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仄的呵笑两声:“你是大庆人,还是东越人?勃律也和你们皇帝做了什么交易吗?” 阿隼盯着他没说话,倒是身后的布彦没了耐性,一手拽住岱钦的头发将人后扯,怒道:“说!你抓来的人呢?” 岱钦嘶了口凉气,胆怯的瞥了瞥他们手中的刀子,咽了咽颤声说:“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被哈尔巴拉的人带走了。” “带去哪里了?”布彦接着审问。 岱钦被他抓的头皮发疼,挤眼的同时还能嘶嘶地笑一口:“还能带到哪里?肯定是带到他的营地啊。” 布彦被他这种轻率的模样激怒了,喉中发出一声低吼,举起刀就要向着手下的人砍。 阿隼大惊,抬脚上前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手腕,把人从岱钦身边扯开。 布彦被防不胜防地用力一拽,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步。他横眉冷眼瞪向阿隼,刚想勃然怒骂,但视线稍微一别就看到了他身上的狼符,常年贯彻的军令让他只好忍气吞声,不再有所动作。 阿隼抿嘴,对男人说:“他知道很多事,要把他交给殿下。” 于是,布彦的目光从他身上从新落回了岱钦的身上。 岱钦感觉头皮被扯得生疼,他跪在地上晃晃脑袋,想消除这股易感。很快又察觉到膝盖上的硌痛,让他难受地往左蹭了蹭身子。 阿隼再度去看他们后方的牛车。牛车统共停靠在营地中五辆,每辆上面都堆满了鼓鼓的麻袋。他刚刚经过最后面那辆的时候发现上面装的是米粮,不知道另外两个是否亦是如此。 他绕过岱钦,在那人阴狠的注视下独自向前面两辆踏去,最终停在了中间那辆牛车的旁边。 阿隼二话不说,拔出刀鞘中的刀往车上的麻袋上划开一道口子。本以为倾泻出来的会同后面那辆车上一样是米粮和白面,可这次借着微弱的光,他惊讶发现这袋中装的竟是草料。 阿隼的眸光倏然深邃难辨,他又一个个敲过其他的麻袋,末后察觉这几辆车上装的都是满腾腾的粮草。 他冲冲回到岱钦身边,冷凝质问:“运这么多粮草,你们打算干什么?” 岱钦睨他,还没开口,身旁沉默的布彦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男人告诫阿隼:“既然要留,这便不是你该问的,他应该由殿下来审问。” 阿隼睇向他又很快移开,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捏了捏。 彼时已经离他们出发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既然那日苏已经被哈尔巴拉的人带走了,那他们确实该返回去找小殿下会和。 此时在营地中的还有被压制的部分岱钦的兵。布彦看了阿隼一眼,到底还是依照他的话和人一起把活口灭了个一干二净。之后他们中有人驾上那五辆牛车,把岱钦拴在车后拖出了营地。 布彦在离开岱钦营地的时候放了一把火,很快熊熊烈火窜上了座座帷帐,也卷住了草地上的血迹和尸体。岱钦被吊在车后呜呜大叫,但无济于事,这场烧营的火终究还是连带着他的眼底一起席卷了赤红。 勃律闭眸静坐在马背上,面朝阿隼没入身影的方向一动不动。四周静悄悄的,除却不久前的一点异动,便再没了其他生息。 忽然,他鼻子皱了皱,仿佛闻到了什么刺鼻的味道,紧接着掀开眼皮,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他感觉到有人向这边来了。 很快,马蹄声渐近,他唇角的弧度也愈发上扬,浑身的紧绷感刹然松懈。 他看到前面有个身躯凛凛的男子飒飒向他奔来,愈来愈近的时候,身上的银甲便在照耀下来的月中更加清席,辉映着少年的眼眸。 男人不紧不慢的在离他一步距离远的地方勒了马,随后慢慢往前移动了一小步。他看了眼身后有人上前向小殿下报了几句,就领着其他人回到了少年身后一众的将士们之中。 他说:“我们出了营地,在外围遇见了他们,说是你让来接应我们的。” “对。”勃律淡笑点头。 阿隼皱眉:“他们离开,身边保护你的兵就更少了。” “无需担心,我现在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阿隼无奈,但很快他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的血味,急忙问勃律:“你这里发生了什么?” “杀了几个烦扰的杂碎罢了。”勃律眯眼往他后方看,朦朦胧胧看到了更多的黑影。 “那日苏呢?”他问。 “营里没有看见那日苏的踪影。”阿隼脸色铁青,“但我抓到了这个。” 这话一出,勃律神色刹然凛住,眯起眼去瞧他们从后方拖上来的一团黑影。他抬手向一旁的吉日木图招了招两指,示意他把火把点燃。 很快,身边人在他的指示下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火把,骤然间火光照亮了少年的四周。 勃律在火光中,坐在马上往前稍稍倾了倾身子,想把地上的人看得更仔细些。待瞧清楚这人五官的时候,少年本是冷然的表情瞬间炸开一束蔑笑,笑中还带着狂妄和战栗。 地上那人一路上骂骂咧咧,又是嚎又是叫,被拖在草地上一路扯到小殿下爱马的马蹄下,身上磨得到处都是,吃了满嘴的草。 他在头顶那人的视线中恨恨“呸”了几声,才恶狠狠地抬头去瞧上方光亮里的脸。 只一眼,他猛然瞪大瞳孔,像是根本不相信这人此刻会出现在他面前。但很快,他就怒发冲冠,一字一顿嗔目切齿。 ——“勃!律!” 他愤恨道:“你竟然还没有死?” 勃律脸上的讥笑越绽越开,笑呵呵的说:“真是托了你的幸,死不了。” 岱钦突然腿上蹬力,咬着牙想朝着他扑过去,凶恶的宛如一头沾着血盆大口的野兽。但奈何一人在马上一人在地上,高度相差甚大,他一口只咬到了虚无。 但对此他似乎感到了满足,就好像已经咬到了少年细嫩的脖子一样,跌回去压了压嘴。 勃律没再看他,快速收起面上的讽意,就好似他一直是波澜不惊一般。 少年示意人将岱钦捆好了,换到两个将士的马后牢牢拖着。 “好样的。”他赞赏看向眼前的男人。 阿隼一愣,耳根浮红,不由攥紧手下的绳缰。 少年的目光随后再次落及阿隼的后面,看到了一些隐在夜色下款款驶来的牛车,上面还堆积着一些麻袋。 他说:“那些是什么?” “粮草。”阿隼低声对他说,“都是粮草,我们去的时候,他的人正在往车上装这些东西。” 勃律面容冷峻,侧身让这些牵连在一起的牛车先朝穆勒河的方向走动。 阿隼并步到他的身边,犹豫说:“你的人把那片地放火烧了。” 勃律瞅他,心知他在担心什么,说:“清晨有阵降雨,这个火烧不了多久。”他望眼岱钦营地的地方,虽然此刻处于夜幕下,但他仿若也看到了袅袅升起的不算高的烟火。 “只是可惜了,没准他帐子里有什么好玩的物什。”勃律佯装惋惜。 阿隼淡道:“没有,他营地里的东西还不及你一个酒樽值银子。” 勃律听他开着乐呵,心情突然大好,扯马绳的时候一时得意忘了形,动作稍大了些,撕的腰伤又疼了起来。 阿隼忙伸手去扶他,一刻间两匹马挨得特别近,近到他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温热。
第八十六章 阿隼盯着他腰侧存在刀伤的位置刚想开口说什么,布彦快马上前来到小殿下的另一侧,用草原语低声禀报着。 模模糊糊听着说了几句,阿隼发现勃律侧目饶有兴味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又扭了回去。他被看的一头雾水,又听不清他们在嘀咕些什么,只好直了视线落在了前面。 此时他们已经临进穆勒河北岸,牛车正吱呀吱呀碾入河床中向着对岸前行。待全部人马都踏上了对岸,进入了昭仑泊,火把重新在夜色中逐一亮起。 布彦离开后,直奔前方率先而行的队伍,而换到小殿下另一边的,仍旧是那个叫吉日木图的男子。 明亮的火把照亮了小殿下的脸庞,让阿隼瞧得更为清晰了。许是因为火光的照映,他注意到少年的面色上泛起了橘红,浅淡平静的瞳孔里跳跃着 他突然开口,淡淡问:“怎么样?” 阿隼一愣,观察了下少年的神情后,明白他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于是少年瞄了他一眼,再次开口:“你觉得狼师的兵怎么样?” 阿隼猛然扭回头,不太敢看身侧的少年,避重就轻地说:“你的兵自然是精锐的。” 勃律弯了唇角,调侃他:“布彦跟我说,你令下的挺有模有样。”他借着火光去瞅身边人的神色,“这般熟络,倒让我以为你们中原人天生就是练功带兵的好手。” 阿隼勒紧绳缰,头立的挺直,没吭声。 少年似是觉得他在找措辞,嘲他:“可别给我说什么种地种田的,听腻了。” 男子抬手用骨节蹭了蹭鼻子,依旧不答话。 勃律笑一声,没再选择试探他,反而关心道:“有受伤吗?” 阿隼这才瞥过目光,摇摇头,沉默了一下,回了这句:“如你所言,他们的人确实少,所以我管你要五百刚刚好,不需要费你太多兵力。” 勃律收敛眸光,顾自喃喃:“看来他的兵不全在这里。”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北方的远处飘了飘,垂落过去的地方是哈尔巴拉的地盘,可在夜幕下什么也看不见。 很快,他们离营地的火光越来越近,直到贴近了边缘鹿砦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泛起白肚,渐亮的天色如小殿下所说的一样,雾蒙蒙的,不知何时会落下晨雨。 几辆牛车悠悠转进去,突如其来巨大的喧嚣响惊来了符燚。他还没来得及感叹人竟然完好回来了,随之就震惊瞪着这几头异常立在营地里的牛,末了又去瞅车上拉着的一袋袋麻袋。 他这一眼眼看过去甚觉诡异,没空再去脑子里想怎么和勃律拌嘴,表情扭曲快步地去寻人。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救的人呢?”他向后方勃律杵的地方走,边走边嚷嚷,结果走到最后一辆牛车的位置时,一瞥头竟是意外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岱钦狼狈不堪,被吊在牛车后面,正吭哧吭哧地从地上爬起来,哪知一抬头正好对上符燚俯身去瞅他的脸。 男人瞧清楚了这是谁后,表情更加的乱作一团,他跳起来大骂了一声,赶紧继续去后面找勃律。 这时,他们的马已经停了下来,阿隼首当其冲下了马,走到小殿下这方要来扶他,恰巧符燚就跑来了。 他嘴里叫嚷着:“你们怎么把岱钦抓来了?那日苏呢?那些牛车又是什么?” “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在两个时辰前被哈尔巴拉的人带走了。”阿隼替勃律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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