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耽美小说网
站内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古代架空

请命

时间:2023-10-22 22:00:06  状态:完结  作者:西行四郎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祁玉成却二话不说,从背后刺了他一剑,“这一剑,替的是金钗,你现在或许能对他的绝望体会一二了。”

  程讴喘着粗气,手脚并用沿着汉白玉阶梯往上爬,断断续续一句话都难以说清楚,祁玉成却听懂了,他回答说:“你不记得了?金钗就是第一个背叛你的人。”

  又一剑刺在程讴的肩胛骨上,剑锋一挑,让程讴连爬的力气也没有了,“这一剑,替的是陛下。”

  程讴口中鲜血淋漓,嗓子里挤出粘腻混浊的声音,艰难地转过身来,下一刻眼前忽然一片温热,随即而来的才是撕心裂肺的剧痛,他一边嚎啕一边捂住双眼,但也就是片刻间,他的手掌也从手肘处截断,随之落地,接着一剑又一剑,他也成了一条砧板上的鱼,无力地抗争着,翻来覆去地翻滚挣扎。他直到失血而死,躺在一片脏污的血肉中逐渐僵硬变凉,也没能注意到,他身受的每一剑,都是他曾经留在项文辞身上的伤口,就连位置都被祁玉成记得毫无错漏。

  “这,替的是文辞。”说罢,祁玉成凶悍地将程讴狼藉的尸身一脚踢翻,听见乾元宫门缓缓开启,他举眸望见他最疼惜的那个人,双手满是鲜血,麻木得形同木偶,捧着一块翠玉玺印走了出来。

  天地沉寂,祁玉成耳边却尽是轰然之声,他头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已经浑然没有了先前的阴戾,像收起利爪的猛兽,扑过来将项文辞紧紧抱在怀里。

  到此时项文辞眼里黯淡下去的光才又扑闪了一下,他轻声说:“你爹说过,平生引剑为一快。”

  祁玉成明白,平生引剑为一快,项文辞此生却不想再拿剑了。

  “白殷率南衙御林军迎殿下归京!”随着白殷一声呼喝,京中全军整肃,齐齐喝应,铁甲与腰间佩刀一碰,金石之声响彻皇城,随着声威伏息,午门缓缓推开,接着端门、承天门、城门层层洞开,京郊待军已久的北方兵马让开一条通途,城中百姓沿途行礼,程谚一手御马一手握着靖安帝的遗诏,身旁跟着淮安王和祁司衡,在夹道的官民相迎下入主京城。

  他略显陈旧的袍子上绣着沧海龙腾,敛了浑身的病气,乘在马背上轩昂又威仪,越过众人径直走到乾元宫前,眸中有去都还乡人事已非的慨叹之意,也有少年君王临座登基的凌云之志。

  程谚看见浑身血污的项文辞先是慌了片刻,正欲下马迎过来,却见面若寒霜站在一旁的祁玉成轻摇了摇头,他便又停住步子,挺直背脊站定在殿前。

  祁玉成与项文辞并肩上前,撩袍跪下,项文辞双手捧起玉玺举过头顶,“迎殿下归京。”

  程谚眼眶中蓄着泪,对他二人人前的敬重很感激,但同样也为他们的疏远有些无所适从,“表哥……”

  “请殿下即日登基。”祁玉成打断道。

  程谚攥紧了拳头,看进乾元宫门内,这个曾经没有他一席之地的大殿,现如今却要他坐上最尊贵的位置,他收回目光碰上祁玉成毫无动摇的眼睛,沉沉的,如同寒星,蕴着黎民悲苦与期冀。

  程谚随即接过玉玺,迈开步子,越过二人,踏进殿中,吩咐道:“仪程如何了?”

  彭修元跟进门道:“一切筹备就绪。”

  所有事宜都已安排妥当,不过是皇位上临时换了个人罢了。

  程谚拧身,袍摆飞扬,坐在了至尊王位上,“行礼吧。”

  彭修元喝道:“鸿胪寺奏请颁诏!”

  层云尽散,苦雨终了,一时间日光皎然,穹宇廓清,随行的臣子们一一跪伏,鸿胪寺受传,于承天门宣诏,“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皇,以主黔黎。是日恭诣,布告天下,咸使闻知①。”

  众人恭呼,“吾皇万岁。”

  至此,天灾、暴乱、战争、政变,时局的动荡一一落幕了。

  程谚望向殿门外的长空,又环视阶前跪了一地的人,只觉恍然如梦。

  尘埃落定,程谚亲自去地牢请出了秦宗,老太傅在阴湿的牢里住了许久,出了牢来向新帝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想见祁玉成,然而宫人在皇城内遍寻不到,程谚下旨解了相府的封禁,仍是没见到祁玉成出来谢恩。

  “祁大人,表哥呢?”程谚问。

  “回陛下。”祁司衡道,“玉成与文辞跟着淮安王回撤的人马往江南去了。”

  程谚未料祁玉成走得如此急,更未料到此一别便是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

  ①改自明太祖《即位诏书》


第71章 三年

  景明三年,二月春景,姚皇后诞下一名小皇子,皇城内正热闹着。当年的骁东上护军、如今司掌五万戍廷卫的骁东大将军萧问,带领一队轻骑下江南,宫廷乐师漱玉与他同往。

  临安城郊山色澹澹,春雨连绵日久,淅淅沥沥时下时停。项文辞坐在廊下对着一盘残局,一动不动。海棠花瓣轻轻飘旋,落在空明积水中,点沾开小小的一圈涟漪,画面这才似是活泛起来,他唇角微微一勾,动了一枚黑子。

  抬头看了眼时辰,私塾快散学了,项文辞便起身从门边拣了两把油纸伞,略一犹豫,放下其中一把,带上柴门,撑伞步入雨中。

  乌篷船摇摇晃晃,项文辞站在船头,穿过青树翠蔓的掩映,越过岸边商贩挑了满兜的枇杷,远远望见城中私塾的庭轩小阁内一灯莹然。

  他在这种时候会短暂地忘记过往失去的东西,也能获得一时半刻的安宁。

  祁玉成撑着头坐在桌旁,阖上书卷,装模作样地板着脸,颇有祁琛当年给他讲学的风范。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塾师,祁玉成讲完了今天的学问,在孩子们的欢闹声中宣布放学,另有一个瘦弱的少年从桌前起身,问:“先生,我想借《六朝文絜》回去看看,可以吗?”

  “可以。你想看什么书,去我们家取便是。”祁玉成随意答着,手中展开一页信纸,一目十行地扫过,下笔回程谚的信,口中轻声念了出来,“西南商贾街要、舟车辐凑之地,兼并之家产亨厚利,每有争讼,贿赂公行,交结官吏,搅扰良善①……”

  少年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摧抑兼并,均济贫乏②,避免富者地日紧益,而赋不加多,贫者地日以削,而赋不减少③。”

  祁玉成抬头看他,他又继续道,“若是在郢州中京王治下,必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他主张均户口、较赋役的治论我读过。”

  少年气息不稳,形貌单薄,病体羸弱,但挺秀的根骨已初成可见,此时双眼明亮,有若星子。

  “你很敬重他?”祁玉成似是真心有些疑惑。

  “当朝陛下赞他‘譬兹梁栋,有若盐梅④’,我们老百姓能过上今天的日子全是他的功劳,谁人不敬重他?”少年说起那口中的中京王竟是急得脸色微微泛红。

  祁玉成笑了,“谬传,听谁说的?”

  少年认真道:“是真的,师父说的。”

  祁玉成敛了眉目,俊朗清雅的面容染上一层霞蔚般的柔情。

  渡口似有船只靠岸,木浆轻轻一碰,他便吹了灯,“回去吧,你娘该等急了。”

  男孩探头向外看,受了风轻咳了两声,“师父呢?忘记来给你送伞了吗?我陪你等等。”

  “他来了,但我猜他大概不会给我带伞。”

  祁玉成话毕,项文辞便从院墙外翻身落下,伞沿旋动,划过一道清润潮湿的雨线,身影停在院中。

  祁玉成没有丁点为人师表的样子,跟少年炫耀般说道:“他情愿与我相合一把。”

  项文辞被戳破心思,无语地瞪着他,“你就这样淋着回吧。”下一刻他却动了动耳廓,回头朝来路看去,“有客来了。”

  动静由远及近,一支声势浩大的军队穿城而过,涉水而来,一色的黑马银鞍,个个如山似塔,正是南下的戍廷卫。

  领头的相貌英俊,凛然伟岸,他扫视一圈不算宽敞的塾院,率先跳下马背,伸手接另一人下马。

  那人一袭青衣,颜丹鬓绿,发上一支金簪灿若明霞,显贵非常却掩不住一副江南的玉质模样,见人便温润一笑,拜道:“王爷京中一别,数年未见,如今看来一切安好。”

  牵着他的将军沉声下令,“恭迎中京王回京!”

  随行将士齐刷刷下马,跪了一地,祁玉成身边的少年瞠目结舌,瑟瑟道:“中……中京王?”

  祁玉成捏捏他的肩膀,从腰间抽出一把形制粗糙的竹扇,刷然一展,手指压住扇柄上镂刻的“辞”字,笑答,“清都显贵人,何事入临安?漱玉,我们这儿不比姑苏差吧?”

  漱玉笑起来,萧问也难得地显露出故人重逢的欣喜,说道:“王爷替郢州深谋远虑,却隐姓埋名在此处教书,倒真是不恋栈权位。”

  “也莫吹捧我,权和位陛下都给足了,在这里好端端做我的临安仙,又作甚么喊我回京?”

  萧问正色:“陛下圣谕,此番将兑现与王爷当年一诺。”

  祁玉成一愣,旋即拍手干脆道:“好嘛,那不劳大将军久等,即日便可启程。”

  他未解释什么诺言,项文辞也不问,毫无犹疑地举着伞往他身边靠了靠。

  “师父……”少年有些不确信地来回看着几人,尤其是在看向祁玉成时,讶然之色显而易见,但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敬畏和疏远。

  项文辞还绷着脸,但语气甚是温和,说:“练功别懈怠,禄门的功法能医好你的病。”

  这少年原本一身的病,眼看快要过不了冬,项文辞便收他为徒,传些禄门长命的功法给他,他这才活了下来。

  祁玉成却是心疼的。

  禄门无人,项文辞更是再也没用过他的家传所学,杀人的买卖不做了,开始帮别人续起命来,归根结底是他心中难安。从他剖开梅述春的肚子,发现她已怀有身孕的那日起,他便很少能安眠,常常在夜里惊醒,有时梦里梦外都抱着祁玉成不撒手,问他梦见什么,他却不说。

  但祁玉成也知道,别人的病项文辞的功法兴许能治,他的病唯有时间能医。

  “听你师父的话,没多久我们就回来了。”祁玉成补充说。

  漱玉疑道:“你们不留在京城吗?”

  “不了。学生不能不管。”祁玉成这样解释,实则他也不愿项文辞再卷进任何风云涤荡权力倾轧中,如他所说,也如他所想,在临安定居,时不时去外面走走,才是他们想要的。

  “先生……王爷,那书……”眼见祁玉成牵过马,少年终于忍不住问。

  “你读的书够多了,往后到京城、中原、南诏、河东走走,亲眼看看江湖辽阔。”祁玉成并扇轻敲在少年额头上,走到项文辞身边,低头钻进伞下,虚虚搂了搂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大道尽在其中。”

  水墨江南氤氲聚散,项文辞拜别了项含卿的衣冠冢,跟着祁玉成沿水路进京。轻舟时不时在沿岸的灯火楼台间停留,更多时候是两个人在画舫中,枕着棹桨的笃笃声雅会幽欢。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
自愿赞赏网站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您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赞赏码