉了些,觉得眼睛很酸|胀。 左扶光等了一会儿,然后替他解围道:“殿下啊……那本兵书我还你还不成吗?你别为了一本书这样嘛。” “你懂个屁!”肖思光依然龇牙说道。 左扶光抬起手,理顺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拍了拍他:“别灰心,我们总会长大的。” 肖思光嫌恶地抬起头,闻到左扶光身上一股子烟花巷子里的脂粉味道,开口道:“你闭嘴,你没资格安慰我!” 左扶光“哦”了一声,然后立即指着街面的方向,惊道:“哇你看,皇上微服私访了!” 肖思光顺势转头,左扶光趁他不备朝旁边一缩,转过巷子就朝更暗的地方跑去! 肖思光瞬间反应了过来,嘴里唾骂了半句,抬脚就追。 但这时候屋檐上落下了一个剑客,挡住了他的去路,左扶光身旁也立即伴了另一个丫鬟,碧澜和翠微都来了…… 肖思光和翠微对了两招,发现自己自以为不错的功夫居然远不及这个女剑客。 他收掉手,站在原地冲着左扶光离开的方向沉声道:“你别跑!” “你别留!”左扶光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我劝殿下赶紧回到北境,以免时日久了,镇北军易主——“ 肖思光大声道:“轮不着你来劝告我!” 左扶光越跑越远了,在风声里摇了摇头。 他若是肖思光,肯定留在北境和万宝候这个比自己大很多的“妹夫”斗智斗勇,绝不离开半步…… …… 沧渊最近和蒲先生相处得不错,先生为他写的推荐信也得到了夫子院的回批,可以安心准备科考。 最后这段时间,身边没有了左扶光,沧渊每天除了上一两堂课,就是在马不停蹄地复习。 他忽然发现自己过去在练习枯燥八股文的时候,心里总想着中了进士以后光明的未来,现在却以进京为动力,一直都想着左扶光。 左扶光很好玩,皇上时不时找他入宫,都是和吃喝玩乐相关的事,他竟然突然成了新的“御前红人”。 直到内阁冯大人参奏他“迷惑圣心”,导致皇上“耽于玩乐、疏于朝政”,他才获得了清闲。 可怜左扶光只是听圣令而已,啥也没做,竟然就成了众矢之的,一众忠臣的眼中钉。 闲下来以后,只要一有空,他就给沧渊写信。就像沧渊小时候刚刚进京一样,总是让信使快马加鞭送回去。而这一回,每一次都能收到沧渊的回信。 两个人在信中述说思念、畅想未来,这些分离的时日便也不那么难捱了。 随着春暖花开,学子们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沧渊也拜别义父和王爷,来到了京城。 他虽然进京了,两人却一直没有办法相见。 由于沧渊在京中的好友正是冯太傅之子冯俊才之流,而左扶光一来就迅速结识了京城里的几个纨绔子弟。 可以说圈子完全不同,对于两人的关系,他们也决心不要对外表现出亲密,才好在暗中互相照应。 这天沧渊和几个友人约好了在醉无量的酒楼里相聚,进来之前他发现房梁上坐着个人,正是翠微,便知道左扶光也在。 但是他们在不同的雅室里,所以连面都没见着。沧渊对面坐的是小中军总督单浩轩和冯俊才,三个人正在谈论科考。 “冯二少的誓言是不中三元不娶妻。今年刚好有机会,那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娶妻了?”年轻的单浩轩打趣道。 冯俊才生着一张儒生面孔,和他爹一样一看就是个正经人。 京中他的名号很响,是不少良家少女的理想婚配对象,但太傅尚未向任何一家提亲。 冯俊才严肃地说:“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我只一心求学,其他的都听我爹的。” 单浩轩笑得合不拢嘴,直拍着沧渊说:“瞧瞧,要是哪家的女儿真嫁给了他,怕是要枕着书卷睡觉,好生无情啊!” 几个小翰林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一人忽然问道:“沧渊这次若是中了进士,就能加入我们了。你有教化边地的经验,说不定可以不做文书修撰,直接在夫子院任职。” 沧渊点了点头:“我本也出自夫子院,是在那里长大的,很想回去。” 单浩轩捏了捏沧渊臂膀上虬结的肌肉,叹息道:“像你这种体格,这等功夫,竟然不从军而从文,可惜了。” 冯俊才见话题中心不再是他了,暗自松了一口气,也开起了沧渊的玩笑:“能文能武,往后放在夫子院还能保护我们,有何不可啊?” 大家再次笑了起来,气氛愉快又不过于放纵,保留着克制。隔壁那个屋子却闹哄哄的,一阵乱七八糟的尖叫声盖过了他们文人间的互相调侃。 冯俊才面色迅速沉了下来,不太好看。 “好像是三皇子殿下出宫了。” 另一个出门出恭的小翰林走回来,赶紧关上门道:“我刚才瞅见那个固宁王世子了。” 大家的目光迅速转到沧渊那边,说话的人也赶紧闭上嘴。众人皆知道固宁军镇军大将军沧晗和左方遒王爷是结拜兄弟,却没听沧渊提起过他和左扶光关系好不好。 “三殿下……”沧渊就像没听到“固宁王世子”几个字一样,端起酒杯说,“那我们既然知道三殿下来了,要不要过去……” 单浩轩压下他的手和酒杯:“他们不知道我们,别去为好。扫了别人雅兴不说,三殿下也看不起咱们啊。” 沧渊这样提议是因为他实在太想在科考前见见左扶光了,日思夜想,现在人就在隔壁,那么近…… 正在此时,那边又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吆喝,沧渊听到了左扶光的声音。 好像是三殿下一来就从外面带了好些个伶人,所以引得那些世家子弟纷纷像流氓一样喊了起来,这边的小翰林和科考学子们瞬间觉得有辱斯文,面如菜色。 文人们说话声音小,每每想谈论什么,总被那边更大的起哄声打断。 不多时,乐器敲击的声响又传了过来。单浩轩拧着眉,猛地砸了一下桌:“真是不让人吃饭了!” 冯俊才起身压住他的肩膀,提议道:“那咱们换个地方吧。”
第七十七章 敢问您当真要如此辱师吗? 几个小翰林和在座的学子纷纷附和,于是他们赶紧拿好东西准备离开——惹不起躲得起。 众人出门以后却发现隔壁的门敞开着,没有关,要想离开酒楼的话必须从他们门前路过。 众人以袖掩面,埋头就走。只希望里面的各位顾着玩乐,不要注意到他们。 可沧渊个头很高,体型特殊,走在最后一个还是被发现了,里面的声音顿时小了须臾。 只听一道清朗的嗓音从内传了出来,来自三皇子许世风华。 “哟……这不夫子院的沧先生吗?!” 沧渊站住了,转过半身对着他的方向有礼有节地躬身拜了一瞬,然后准备走掉。 左扶光从三皇子旁边探了个头,用同样的语气说:“哟!这不我家隔壁的青梅竹马吗?” 雅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走到一半的文人们也纷纷回头,不解地望着。 沧渊又拜了一下,仿佛和他不熟的模样:“见过三殿下,见过世子。” 许世风华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然后“啧”了一声,调笑道:“人那么高,手指头却很细,难怪能讨我父皇欢欣,为他弹奏火不思。” 沧渊不动声色地收起手:“诸位慢聊,我等已经吃完了,就此告退。” 说完这话他就想走,许世风华却高声呵斥道——“站住!” 单浩轩本来已经跑到楼下了,闻声面色一变,立即跑了回来,站在沧渊身后。 许世风华向来喜怒无常,似乎看沧渊不爽,这让他觉得今天可能走不成了,要被为难一番。 “逸少啊,你刚刚说他是你竹马?”许世风华撑着下颌,喊的是左扶光的字,漫不经心地问道。 左扶光扬眉道:“可不是,将军和我爹是结拜兄弟嘛。” 许世风华道:“那怎么着也得进来敬个酒,与我们同乐一番,哪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单浩轩见状不好,拉住沧渊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 沧渊却没看他眼色,朝前跨入雅室,哂笑道:“殿下说的是。” 沧渊走进了门,立即有两个女子簇过来,刹时间香风扑面,一个手里拿着玉壶,一个端着酒杯。 全场瞬间变得极为安静,所有人都看着沧渊,左扶光的目光也不露破绽地瞧着他。 沧渊拿起壶,没端杯,看着许世风华说:“这壶敬三殿下,愿您——” “能喝啊?”许世风华打断道,“好听的话我每天听一箩筐,不必讲了。有没有点别的才艺可以展示?” 左扶光没说话,沧渊也顿在当场,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瞧着面前的人。 许世风华抬起手,指了指那边正在抚琴的伶人,邪笑道:“沧先生当年一曲火不思技惊四座,从此得我父皇青睐。可惜我当日正在云州治理水患,未能闻其声。” “我想火不思和六弦琴差别也不太大,那边就有一架。沧先生若是真有心,就弹一曲蛮子的奔放琴谱,给咱助助兴?” 单浩轩面色瞬间变了,冯俊才也走了回来。 为皇上抚琴那是让龙颜欣悦,并不可耻。 可如果让一个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那些市井间的伶人一样给世家子弟弹琴,绝对是一种身份的侮辱和贬低,万万不能答应。 左扶光眨了一下眼眸,沉默地想,许世风华或许是想借这件事查探一下他和沧渊之间的具体关系。 他与三皇子结交以后几乎没提过沧渊,在外从不曾谈论到他,确实让人难以捉摸。 而他们俩的关系又直接联系到了雅州的未来,所以既不能表现出要好与亲密,也不能过于夸张地敌对。 场面一时僵住了,许世风华懒散地朝后仰了点,根本不会把冯俊才和单浩轩的愤怒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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