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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时间:2023-10-24 12:00:21  状态:完结  作者:存活确认

  我至今记得那一日,虽是深冬,却是艳阳。

  父皇同太子时洵在亭内下棋,我陪着看了看,却总是忍不住卖弄之心,纵然在他们面前不敢真的出言搅局,但太子时洵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总归嫌烦,便打发我去玩,莫要烦他。

  我应了后,对着在一旁奉茶侍候的玉和使眼色,想叫他也找个由头和我一起退出来玩,可是玉和在外人面前是个妥帖的,他虽看见,也只是在唇角有些按不住的微微笑意,面上只作不见,仍旧眼观鼻鼻观心,垂手侍奉在侧。

  这些小心思总归瞒不过太子时洵,他知道我与玉和自小认识,感情颇深,见状便也挥手让他退了,和我一道去玩。

  我与玉和欢欢喜喜地说了些闲话,又约着去比剑,取剑途中,沿着花海中的长廊正走,又碰到一群侍者簇拥着的谢明澜。

  彼时谢明澜约莫九岁,本该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他却安静得要命,乌黑的眸子沉沉的,看什么都只像是“看着”而已。

  我知道他因为玉和师父的谶语,平素不得与父母亲近,未免可怜,那日我心情又太好,便抱上他去花海中,看我与玉和比剑。

  玉和那时也是个少年人,又没有外人在场,好胜心一起,与我缠斗得不分上下,只打的花海中落英缤纷,煞是好看。

  还未待我与他分出个高下,玉和适时卖了个破绽,被我一剑挑飞了剑,我正疑惑,转身才发现原是太子妃和云姑娘不知何时来了。

  太子妃对我笑道:“九弟武功越发精进了,哎,若是明澜日后长成九弟这般潇洒俊俏的少年郎,再有个美若天仙的……”她顿了顿,见云姑娘面颊绯红,便也笑着没了下文,只道:“……那为母者也是足慰平生了。”

  说到最后一句,却是有些感伤之意。

  我走过去抱起谢明澜,将方才打斗中随手抓的一支山茶花别在他的衣襟上,道:“世子与太子哥哥神肖酷似,日后也定如太子哥哥那般丰神俊朗,龙凤之姿,岂是臣弟比得上一分的?”

  我又将谢明澜拖了拖,仰头对他道:“世子殿下定要好好念书习武,日后小皇叔愿为太子哥哥,为你,牵马坠镫,开土辟疆,可好?”

  我说那话时,实乃全心全意,没有一丝一毫掺得假。

  谢明澜那时虽然年纪很小,却约莫有些少年老成,他在我怀中微微扬起下颌,自矜道:“小皇叔的话,我记下了,你也不要忘。”

  在场大人都被他逗笑了,他却板着脸,仍是那般的神色。

  许是那日良辰美景,大家心情都很好,云姑娘在太子妃的鼓励下,也说愿献舞一曲。

  我问玉和借了乐器,他的观中只有笛,好在我读书不用功,乐器这类却会得杂多,便取了笛来,与云姑娘在这山茶花海间,一人吹笛一人起舞。不论何时回想起来,那场景都像是一场梦。

  那日最后,我与玉和二人在花海中停了许久,说不清是否那时已有预感,我忽然也有些感伤。

  我对玉和道:“明年此时,此地将化为溪流,这样的美景却是最后一次得见了,人又何尝不是,今日过后,再想一个不落的共聚于此,怕是难了。”

  玉和拢袖站在我的身侧,望着远处,忽然慢慢道:“玉和的道,只修自己,不渡旁人。”

  我感伤之际,他却说这种风凉话,我正想与他辩驳几句,他却又道:“只是若是殿下你的话……玉和在一日,便愿陪着你一日,若有朝一日不得不分离,我便将此生修的功德全记在你身上,换……换此生永远有人陪着你。”

  我想了半天,忍不住道:“不对啊,你是太子哥哥的出家代身,你把功德记给我算怎么回事?”

  玉和似乎自嘲地笑了一下,只是天色已暗,我看不太分明。

  他道:“我愿给你,也只愿给你,要知这世上有许多人盼着你好,但是唯有我,只盼着你一人好。”

  说罢,他微微一揖,转身走远了。

  唉,玉和啊……

  恍惚的神思飘到多年前的花海旧事,尽管他此刻近在咫尺,我却仍是有些出神。

  我提着下摆,步下栖云山长阶,昨日宿醉兼之受寒,今天头痛欲裂。

  苏喻及玉和俱跟在我身侧又慢一步的距离,沉默地跟着我走了许久。

  约莫今日是过于颓瘁了些,苏喻这样沉默寡言的人都带了几分关切道:“殿下似乎心情不太好。”

  我缓缓停住脚步,望了望正午的日头,思忖了半天,侧目问道:“苏先生,自从我们相识,你何曾见小王心情好过?”

  说完,他还没说什么,反倒是玉和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亦是被自己说得更加郁悒。

  不过这终究与苏喻无关,我这话说完又觉得是无名火迁怒他了,人家衣不解带的留在这里照顾我,我这样不给面子属实没有道理。

  于是我又找补了一句:“不过还是多谢苏先生关切。”

  苏喻惯来有涵养,闻言只是微笑着一颔首,也没说旁的。

  待下了山,我翻身上马,马儿是前不久谢明澜赐给我的鲜卑宝马,通体纯黑,高大剽壮,就是性子有些烈,只爱狂奔,不耐小跑代步,更别提此时还要等我们说话,它焦躁在原地直转着圈。

  我勒着缰绳,不得不随马绕了一圈,回头对马下的玉和道:“你何时回京?”

  玉和原本站得不远不近,见状走上前来,拉过辔头,轻轻抚了抚那马儿的前额,它竟然真的安分下来。

  我见他这动作,不知为何联想到昨夜他落在我眉间的一吻,也似这般和缓的安抚之意,我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又悔起昨夜的失态来。

  玉和微仰起脸,望着我道:“此次观中接驾开支甚多,又及年关将至账目繁杂,待贫道理清杂事,最晚除夕那日,便当回京看望殿下。”

  我道:“知道了,君山银叶会叫他们备下。”

  说罢,我别过马头,苏喻也对他微微拱手相揖,正要告别离去。

  谁知玉和忽像想起什么一般,道:“啊,对了,还有一要事……贫道差点忘了。”

  我道:“要事?怎么?”

  玉和从容道:“殿下,苏先生,栖云山护国观自建成距今已有千年,上一次修缮已是先帝年间之事,但那次修缮也因时年光景不大好,只修了三清金身,未曾修缮几座大殿……又及,小观经藏如海,藏经楼更须修缮,故而,贫道……”

  我越听越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欲开口岔开话题,他一搭拂尘,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径自接了下去:“贫道想着,不妨一次重新修缮本观,再造伽蓝,望二位结个善缘,认多少都当是随喜,无量寿福。”

  我默然无语,苏喻愣了一下,自道:“嗯?伽蓝不是典出佛教么?”

  玉和要钱都要到跟前了,苏喻还在琢磨这种事,我越发对他另眼相看。

  玉和端着一派高深模样,道:“无量寿福,佛道同源,苏先生何必执相。”

  苏喻正色道:“多谢国师大人指教。”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苏某俸禄微薄,又皆用于为百姓义诊赠药,故而实在无余力相助,苏某虽参不破生死,但想来三清天尊慈悲为怀,亦不会怪罪于在下,还望国师大人莫要见怪。”

  苏喻这个人平日斯斯文文,我们都当他是个脸皮薄的,他此言一出,别说是我,就连玉和都微微一怔,有些意外之色。估计他也没想到苏喻这样的人,被堂堂国师要钱要到脸上,竟然好意思不给钱。

  玉和马上为自己铺上台阶,含笑道:“自然自然,苏先生义诊赠药更是善举,大善之举。”

  两人便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恭维起来。

  玉和见苏喻不给钱,说着说着又将话头带到我身上。

  我只觉牙酸,道:“小王亦是俸禄微薄,闲钱是没有了,闲人倒是有一个,不妨拨了君兰来为你出力吧。”

  这次却换苏喻一怔。

  玉和知晓君兰性子莽撞,皱眉道:“君兰若来了,小观怕是再无清净之日了。”

  苏喻闻言更是有些窘迫之色,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却见他微微垂下目光,耳尖又红了。

  一路策马,回到京都府,我本欲和苏喻在城外分别,可是一问之下,他回营,我回府,偏偏又在一条道上,只得又同行了。

  刚到我王府门前,我还来不及和苏喻说几句告别的客气话,就见大门前倒着一架木梯子,再抬眼一看,我那侍女绿雪正坐在高高的屋檐上,看见了我,直冲我招手。

  顾不得苏喻,我连忙下马走了过去,仰头对她道:“又在胡闹什么?还不快下来!”

  就这样不轻不重的一句,谁知绿雪倒先抢白道:“王爷,还不是您临走时说的!”说着,她学起我的神情语气:“‘你们要实在闲着没事干,就去里外洒扫洒扫。’——我这不是听您的才去擦牌匾,谁知道梯子倒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翻上屋檐,估计要摔断腿!”

  我被这话噎得无话可说,无奈道:“好,绿雪乖,本王随口一说,你未免也忒实在,这么高多危险,快下来。”

  说着,我见门房无人,不知道她那两个哥哥哪去了,只得认命自己去为她拾梯子。

  绿雪这才露出个笑来,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蹭,一边抱怨道:“昨天王爷您走时说好当日就归,您不回来,总该派人来传个话儿,我们怪担心——”

  话还未说完,绿雪突然惊呼一声,竟是一脚踩空,从屋檐上跌了下来。

  我瞬间扔下梯子,顺手一把拦腰接住了她。

  紧急之下,不知是旧伤未愈,还是赶上了寸劲儿,绿雪是接在怀中了,就是我左边肩胛处骤然一疼。

  我暗中咬了咬牙,面上不露,把绿雪放下来,对不远处的苏喻道:“苏先生见笑了,若无紧要事,不如喝杯茶再走?”

  苏喻已然在刚才下了马,此刻快步过来,道了一声“失礼”,不待我反应,便一手按住我的肩胛,一手抓着我的手肘向后一推,我只觉疼得眼前一黑,忍不住闷哼一声。

  苏喻忧心忡忡道:“还请殿下进府,褪了衣让下官看看肩膀。”

  我挡开绿雪为我擦汗的手帕,想到自打重逢了苏喻,我这大病小伤就没好利索过,虽知与人家毫无干系,但一时也有些萧索之意,不自觉带了几分讥诮口气道:“苏先生,别治肩膀了,先给小王治治倒霉吧。”

  不知这句自暴自弃的丧气话,苏喻是觉得哪里好笑。

  他先是一愣神,然后忍不住弯了唇角,可能是想到君子端方如他不该因此笑出来,又极力抿了唇,只是那笑意没有按住,仍是从他眼中流露出来了。

  我蹙眉不解地看他,他与我一对视,仿佛因此生出了几分羞愧,忙偏过脸,只平稳着声调道:“殿下请。”

  不一刻,我抱着枕头趴在床上,苏喻坐在床侧,为我褪去衣裳,一手按着我的肩胛,一手缓缓拉扯着我的手臂,向各个方向伸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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