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淮安没力气去呵斥他们,四肢大脑都涌现出一种无力的感觉,就好似刀悬头顶,不论如何反抗都没有效果,是对于既定结局的心死。 流得汗过多了,林淮安唇色泛白,开始干裂起皮,眩晕的感觉突然到来,他难以承受地晃悠两下身子,重心前倾,就要一头栽倒下去。 却被只大手扯住后颈处的衣襟,猛一使力将他软过半分的身体又给拽了回来。 “跪好了,歪歪斜斜的成什么样子,若是让大郎看到了岂不是还要连累我们哥俩受罚。”侍从黑着脸,语气不耐到了极点。 将人拉正之后,顺带着还用手背在林淮安的脸上拍打两下。 啪啪两声,清脆刺耳,“清醒点,别在这里装柔弱,这才跪了多长时间?以为哄骗了三郎,就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不过就是个奴才,你怎么敢爬到主子的头上。” 这俩侍从跟在宋念卿身后,自然也瞧见了那么一幕,只当是林淮安用什么花言巧语蒙骗了宋喻舟。 毕竟这种事可不少见,宋家三郎是个傻的,随意哄上两句,就能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人。 他就是这么个容易信人的主儿,所以府上好些人都趁着他那股傻劲,从他那里骗取些钱财。 只要不被人抓到,那钱便能如流水般收入口袋中,何乐而不为? 林淮安被颊边的疼痛刺激,稍稍清醒些,转头不屑地斜过那人一眼,轻蔑道:“张口闭口就是奴才,难道你就不是你口中的奴才了?” 眼神薄凉,看的人心里一哆嗦。 侍从心中凛然,品出他话中的意思后,怒火中烧,眉毛倒竖,“狗东西,受着罚都不老实,我看你这嘴是不想要了!” 他气上了头,也不管主子有没有同意他可以私自行动,当即扬起手掌,浑重的掌风破开凝滞住的闷热空气,惊动林淮安额顶的碎发。 如有千钧重的手掌扇向他的脸颊,若是受下这一击,绝对是会被打出血的。 然林淮安不闪不躲,眼神如刀,摄出寒光。 见他这样,侍从更觉受到挑衅,一巴掌很快落到林淮安柔嫩的脸侧,他使足了力道,直接将人的脑袋都打歪了几分。 林淮安唇角溢出鲜血,猛地吐出口血沫子,忍着火辣辣的疼痛,不屈不挠地又冲向那人,不说话,但眼中的狠意却看得人心发慌。 “找死!” 侍从喊过一声,扬手又要扇下一巴掌,恶毒之意在脸上尽显。 将要再次打上时,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停在那里,再动不了。 侍从昏了头,见遭到人阻拦,骂骂咧咧道:“谁敢碍老子的事—” 说话的同时,他转头去看,对上那人的面容时,瞬间抖了三抖,膝盖一软跪倒在他面前,颤着音。 “三…三郎。” ---- 封建等级制度害人不浅啊!!!
第三十五章 ==== 宋喻舟沉下脸,周身的傻气消失了大半,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吓人。 侍从慌得不行,两股战战,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晃悠起来,“是…是我失言,求三郎赎罪。” 但宋喻舟依旧不做声,侍从紧张地滚动喉头,还未做出别的反应时腕上突然一痛,被人强行反扭过去,发出咯噔脆响,竟是将腕骨都直接掰碎了去。 “啊!”侍从痛极,大喊出声,旋即被人松开,不待细细查看腕子的情况,腹间又挨上一脚,重重踹在软肉上,似将五脏六腑都粉碎掉一般。 他倒在一边,蜷缩住身子,像个蠕虫一样扭动起来,口中哀呼不断,身边的同伴白了脸立刻去扶他,没敢再说什么话。 而林淮安生生挨了一巴掌,此刻耳鸣不已,任何动静都再感知不到。 在长久的空白里,他看到身边有人倒下,嘴巴浑圆张着,表情痛苦,躺在地上翻来覆去。 紧接着他又看见有人逆着刺眼的阳光朝他俯身而来,将那碍眼的光芒遮了大半,俊朗的容颜逐渐变得清晰。 他被那力道过重的一掌打得失去了听声的能力,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有人来了。 具体来的是谁,他没第一时间看清楚,因脑中的晕眩,更因那晃得人睁不开眼的烈阳。 不过现在他知道是谁了,清楚到不能再清楚。 是傻子。 他呆呆地看着人,唇边好似有热流正在流淌,他张了张唇,没能发出声音,心里其实想说:“傻子。” 但甫一张口,热流就涌了出来,伴着刺鼻的腥气,他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却见眼前那人眉眼间透出悲伤,更有慌张,嘴巴快速张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但林淮安完全听不到,呆滞愣神间,阴影覆下,他被强行裹进个厚实阔然的怀抱中,馨香扑入鼻腔中,冲昏了他的头脑。 霎那间寂静解除,嘈杂喧嚣的声音带着如同排山倒海般的阵势灌入耳中,尖利的哀嚎声刺得林淮安不由缩过下身子。 这时环住他腰腹的手缓缓收紧,背上同时落下只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在他的背脊上。 温柔耐心的安抚声在耳边轻吟,兼有不可被忽视的哽咽,“不怕,不怕,淮安不怕,三郎在呢。” 林淮安鼻尖立时酸过一瞬,眼眶热得生疼,眨眼间,一滴清泪不堪重负,掉落下来。 他抓住宋喻舟的前襟,五指收紧,将那处拽出皱褶,而后哽过一声,闭合住眼睛,将脸埋在他怀中,无声地哭泣起来。 宋喻舟紧紧环住人,这时身边有人稳步走过,撩起一阵微风,“看好他,我去跟你大哥说说。” 说话的人不疾不徐,声线温和,给人以无比安心的感觉。 宋喻舟扬头看向他,轻点点头,“凝清叔,你要告诉大哥,淮安是三郎喜欢的人,不可以抢走他,更不可以欺负他。” 他义正词严,眼眶处还有未能消失的红晕,李凝清低垂眼眸,视线在二人间打了个转。 早前他走在府中,转眼就被慌慌张张的宋喻舟给撞了个满怀,然后便见他急匆匆指着个方向,话都说不稳当了,“淮安,淮安,三郎害怕。” 一听这话,李凝清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大抵是林淮安出了什么事,不然也不至于让人出现如此无措的模样。 于是他放缓话音,“三郎慢慢说,淮安他怎么了?” “大哥,大哥让人把淮安带走了,他不让三郎进去。”宋喻舟将李凝清当做是能够救世的人,忙忙喘过口气将事情简略说了出来。 李凝清略一敛眉,重复道:“他抓了林淮安?” 宋喻舟急急点头,“还不让三郎进去,三郎害怕。” 李凝清摸过他的发顶,安抚笑笑,“三郎别怕,你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你也清楚的,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找林淮安。” 他思索一瞬,“这样,我跟你一道去,让他把人给你还回来,可好?” 宋喻舟:“嗯。” 滚热的浪潮拍打向脸颊,冲得人面红耳赤,汗水在顷刻间就滚落出来,宋喻舟抱着人半跪在地上,眼眸里盛着希冀,看向面前立着的李凝清。 而李凝清回忆完这些,方冲他颔首道:“放心,我都会跟他说的。” 他转身走远了,宋喻舟低下头,只能看见林淮安的发顶,被汗打湿了些许。 此刻怀中的人微微抖动着,而胸腔处的衣襟蓦然升起几分潮意,宋喻舟变了脸色,回想起那会看到的林淮安嘴角的红色,立马慌手慌脚地要将人拉开。 林淮安觉察到他的动作,却没让他成功动作下去。 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现在见不了人,被人一句安慰的话给说哭了的事情,林淮安从未出现过,但偏巧今次他就体验到了。 眼睛像被灼烧过般,持续发烫,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已经肿胀起来,还发着红,更别提那落了人满衣襟的泪水。 他不愿将如此脆弱的一面展现在这样的处境下,就好似在跟众人宣称他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所以林淮安用力扯紧了他的衣襟,将脸埋得死紧,语焉不详地吐出二字,“别动。” 宋喻舟果然不动了,但眼中的焦急如何也遮挡不住,“淮安痛不痛?” 林淮安没有说话,不过脸颊嘴角的火烫之意都在替他回答着—他很痛。 周遭的叫喊声已消,嚎得撕心裂肺的仆从被同伴带离下去,留下二人在院中相拥,烈阳炙烤在他们身上。 宋喻舟浑然不觉,将人完全护在身下,隔去大半的酷暑。 这样不小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院中的其他人,只不过迫于对窥视主子的恐惧,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只躲藏在边边角角的地方,偷望过来几下,又压着声音指指点点。 不多时李凝清就出了来,面色如常,见二人还跪在地上抱着,当即扶额苦笑,“好了三郎,你这样在这里抱着个人成何体统,到底也是宋府的郎君,做出这种事岂不是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这话一出,周遭偷眼看热闹的人立马化作鸟兽散去,窃窃低语的声响也随之淡了。 李凝清收敛浅笑,走上前抬过宋喻舟的臂膀,“已经跟你大哥说过了,可以将人带回去了。” “真的?”宋喻舟眼睛一亮,不过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而起身,“那大哥有没有保证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不然三郎会生气的。” 他这话说的比平时认真,仿佛只要宋念卿敢,他就能真的与他生气。 李凝清点头收回手,微微弯唇,“自然,我都跟他说过了的,凝清叔不会骗你,对不对?” 哄小孩一般的语气,不过宋喻舟倒很是受用,冲着他咧嘴一笑,表明了他的意思。 李凝清摇摇头,“那你快带着他回去吧。” 话罢,他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弯下腰递给宋喻舟,“给你喜欢的人擦擦眼泪,别叫他把眼睛给哭肿了。” 尾音扬起扰人的调子,夹杂着笑意,齐齐往林淮安耳朵里钻,甚至能感受到他靠近时带动的微风,兼有湿热的呼吸滑过耳畔。 宋喻舟不解,“?” 林淮安偏过头,避开那烦人的东西,往宋喻舟的胸膛处更靠近几分。 李凝清将他的小动作一一收入眼中,起身时还坏心思地偏了下头,呼吸有意吹在他后颈处的热汗处,升腾起的凉意激得林淮安不由收紧了下脖颈。 “我先走了。” 他心情颇好,嗓音听起来都慵懒过些许。 宋喻舟目送他远去,随后凑到林淮安耳畔问道:“淮安,走吗?” 林淮安闷闷应下一声,“嗯。”他缓缓抬起脑袋,却在露出容颜的一瞬间抬手遮住,“不许看。” 宋喻舟愣住,那细白的小手挡住了大半张脸,不过依旧能看到垂落的晶亮,“淮安,你哭了吗?” 林淮安:“不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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