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踌躇地站在原地,倔强地抬起头,他认真地看着沈怀玉,“我可以背着你。你想去哪,我都可以背着你去。” 他的身量早已同沈怀玉一般高了,他能背动。 沈怀玉轻笑,揉乱他的发,“逗你的,外面备有沈家的马车,就不辛苦殿下了。” 萧厉的头发被沈怀玉揉的乱七八糟,他心想,沈怀玉是逗他的,可他却不是玩笑。 现在他没有马车,以后一定给沈怀玉造一辆最大最豪华的马车,最好两人可以在里面打滚的那种。 萧厉坐在马车里还在想着这事,以至于马车突然停下时他也恍若未觉。 沈怀玉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萧厉下意识的一把抓住。 “想什么呢?下车吧,这街上人太多,牵好我。” 萧厉下车后才知道这是何等的盛况,行人们皆是成双成对,街边是叫嚣着的摊贩,空中时不时绽开连片的烟火。 沈怀玉牵着他,走进这喧嚣闹市。 途经一家算命的摊位,那是一个闭着眼的老爷爷,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两人经过时,他忽然偏头“看”过来,“二位稍等,老夫今日在山上卜了一卦,卦象说我西行下山后会遇到两位有缘人。” 他说着他,靠在膝上的手正掐算着,“嗯,就是二位。” 萧厉觉得他看着像个骗子,拉着沈怀玉就要走,“等等。老人家,相遇即是缘,不如你给我们算一卦?” 沈怀玉心里存着照顾对方生意之意,这么晚了一位老人在外摆摊算命,也是不易。 盲眼老人点点头,与以往沈怀玉遇见的不同,他只询问了他们二人的生辰,旁的倒是没有多问。 “有些话只能单独与你二人说,天机不可泄露给第三人。”盲眼老人笑着捋了把胡子。 萧厉看了沈怀玉一眼,自觉地走到不远处的树下等他。 “你命里注定会夭折,”盲眼老人开口便是不客气地直言,“但奇怪的是,这命定的卦象上却缠绕着一线生机,而这生机,在他身上。” 沈怀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树下的萧厉,他正在看小贩画糖画,看得出是觉得新奇,眼睛眨也不眨的。 “先生是说,他能救我的命?”沈怀玉并不放在心上,只想着一会儿给萧厉买一个糖画小狗。 盲眼老人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也不再多言,只道,“若是捡到了一只流浪犬,便需一直养着,半途抛下,可是会反咬主人的。” 沈怀玉笑了笑,“我并未捡过什么流浪犬。” 那老人家闻言也笑道,“也许吧。让那小子过来吧,我也有几句话对他说。” 萧厉坐在桌前,直言道,“我从不信什么命。” 盲眼老人闻言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那如果我说,你同他似乎有着不解的缘分呢?” 萧厉放下散漫地支着下巴的手,那,那还是可以信一下的。 “是何缘分?” “你想是何缘分?”老人家摸着胡子,明明看不见,却让萧厉感觉到他在和自己对视。 “可以纠缠一辈子的那种。” 老头哈哈大笑起来,“是何缘分,皆看你。你小子不是不信命吗?那就靠自己吧。” 萧厉觉得这人故弄玄虚,话只说一半。 “不过你戾气太重,可没有谁会喜欢不听话的疯犬。” 以往若是旁人将萧厉与狗相提,他势必会怀恨在心,但沈怀玉平素偶尔会说他像只傻狗。 算了,冷面少年竭力遏制住自己眼底的笑意,不与这老头计较。 萧厉旋即起身,忽然听见那老人家又道,“小子,世间起始,因缘交汇;缘有两段,互为生机。你可得系牢了,若是断了,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他闻言回身,身后又哪里还有老头的身影。 神神叨叨的。 沈怀玉买来个糖画递给他,“喏,给你买的。” 萧厉接过,先递到沈怀玉唇边,沈怀玉躲着不肯吃,“这是小孩才吃的。” “哥哥也是小孩。”他躲,萧厉便又凑近,弄得沈怀玉唇上都染了一层剔透的糖色。 沈怀玉拗不过他,低头咬了一口。 两人行至湖边,“二位,用这河灯许个愿吧,什么愿望都能许!”船夫吆喝着,只见船头上堆满了莲花灯。 萧厉莫名驻足,“这个......怎么许?” 那船夫觉得这少年的问题有趣,“小公子,这许愿嘛,当然是许你心里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了。” “那许了愿望就是我的了吗?”从前萧厉从未参与过这种民俗活动,是以他有诸多的不明白。 船夫丢来两个莲花灯,扬声道,“对!小公子许了愿,那愿望就是你的了!” 难得见萧厉对什么感兴趣,沈怀玉将一个莲花灯递到他的怀中,学着船家的轻快口气。 “小公子若是有什么愿望可得快些许了,过了今天,可就不灵验了。” 夜幕下的小公子捧着灯,轻闭着眼,认认真真地许了个愿。 河灯顺着河流游动着,逐渐远去。 那愿望也无甚特别,单就一个名字罢了。 少年不识情事不懂情丝,心上却早已安放了一人。 身后摇着拨浪鼓的小孩笑闹时撞到了萧厉的腰侧,他下意识地将方才心里念叨着的心愿脱口而出。 “沈怀玉。” 那人提着灯笼站着江边,侧身望来。夜色迢迢,满河流火湖光皆在身后,萧厉却只见他眉眼。 许是心情不错,那人瞧着他低眸浅笑。 “小郎君,唤我做甚?”
第55章 孟浪之徒 萧厉自醒来后就成为了锦衣阁掌权人。 这锦衣阁是历代皇帝的亲信,是当权者的一把利剑,眼下皇帝将这个职权交由萧厉明摆着就是信任和打算重用他。 上朝时,萧厉身着玄色暗金流纹官袍立于百官之前,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锦衣阁有权彻查文武百官,是以无数人来来往往这六殿下的宫殿试图巴结,可惜这人素来不近人情、不好女色,不好接近。 曾有人将调教好的男宠送上萧厉的榻,被萧厉发现后,那人当场血溅于榻上,那床榻也被盛怒的萧厉一剑劈为两半。 自此再不敢有人巴结这铁面无私的六殿下。 “殿下,这已是第三次查这大殿下了,并无什么特别的发现。”手下将调查的密信呈给萧厉。 萧厉伸手接过,展开细细地查看。 “殿下,锦衣阁如此,恐会引起大殿下的不满。”一旁的侍卫委婉提醒道。 天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如此针对大殿下萧仲伯,每月都查,查又查不出什么,盯梢的兄弟们都换了好几拨。 萧厉看着信,也不知为何,虽然他如今大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每每看到萧仲伯就觉心生厌烦,忍不住便想针对。 想来,大约是此人生来就让人觉得不喜。 “继续盯着,”萧厉放下手中的信纸,“他今日在早朝上说的举措,不似他的脑子能想到,这其中定有猫腻。” 不过半日,还真让锦衣阁查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殿下,这三日前大殿下所住的宫外宅邸来了一位说是远方表亲的年轻公子,那位公子据说身子不好,出门也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 萧厉的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点,颔首道,“查。” 不过在拿到这人的生平资料前,萧厉倒是提前与他会了一面。 这礼部尚书门徒众多,被锦衣阁查出收受贿赂数额达白银万两,证据确凿,在皇帝的默许下,萧厉带着人就将这吃的满肚肥肠的礼部尚书捉拿入狱。 那人被押入马车先行入宫,萧厉紧随其后。 谁知那押人马车前的马匹突然受惊,不受控制地向前奔去,马夫控制不住这发疯的马匹,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行人纷纷避散。 一位戴着帷帽的白衣公子正在摊位前挑选着什么,那马车撞来时车夫连声叫唤,“闪开!闪开!” 那公子循声看来,反应慢了半拍,想要避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时,萧厉从身下马背上跃起,一脚将马头踢偏过去,随即伸手拽住那公子的衣衫,将人拉到身前。 谁知那公子脚下有一块碎石子,故而没站稳,歪倒在萧厉的怀中。 萧厉一向不喜外人靠近,眉头一皱就要将人推开。 那公子的帷帽从头上滑落,萧厉想将人推开的手下意识接住了帷帽。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那位公子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注意到二人之间距离的不妥,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 萧厉在他出声时,动作微不可察的凝滞了一瞬,他认得此人,锦衣阁有他的画像,萧仲伯的那位远房表亲,陈钰。 这倒是,正好撞在他的手里了。 陈钰整理好方才混乱间被萧厉粗鲁的动作扯的凌乱的衣裳后方才抬起头。 萧厉递帷帽的动作又是一顿,之前只是在画纸上见过此人面貌,方才也没细看,如今这一瞧,这人倒有一双让人移不开眼的幽深眼眸。 整理好衣衫的陈钰直起身,正正经经地行了一礼,将萧厉手中的帷帽接过,“在下陈钰,多谢大人相救。” 陈钰见这人押着犯人,猜到多半是朝廷官员,他无意与宫中人有什么牵扯,道完谢就想离开。 “这救命之恩,陈钰公子打算如何报答?” 萧厉偏不让他离开,他要好好审审这个来历莫名的萧仲伯的府中人。 陈钰没料到这个大人会出此言,他迟疑道,“大人希望在下如何报答?” “我见公子先前在这果子铺买了些果脯,一会儿是要去哪吗?”萧厉示意属下先回宫去,他稍后。 陈钰心想这是避不开了,“本是打算买些果脯去茶馆听说书。” “既如此,那就劳烦公子请我喝杯茶吧。” 萧厉动作自然地借过陈钰手中的袋子,他见这人又将帷帽戴上,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公子缘何要戴着这帽子?” 陈钰低低地咳嗽两声,苦笑道,“在下自小体弱多病,不久前得了眼疾,有些畏光,晚上也有些看不清,是以需要这帷帽遮蔽光影。” 哦,是个病秧子。 萧厉听这人咳嗽,心生烦躁,他平素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现下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股郁郁的燥意。 强压下心里奇怪的情绪,萧厉的手边递来一杯陈钰倒好的茶,”大人,请用茶。” 萧厉接过抿了一口,“你总来这里听说书吗?” “那倒也不是,家里人顾念我生着病,总不愿我多出门。只是这说书只需要用耳听就好,来得次数便多了些。” 陈钰解释道,这人似乎在探查着什么,他想从自己身上知道什么? 难不成,他见过自己,是萧仲伯的仇家?自己如今易了容,总归不可能是沈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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