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油纸,玉春盯着那长得像百合花一样的点心瞧得眼睛都直了,两眼放光地道:“殿下带给我的吗?” 显然是明知故问。 萧景元只递给他一块,“周瑛说你午后吃了不少东西,甜食吃多了容易牙疼,晚上也不好消食,先尝个味道,明天白日再吃。” 玉春坐回榻上吃东西,小肚子微微鼓起来一点,萧景元盯着他小腹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去沐浴。 他洗了快一个时辰,玉春吃完东西漱了口,同昨晚一样卧在床榻里侧等他。 嬷嬷让他主动点,但玉春实在做不来,虽然他知道成亲了做这些事是必然的,可太子不提的话,他自己要凑上去问不成? 萧景元带着一身水汽回来的时候,灯芯才刚刚被侍女剪过一回,屋内的烛光更亮了些,玉春小心翼翼瞥一眼太子,往他那边慢慢挪了一点。 太子却不解风情地低眉问他,“是不是冷了?” 玉春抓着被子,再次确认太子确实是不想做那些事的。 于是他又想往回退,然而腰间却多了条手臂,萧景元揽着他往自己身上贴了些,农历三月末的天气睁眼说瞎话般地道:“若是冷了就靠近点。” 玉春快把自己闷出一身汗来,又觉得不好意思,被子下边他胳膊靠着萧景元硬邦邦的胸膛,退也没处退。 萧景元将他掩着大半张脸的被子往下掖了一点,“睡吧。” 玉春不吱声了,闭着眼睛催自己快点睡着,而萧景元则又在他身上闻到了那特殊的香气,这次离得更近,也闻得更分明,那是芙蓉花的味道。 按理来说芙蓉香气并不浓烈,甚至近似于无,但玉春身上的味道却像是无数株芙蓉揉碎了花瓣炼出的一般,从里往外幽幽地散,无声无息地蛊惑着靠近他的人。 萧景元无声地叹了口气。 香气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慢慢散去,萧景元的视线停在玉春浓密的长睫上,黑暗中看不清楚什么东西,他轻轻地用手指蹭了蹭玉春的睫毛,睡梦中玉春不安地动了动,像振翅欲飞的蝶。 玉春第二天睡醒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挤在太子怀里,脑袋蹭在他肩窝处,差一些嘴巴就要贴上萧景元的颈侧。 他缓慢地动了下自己的腰,偏过脸但身子却转不过来,太子将他紧紧扣在怀里,不肯撒手。 这是他们成亲的第三日。 玉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面对醒来的太子的,他想解释自己并非故意睡觉挤人,又想说他没有要靠那么近,但萧景元却满不在意,兀自牵着他的手去偏殿用早膳。 太子事务缠身,几乎整日不在府中,玉春自己一个人在太子府中倒也不无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总归有人陪他玩,后院和小花园都转完了他又去前院的池子边喂鱼,几条红金色的锦鲤短短几日胖了一圈,一见到他就往跟前凑。 周瑛给他在亭子里备了点吃的,他是劝不动太子妃少吃点甜食,但把太子搬出来就很管用,玉春在府上这些天吃得好睡得好,却不见胖,也难怪,毕竟每天绕着整个府转。 周瑛叫人把那碟葡萄剥了,他正要去请太子妃过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却见玉春撩起袖子蹲下身,伸进池塘里猛地抓了什么上来。 竟然是一条半尺长的鲫鱼。 周瑛目瞪口呆,鱼鳞滑得抓不住手,鱼尾还扑腾着甩了玉春一脸的池水,玉春献宝似的两只手攥着鱼给周瑛看了一眼,又忙不迭将鱼给放了回去。 周瑛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擦手,他真是第一回见到有人能徒手抓鱼的,玉春红着脸解释道:“它吃饱了还赖着不走,和别的鱼抢食吃,我只是想把它撵走,没想抓它。” 周瑛憋了半天,道了一句:“太子妃殿下真是好身手。” 他连忙让人伺候玉春回房换衣裳,以免着了凉,一边伸头看了眼那条呆了吧唧的鲫鱼,好一会儿才发现太子回来了。 ---- ——--——-- 亲亲亲亲亲!!!
第五章 翠玉豆糕 == 申时末,日头没那么晒,但池水依旧被照得波光粼粼,院子里绿叶正新,花团锦簇,挤挤攘攘地透出生机来。 周瑛陪在太子身后,许久才道:“太子妃殿下是讨人喜欢的性子。” 彼时玉春换好衣裳坐在亭子里吃葡萄,他穿一件藕荷色团花纹的织锦缎广袖,黑发半束,背对着他们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从院外伸进来的一株柳树,悠哉悠哉好不自在。 萧景元其实近日事情并不太多,但他总觉得如果留在府中玉春可能会有些拘束,干脆就每日在刑部多留些时日。他的太子妃生了双猫儿眼,性子也像猫,一开始认生,熟了之后很快就没了什么防备之心。 他想,不如就当自己真养了只山猫。 平日养在院子里,有人给他送吃的也有人陪他逗趣解闷,晚上他回来再带些吃食哄哄他,陪他说上几句话,到晚间就能把这只小猫抱在怀里安安稳稳地睡觉,日复一日。 他甚至没有一些小猫的坏脾性。 可玉春又不是一只猫。 萧景元看着玉春的背影,又像是看着那堵高高的院墙,蓦地问道:“周瑛,他在院子里觉得烦闷吗?” “殿下。”周瑛轻声回道:“太子妃刚刚抓了条鱼,您瞧见了吗?” “太子妃或许是不喜欢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到上京来大约也是不情不愿。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离开,也就不去想了。与其不断地重复那些让他感到心烦的事情,还不如蹲在池子边看鱼儿抢食。” “等着等着,还能出其不意地抓条鱼上来,再没意思也变成有意思了。” 萧景元看着折了柳枝编花环的玉春,他从见到玉春的第一面就生出一丝很微妙的情绪,到今日才发觉出那竟然是不舍。 既像是不舍得这只从西南来的蝴蝶飞进一片围城之中,又像是不舍得再放他离开,他总觉得玉春不应当被和亲困在这里,他应当在西南自由自在地当他的小世子,又想着既然他来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多陪自己一段时日。 萧景元想起那日皇后说起玉春的年纪,比自己小了整整七岁,大抵玉春也会觉得他是个很无趣的人。 周瑛从萧景元两三岁时就陪在他身边,太子因为年少时的经历而心思繁重,周瑛已经很久没能从他面上看出他究竟在想什么,现在却难得窥见一丝,他道:“殿下喜欢太子妃吗?” 萧景元轻笑了一声,“这才多久,大概算不上有多喜欢。” 一定要说的话,不如说是见色起意。 他朝周瑛吩咐道:“要入夏了,在池塘里多种些荷花,若是来不及便从旁的地方移过来,哪天他要是不想抓鱼了,还能捞点莲藕上来。” 周瑛笑着应是。 玉春难得在晚膳时间碰上萧景元。 太子不喜铺张浪费,因此三餐菜品并不太金贵夸张,一般只做太子妃喜欢吃的几样,玉春一眼瞧见靠近他位置的地方摆着一碟翠玉豆糕,像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他在萧景元身侧坐下,“殿下今日不忙吗?” 萧景元道:“尚可。” 玉春给他盛了碗汤,笑意晏晏地看他,好像很高兴他今天回来吃饭似的,萧景元一手握着调羹,另一只手背到身后,指腹摩挲着,似是在回味什么。 虽然同床共枕也有一段时日,但玉春跟萧景元之间还是没什么话说,他总觉得太子性格太过内敛,他也不知道该和萧景元说什么。 总不能聊朝事。 萧景元晚膳后没多久又去了书房一趟,玉春在偏殿喂完灵团陪它玩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让人把周瑛叫了过来。 周瑛对盘在玉春身上的蛇敬而远之,“殿下叫奴才过来是什么事?” 玉春勾着蛇尾玩,“小厨房今晚的夜宵是什么?” 周瑛道:“是莲子膳粥。” 玉春思忖了一会儿,“我要是这会儿给殿下送过去,会打扰到他吗?” 周瑛想了想道:“应当不会,殿下在书房同人议事,太子妃您过去时敲门就好。” 玉春又道:“那现在书房里一共几个人?” 周瑛道:“两个人,刚刚过来的是殿下的幕僚宋先生。” 玉春将灵团关回屉子里,银环蛇不大高兴地摆了摆尾巴,还没缠够人就不得不被撵走,它朝玉春吐了吐蛇信,将脑袋缩回去。 玉春让人盛了两碗莲子膳粥,叮嘱太子的那份少放糖,要走近书房时便听到里面的声音一顿,像是已经知道会有人来。 他敲敲门,还没推门,太子就自己将门给打开了,他看了眼玉春手里端着的东西,温声道:“太子妃有心了。” 玉春抬头看他,萧景元又道:“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玉春的心思太明显,送夜宵半真半假,更多的大概是催萧景元回去睡觉,周瑛在他耳边说过一回他晚上常常休息不好,玉春便记在了心上,不想让他太晚睡。 萧景元让他进书房,大抵要说的事情不是什么重要的,要么就是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玉春却摇摇头,“我还是不坐了。” 他把两碗粥放下,朝同他行礼的宋先生笑了下,“不用多礼。” 宋影青看了眼粥,显然在太子妃面前太子似乎没什么原则可言,他一不爱吃甜二不喜让人擅自靠近书房,眼下一条也没遵守。 萧景元坐回椅子上,将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道:“户部那边先放着,刘昌的事情明面上已经结案了,收尾的时候小心些,流放的路上让人一路跟着,务必保着他的命。” 宋影青俯首道:“是。” 萧景元吃了口粥,“太子妃辛苦送来,你吃完再走。” 宋影青端着碗坐在一旁,忽然道:“太子妃不怕殿下。” 萧景元道:“怎么?” “说得好像他应该怕孤似的。” 宋影青道:“天家夫妻,更多是像君臣,太子妃待殿下不然,是真心实意将您当家里人看。” 萧景元慢条斯理道:“你一向不拍马屁。” 宋影青不卑不亢:“微臣说的是真话。” 萧景元回想起成亲当晚自己对玉春的一举一动,若是那样玉春还怕他,那他也当真没法子了。 ---- ——--——--—— 小剧场: 萧景元:爱听,多说。 宋影青:太子妃拿您当哥哥看。 萧景元:无所谓,情哥哥也是哥哥。 ———— 啵啵啵啵啵!
第六章 糖蒸酥酪 == 四月的时候,玉春心血来潮想要扎纸鸢,周瑛便准备了竹篾、纱纸条和已经画好图案的宣纸给他照着描,玉春坐在亭子里画了大半个时辰也才描了个边角,他有些没了耐心,往天上一瞧,上头已经飘着两只纸鸢了。 今天没什么风,纸鸢也飞得不高,玉春估计应该是院外的孩童在玩,他撑着下巴看,那只漂亮的沙燕纸鸢晃着晃着,卡在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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